翌日,虎子送完小鲤和赵惊弦后折返家中,还带回来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大夫。
赵母正要出门,见有生人进院,立即警觉地停下脚步。
虽说是虎子领来的,她的目光还是不自觉地望向正在院里踢布球的团团。
即使家里还有玉娘、秋禾和赵攸在,她终究放心不下。
虎子,这位是?赵母上前问道。
虎子笑着解释:伯娘,赵二哥说这几日换季,天凉得快,特意让我请个大夫来给家里人把把脉,看看可有什么不适。
赵母闻听此言,直摆手:哎呦!这无病无灾的,请大夫来做什么?
在她看来,平白无故请大夫上门实在不吉利,还费钱。
虎子忙劝道:伯娘别多想,赵二哥这是关心家里人的身子。不时请大夫诊诊脉也是好事,若真有什么小毛病也能及早发现。再说了,诊出无病无灾岂不更好?
这时,在绣房里的玉娘和赵攸听到动静,也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走了出来。
赵母虽仍觉得无病请大夫不太妥当,但念及儿子一片孝心,终究没再说什么。
见虎子已将来人请进堂屋,她想着既已花了银钱,总不能浪费了去,便招手唤来团团,一同往堂屋走去。
她对老大夫恳切地说道:大夫,您给这孩子仔细瞧瞧。他从前体胖得厉害,听说会影响身子根基,这些时日狠心给他减了不少。不知如今可还有什么不妥?
自打赵惊弦同她说了团团过于肥胖会伤了根本,这件事就一直压在她心头。
如今正好大夫上门,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团团的健康。
玉娘、赵攸和虎子也都围在一旁,关切地注视着团团和老大夫。
老大夫看了看团团比寻常孩童略显宽厚的身形,又凝神为他诊了脉,这才对众人道:确实有些气虚,这是先前体胖所致。不过既然已经减下不少,便无需过分忧心。只需再适当清减些,配合精心调养,定能渐渐好转。
赵母听了这番话,庆幸当初听了儿子劝告,狠下心没再纵着孩子胡吃零嘴。
老大夫捋着花白的胡须,又嘱咐:日常饭食照常用,但要讲究荤素搭配,甜腻之物切记不可多食。平日里也要多跑动跑动,强健筋骨才是。
赵母连声道谢,玉娘几人也松了口气。
玉娘轻抚团团的头,柔声道:听见大夫的话了吗?往后可要乖乖听话。
见团团当即乖乖点头,她转头又温声对赵母道:娘,既然大夫来了,不如也给您瞧瞧?
赵母点了点头:“也好。”
老大夫仔细为赵母诊脉后,问道:老夫人夜间可常觉手脚冰凉?即便盖着厚被也难以温热?
赵母连连点头:正是如此,最近天冷了更是。”
饮食上可是偏好热汤热食,生冷之物一入口便不适?老大夫又问。
赵母再次点头。
“可是在日头下待了不久,便觉头痛?”老大夫问。
赵母越发惊奇:大夫说得一字不差,确实是在日头下一小会儿便头痛难捱。
老大夫又一连问了几个问题,赵母都有此症状。
老夫人这是积年的虚损之症,气血两亏,加之早年心脉受损,以致经脉不畅,阳气不足。老大夫捋须颔首:
赵母听他句句都说在病症上,不由赞叹:大夫医术高明,我这些症状都被您说准了。我这身子,可有什么大碍?
此乃沉疴旧疾,若要根治是不能了。老大夫摇头。
赵母失望,却听老大夫又道:不过若能精心调理,也能好转许多,至少能让老夫人少受些病痛折磨。
还请大夫说说该如何调理?赵母忙问。
老大夫徐徐道来:待老夫开个炙甘草汤的方子,以黄芪、当归、炙甘草为主,补气养血。佐以党参、白术,健脾益气。再加些桂枝通阳,川芎活血。先服七剂,看看效用。
他见赵母听得专注,又补充道:平日里可用红枣、桂圆、枸杞煮水代茶饮。饮食需温热软烂,忌食生冷。早晚可在院中缓步行走,以不出汗为度,活络经脉。最要紧的是要安心静养,切忌劳心劳力。
玉娘知道赵母身体情况,在旁柔声道:娘,往后家中琐事就交给我们,您可要照着大夫的嘱咐好生将养。
赵攸心头酸楚。听大夫说这是积年旧疾,很是难受,眼圈控制不住发红,连忙道:娘,您就安心养着,家中事无需您劳心。
虎子也不好受,挤出笑容:伯娘,家中活计有我,您万事无需沾手。
其实这几年赵母已经很少沾手活计,身子比在村里时好了不少。
去了府城后,心里松快,精气神更是好了许多。
此刻见小辈们都这般孝顺,她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欣慰地点头:好好好,都听你们的。下午就去抓药。
接着,老大夫为赵攸把脉,片刻后道:姑娘身子状况尚可,只是有些血虚。平日里也可用红枣、桂圆、枸杞煮水代茶饮。
他本想说女子血虚会影响月事、面色乃至日后生育,但顾虑虎子在场,便委婉道:稍微血虚虽听起来只是小毛病,可对女子来说,却是关乎根本的。若不及时调理,久而久之恐会损及元气。
赵母和玉娘都是生养过的,自是能听出他话中深意,知道这事马虎不得,纷纷点头应下,都想着等无人时再和赵攸好好说说其中利害。
老大夫又给虎子瞧了瞧,三指搭脉不过片刻,便露出赞许的神色:身子骨极好,脉象沉稳有力,五脏调和,气血充盈,竟是半点毛病也无。
筋骨强健,脾胃调和,这般体魄实在难得。
虎子很是高兴:如此甚好,有劳大夫了。
待为家中众人都诊治过后,玉娘这才请老大夫为自己把脉。
老大夫凝神诊脉,这一次却久久不语。
见他眉峰微蹙,又不停变换指法,迟迟未出声。
堂屋内渐渐安静下来,众人都屏息凝神,连赵母也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团团见气氛凝重,忍不住扯了扯老大夫的衣角,小声问道:老爷爷,我娘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