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音乐学院的聘书在檀木案头还散着墨香,陈楚指腹抚过烫金的“非遗研究院院长”字样,窗外最后一丝暮色被翻滚的乌云吞没。暴雨砸在玻璃幕墙上,蜿蜒的水痕像极了月牙泉畔染血的箜篌弦。孟岚推门时带进一股铁锈味的水汽:“徐天佑开直播了。”
投影屏骤然亮起,徐天佑那张曾与陈楚在《巅峰对决》后台分食一盒泡面的脸,此刻在滤镜下浮着虚浮的油光。“十年前我就说过,某些人所谓的‘清高’不过是待价而沽!”他对着镜头举起发黄的练习室合影,指尖狠狠戳在陈楚的笑脸上,“《雪落的声音》demo是他偷录我的!楚门的技术库?哈!全是踩着兄弟尸骨扒来的赃物!”
暴雨冲刷着楚门艺术中心的防弹玻璃,徐天佑的控诉像毒蛇缠绕着整栋建筑。“他承诺带我去格莱美,转头就剽窃我的编曲架构……”直播画面下方,伪造的聊天记录瀑布般滚动——陈楚的微信头像配着“弄死他资源就是你的”的句子,发送时间赫然显示十年前雪藏期的深夜。
“数据组确认了,”技术总监江临的眼镜片反射着密密麻麻的代码流,“聊天记录用三年前淘汰的伪造软件生成,但传播节点有境外Ip介入。”他调出实时舆情地图,三十七个营销号如毒菇在深夜同步冒头,#陈楚抄袭惯犯#的猩红词条正以每分钟万次的速度增殖。
陈楚忽然抓起控制笔,在伪造聊天记录的“箜篌泛音频谱图”上画了个圈:“把敦煌壁画修复时的原始声纹调出来。”全息屏应声切换,第220窟药师经变图的乐伎影像旋转放大,音轨频谱与伪造记录中的“剽窃证据”重叠——前者在9000赫兹处有天然断层,后者却呈现工业合成的平滑曲线。“把差异点做成病毒包,”陈楚声音浸着寒冰,“谁转发,就自动弹进他主页。”
天光未明,徐天佑已坐在《娱乐深扒》的直播厅。他抚摸着镶钻的袖扣——那是星耀破产前夜李威托人送来的“定金”,对着镜头哽咽:“昨夜收到死亡威胁,但为了行业清风……”话音未落,直播间突然切入分屏!陈楚在月牙泉畔徒手搏杀暴徒的监控录像原片赫然播放,右上角水印显示“周维明助理提供”,而徐天佑的银行流水正叠加在画面底部——就在昨夜,三笔来自开曼群岛的巨款汇入他情妇的账户。
“关掉!快关掉!”徐天佑的惨叫被淹没在技术部预设的声纹炸弹里。当尖锐的蜂鸣穿透直播间,所有正观看直播的观众手机自动弹出新窗口:徐天佑跪在楚门录音室的偷拍视频!画面里他抓着陈楚裤脚哭求:“楚哥你救救我!高利贷会打死我的!他们只要我污蔑你三天,就三天……”视频进度条走到最后,跳出血红弹窗:“您刚刚收看的伪造内容已被楚门AI净化——真实,永不雪藏。”
楚门非遗音乐会后台,陈楚指尖划过箜篌二十三弦。弦上还沾着月牙泉边的血砂,在灯光下凝成褐斑。孟岚递来震动不停的手机:“徐天佑在停车场割腕了,救护车正赶过去。他刚发了‘忏悔文’,说所有指控是境外资本胁迫……”
观众入场通道突然爆出骚动。安保队长冲进来低吼:“徐天佑老婆带着粉丝堵了vip入口,举着血书说您逼人至死!”陈楚掀开幕布缝隙,看见苍白憔悴的女人高举染血的衬衫——那是徐天佑选秀时陈楚送他的出道礼物,此刻成了最毒的刀。
镁光灯轰然炸亮时,陈楚抱着箜篌孤身走上舞台。台下山呼海啸的“杀人犯”声浪中,他对着麦克风轻笑:“感谢这位女士,让我想起十年前徐天佑欠赌债时,也是用这件衬衫裹着刀来求我。”他指尖突然拨出裂帛之音,身后全息屏炸开财务流水:徐天佑挪用楚门非遗基金的证据触目惊心,而最后一笔转账就在昨夜——收款方正是台下举血书的女人!
“报警吧。”陈楚的叹息透过音响震彻全场,“用三百万买丈夫一条命,这买卖比高利贷狠多了。”女人瘫倒的瞬间,警笛声刺破音乐厅的穹顶。
暴雨再临。陈楚站在急救室外的走廊,徐天佑的抢救灯在墙壁投下诡红光影。女人突然挣脱警察冲来,将沾血的U盘拍进陈楚掌心:“李威没死!他在境外用假护照投资了环亚,针孔摄像头和徐天佑都是他的刀!”她染着丹蔻的指甲抠进陈楚手背,“他们找到你母亲养老院了……”
手机屏幕亮起,奥斯卡音乐总监的新消息闪烁:“三天后洛杉矶峰会,我们需要你震慑那些说‘东方无原创’的蠢货。”陈楚抹过窗上倒影,血痕在额角蜿蜒如冠冕。
走廊尽头,风尘仆仆的张骁拖着行李箱出现,肩头还沾着敦煌的沙粒。他沉默地展开一份《羌寨采风计划书》,扉页是陈楚母亲与羌族老人唱《云上谣》的合影。“老太太让我捎句话,”张骁的声音像磨砂纸擦过铁器,“该烧的荒坡,一把火别留情。”
陈楚将染血的U盘按在采风计划书上。金属外壳的寒意渗进纸张,与母亲照片中温暖的笑容形成刺目的反差。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夜空,瞬间映亮他瞳孔里翻涌的黑色风暴——那不再是艺术家的清亮眸光,而是被血与火淬炼过的、属于猎食者的竖瞳。
“通知洛杉矶。”陈楚指尖划过奥斯卡邀请函烫金的徽章,在雷声中碾碎最后一丝温情,“我要在峰会开幕式,清唱《招魂》。”
殡仪馆的冷藏柜正缓缓吐出徐天佑的遗体。铁轨般的缝合线从脖颈延伸到小腹,在苍白皮肤上刻下耻辱的印记。陈楚最后看了一眼那张曾鲜活过的脸,将一沓未拆封的乐谱塞进尸袋——那是十年前为徐天佑戒毒后复出准备的专辑《赎》。
“下辈子,”陈楚拉上裹尸袋拉链,金属齿咬合的声响在停尸房回荡,“别再碰赌局和人心。”
殡仪馆外,一辆黑色轿车冲破雨幕急刹。车窗降下,露出文化部特派员凝重的脸:“刚截获的情报,李威通过地下钱庄转移的资金,最后流向了好莱坞某颁奖评委账户。”他递过加密平板,页面显示着《horizon》格莱美获奖的公证文件,签名栏下方被红圈标出个名字——劳伦斯·K,正是当年在红毯上嘲讽陈楚“东方无原创”的乐评人。
陈楚忽然笑出声来。雨水顺着他锋利的颌线滴落,砸在平板屏幕上劳伦斯油光满面的照片上。“告诉劳伦斯先生,”他指尖划过自己锁骨下方被炭火烫出的旧疤,“奥斯卡的红毯,我会穿着这件‘东方原创’的礼服登场。”
轿车尾灯消失在暴雨中,陈楚转身将徐天佑的死亡证明拍进手机。照片上传楚门官网的瞬间,首页弹出新公告:非遗音乐会加演场次——《安魂曲:给所有清醒的亡者》。演奏者名单末尾,赫然印着新鲜的墨迹:招魂人:陈楚。
血雨腥风撕开黎明,殡仪馆顶楼的霓虹招牌在风中吱呀摇晃,将“楚”字映在他脚下积血的雨洼里,鲜红如未干漆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