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的声音》迎来一位娇弱新声代,妆容楚楚动人,开口却跑调成灾难。
“调音老师,辛苦了。”陈楚点评冰冷。
“可我只是感冒了...”女歌手泪眼婆娑。
陈楚冷笑一声:“这感冒破坏力不亚于生化武器吧?”
当晚,#陈楚毒舌批修音出道#爆了热搜,资本方打来电话:“再不道歉,所有代言都得解约!”
“解约协议拿来,”陈楚面不改色,“我签就是。”
导播室里,电子屏亮着实时数据——《天赐的声音》第五期直播收视率在《惊鸿》舞台后,如同被注入强心剂,一路直线飚升,最终稳稳定格在一个令人咋舌的数字上。导播秦胖那张平日里油光满面的脸,此刻在屏幕幽幽蓝光的映衬下竟显出了几分红光满面的喜气,他搓着手,嘴里念念叨叨,活脱脱捡了金元宝的财主:“爆了,爆了!陈楚啊陈楚,你就是咱们台的活财神!”
空气里仿佛还弥漫着上一场舞台《惊鸿》所带来的震撼余波。那极致的视觉冲击与荡气回肠的旋律,仿佛无形的水墨,泼洒在每个人的感官之上。
陈楚坐在休息室宽大的单人沙发里,身体微微后仰,闭着眼,似乎在抓紧录制间隙短暂的放空。小棠殷勤地将一杯温热、泡开的罗汉果茶轻轻放在他手边的扶手上,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他这份难得的宁静:“楚哥,润润嗓子。”
他“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眼睫都没抬。高强度录制带来的疲惫,像一层看不见的细沙,沉淀在眉宇和身体深处。他只想抓住这片刻的安宁。
不远处,助理正小声交流着手机上的实时反馈:
“快音热搜第一了,爆!‘陈楚《惊鸿》国风新高度’……”
“我的妈呀,转发已经破百万了!”
小棠瞟了一眼陈楚,见他依旧闭目养神,便大着胆子蹭过去围观。助理的手机屏幕上,是昨晚《惊鸿》舞台的疯狂屠榜盛况。那身着繁复国风衣袂的身影定格在旋转瞬间的画面,配以极具煽动力的词条,如同投入湖泊的巨石,激起的千层浪花正奔涌蔓延向整个网络的每一寸角落。
#陈楚《惊鸿》杀疯了#
#这才是真正的国风顶流#
#陈楚造神舞台#
#国风视觉天花板#
#跪求《惊鸿》无损音源#
#国风之美破次元壁!#
#论有个神仙导师是什么体验#
“啧,”小棠忍不住咂舌,“楚哥,昨晚《惊鸿》这效果……快炸穿地球了!” 兴奋的语调在安静的休息室里格外清晰。
陈楚这才微微掀起眼皮,目光扫过助理递上来的手机屏幕。屏幕上那一片红色的“爆”字和不断滚动的播放量数字,并未在那双深潭似的眸子里掀起太大波澜,只在他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不可察觉的疲惫。这疲惫并非源自体力透支,更像是一种对自身实力的了然,一种对喧哗之外那片寂静领域的清醒认知。
“学员跳得不错。” 他平淡地说了一句,目光又落回那杯冉冉升起热气的罗汉果茶上,仿佛那氤氲的水汽里藏着更值得琢磨的东西。成功是他的追求,但仅仅成为风暴的中心,并非最终目的。
短暂的平静被推门而入的陈导打断。他那张往日堆满职业性笑容的脸,此刻笑容几乎要溢出屏幕外的激动:“陈老师!破纪录了!台里几十年综艺最高收视峰值!广告商那边电话已经快打爆了!”他搓着手,凑近陈楚,“下一轮流程,按我们原定计划,会先安排几个……嗯,‘流量型’的歌手上来,主要是平衡节奏,您这边点评就……稍微柔和一点,配合一下?”
“流量型?”陈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清润的液体,茶香在口中淡淡弥漫开来。他抬眼,眸色平静无波,却有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好声音呢?”
陈导脸上的笑容僵了那么零点一秒,随即恢复正常,带着一种无奈又习以为常的圆滑:“嗐,陈老师,市场嘛……有话题有人气也重要不是?您多担待!担待!”他拍拍陈楚的肩膀,打着哈哈。
“我只看舞台。”陈楚放下茶杯,陶瓷底座在金属扶手上发出轻微却笃定的一声轻响。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砸在房间里。
陈导脸上那点尴尬被后面进来的工作人员冲淡了:“陈导,第一个选手来了!杨露,就是那个刚出道就被骂‘百万修音’的‘初恋系’女歌手。”
“快,快请进!”陈导赶紧招呼,又压低声音对陈楚补充,“陈老师,这位……后台有点点背景,说话……”他做了个“你懂的”表情。
门再次被推开。
进来的年轻女孩穿着一身昂贵的纯白色丝绒连衣裙,肩上覆盖着一圈柔软蓬松的白色鸵鸟毛,裙摆刚过膝盖,露出纤细的、精心打过高光的小腿。空气刘海下一双大眼经过极其精致且昂贵的化妆术修饰,氤氲着恰到好处的、楚楚动人的水光。她微微低着头,显得无比羞怯、柔弱,仿佛一只误入大观园的雪白小兔子,轻轻颤抖着。
“陈楚老师好!各位老师好!主持人好!” 她的声音细声细气,带着刻意的、奶糖般的甜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捏作。她鞠躬的动作也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什么。
主持人赵冰笑容满面地开场:“欢迎我们的人气新人歌手——露露!今天带来一首《心语星愿》给我们,期待你的表现哦!”台下的观众席适时地发出一阵不算狂热但足够捧场的尖叫声。
镁光灯聚焦。
杨露站定在舞台中央,深吸一口气。前奏响起,她抬起头,望向提词器的方向。灯光下的脸庞精致完美得如同假人。
她的第一句歌词脱口而出。
休息室里,小棠刚端起助理放在一旁小几上的提神蓝莓慕斯,一勺子正要送进嘴里。
下一秒——
宛如一只无形的手在生锈的金属琴弦上狠狠刮过!又像是撕开一块发霉腐朽的粗布!毫无预警的尖锐嘶鸣骤然穿透音响设备!
“噗——咳!咳咳咳……”小棠直接被这一声魔音贯耳惊得喷出蓝莓酱,勺子咣当一声掉在盘子里,狼狈地呛咳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住导播监视器上那位“初恋系”歌手的特写。
那绝不是正常的跑调!
那声音扭曲、破碎,找不到任何一个准确的音符,如同坠崖般失控滑落,高低音像脱缰的疯马来回乱撞,破音在麦克风的放大下如同指甲刮擦黑板,狠狠摩擦着所有人的耳膜和神经!
监视器画面上清晰可见,离舞台最近的前排评委席里,那位以优雅着称的资深音乐教授汪老师,花白的眉毛猛地一抖,随即紧紧拧在一起,苍老的手指下意识地捂住了一边的耳朵,喉结快速滚动了一下,像是在艰难地压抑着什么生理性的不适。旁边另一位作曲家的表情则凝固在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恐状态,嘴巴无意识地微张着。台下反应慢半拍的观众,此刻脸上也写满了茫然和痛苦。
然而舞台中央的杨露,似乎毫无所觉。
她整个人身体紧绷着,用力得肩膀都在微微颤抖,粉白的脸颊不知是紧张还是用力,涨得通红,连带着精心修饰的妆容都微微崩开些浮粉。她似乎在与一个无形的敌人搏斗,用尽全身力气去“唱”,去挤,去发出声音,努力维持着那份摇摇欲坠的“楚楚可怜”。
每一句,都比上一句跑得更远,破得更惨。
《心语星愿》这首原本深情柔美的小情歌,被彻底肢解碾碎,变成了某种难以名状的噪音攻击。
小棠咳得眼泪都出来了,一边擦嘴一边满脸的崩溃:“老!老天鹅!这……她这是喝了迷魂汤还是来报仇的?评委席汪教授脸都绿了啊!救命!”
助理也是一脸不忍卒听的表情,偷偷把音量扭小了一点。
终于,最后一个凄厉的高音被强行拔起,在破音边缘摇摇晃晃坚持了两秒,然后轰然碎裂坠落,如同一个被戳破的气球。
音乐停止。
现场陷入一片可怕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机器运行的低微嗡嗡声,以及台下零星响起又迅速被压下去的窃窃私语。空气凝滞得能滴出水来。评委席上,所有人表情各异,却一致的复杂难言。
杨露站在原地,双手还紧紧握着麦克风,胸口剧烈起伏着,脸颊绯红未退,她努力做出完美的谢幕姿势,但那强撑的姿态在死寂的舞台上显得无比突兀滑稽。那双大眼睛里的水光更盛了,几乎要满溢出来,含着无限委屈,盈盈欲滴地望向台上的陈楚。
主持人赵冰经验老道,瞬间反应过来,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试图打圆场:“感谢露露带来的表演!辛苦辛苦!我们露露看起来今天状态可能……不是最完美?有点小小的失误?没关系,我们听听几位导师的看法。”
镜头立刻给了几位评委。汪教授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显然还在努力平复被噪音折磨的精神。旁边的作曲家清了清嗓子,斟酌着措辞:“音准……需要更稳一点。感情投入还是有的……”
几个评委小心翼翼地发言,尽量用模糊或温和的词汇,无非是“紧张了”“基础需要加强”“可以多练习气息”之类不痛不痒的评语。
终于,轮到陈楚。
整个直播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又瞬间切换到了高压状态。所有镜头,包括直播平台的数十个推流,全部第一时间聚焦在他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上。台下观众屏息凝神,连休息室里的小棠和助理也紧张地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导播秦导紧盯着屏幕里的陈楚,喉头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带着某种焦虑的期盼。
杨露的眼睛瞬间亮了,仿佛找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那委屈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直勾勾地迎向陈楚的目光,充满了需要安慰和被理解的渴望。
陈楚没有看她。
他微微向前倾身,靠近自己面前的麦克风。这个细微的动作,却像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绷紧了所有人的神经。那双平静无波的黑眸,清晰地映在每一块直播屏幕上。
他用一种平铺直叙、毫无抑扬顿挫,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的语调开口:
“《天赐的声音》,定位是发掘好声音。”
简短的开场白,没有主语。
导播秦导的心猛地悬空。
陈楚的声音透过麦克风,继续清晰地在演播厅每一个角落传播,在每一个直播观众的耳机里回荡:
“所以节目组配备的调音设备,一定是国内甚至国际一流的。调音师团队,也必然是业内最顶尖、经验最丰富的一批人。”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目光似乎扫过远处操作台某个忙碌的音响工程师身影。直播镜头敏锐地捕捉到那位中年调音师下意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动作有些僵硬和愕然。
陈楚的声音依旧没有温度:
“能把刚才这个现场——”
他修长的手指,极其缓慢、极其清晰地在空中画了一个无形的圆圈,像在标记刚刚那段令人窒息的表演空间。
“——修到勉强能放进播出粗剪素材的程度……”
他的语速极缓,每一个字都像被冰水浸过:
“我想说,真的。”
又顿了一下。
“调音师团队,辛苦了。”
轰——!
平静的话语落下,不啻于在死寂的演播厅里引爆了一颗精神震撼弹!
“噗——”台下某个角落,一个没憋住的观众猛地笑喷出来,随即意识到不对,死死捂住嘴,憋得肩膀狂抖。
评委席上,汪教授捂过耳朵的手指还半垂着,闻言先是愕然,随即那张严肃的脸部肌肉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嘴角竟艰难地向上牵扯出一个极其古怪的、介于极度赞同与荒谬可笑之间的表情。
镜头给了杨露一个大特写!
那张刚刚还布满委屈泪光、精致如洋娃娃的脸蛋,瞬间褪尽血色,白得像她肩头的羽毛。精心画出的无辜大眼中,泪水瞬间凝固,紧接着碎裂开,化为纯粹的震惊、羞愤和被当众扒掉所有伪装的难堪!她握着麦克风的手指骨节捏得死白,整个人如同被扔在冰雪里,微微地抖了起来。
导播室里的秦导“嗷”一声,一巴掌狠狠拍在自己油亮的脑门上:“我的个祖宗诶!”
而此刻网络上:
【!!!!!!!!!!】
【卧槽!!!!!!!!!!!!陈楚!!!杀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辛苦调音师!!!草!年度金句预定!!!!】
【救命!!!我要笑裂了!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啊!!!】
【噗……我刚喝的水……喷了整个电脑屏幕……】
【精准!到位!一刀毙命!不愧是陈楚!】
【感受到了被陈老师目光凌迟的恐惧……】
【杨露那个表情哈哈哈哈哈哈原地石化!】
【陈楚:委婉(物理)】
【调音师:????我tm谢谢你啊!】
【人间真实!刚那车祸现场我差点聋了!】
【前排!热搜预订!火钳留名!#陈楚批修音出道#】
直播间的人数在陈楚开口后短短十几秒内,疯了似的直线飙升!服务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弹幕彻底炸成了一锅沸腾的粥!
“陈老师!”杨露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又被人狠狠推了一把,猛地回过神,那股强烈的羞愤和被羞辱感直冲头顶,她那被无数粉丝怜爱的“清纯”面具瞬间碎裂开来,失控地尖叫出声,声音因为激动和委屈而尖利地拔高,带着明显的哭腔,甚至压过了直播话筒的收声,“我…我今天状态真的不好!感冒了!重感冒!”
她用力吸着鼻子,似乎想证明自己的痛苦,肩膀剧烈抖动:“嗓子……嗓子整个是哑的!我也不想这样!我真的很努力了!呜呜……” 眼泪终于从她煞白的脸上滑落下来,那泪珠滴落得颇具戏剧感。
镜头死死锁住她梨花带雨的脸庞,将每一滴眼泪、每一寸委屈无助的表情都放大到极致。这强烈的视觉刺激,瞬间引爆了直播弹幕里她粉丝的心疼狂潮:
【露露不哭!!!我们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垃圾陈楚!懂不懂尊重人啊!露露都生病了!】
【心疼我家宝贝!抱抱露露!】
【陈楚有病吧!一点风度都没有!对女孩子说那么重的话!】
【感冒成这样还坚持演出!露露已经很棒了!】
【垃圾节目组!垃圾评委!欺负新人!】
【人渣陈楚!给露露道歉!】
就在粉丝的怒火几乎要顺着网线烧毁直播间的瞬间,一直保持着微微前倾姿势的陈楚,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了一个冰冷、清晰到令人心头发寒的弧度。
那不是一个微笑。那是一种近乎嘲弄的、带着冰冷金属质感的审视。
他甚至没有看杨露,目光微垂,像是对着一个无理取闹的顽童,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厌烦和不耐。
就在这诡异的静默和粉丝爆炸的骂声中,陈楚的冷笑声通过麦克风,清晰地、毫无阻滞地传递了出去。那声音不大,却带着金石摩擦般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现场的嘈杂和网络上的喧嚣:
“哦?”
一个单音节的疑问词,被他念得百转千回,满是冰渣。
他眼皮都没抬,指尖随意地在桌上叩了叩,发出两下清脆的声响,像是在清点某种令人不适的存在。
“能把感冒……”
声音慢悠悠的,像钝刀子割肉。
“……演绎出堪比生化武器投送现场的破坏力。”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
“……”
陈楚稍稍停顿,仿佛在欣赏自己话语带来的毁灭效果,欣赏着杨露脸上最后一丝血色彻底消失、化为死白的石膏雕塑。
然后在全场死一般的寂静和网络彻底断流般的凝滞后,他轻飘飘地甩出那具无情的、碾碎所有矫饰和借口的终审:
“你也算——”
陈楚身体向后靠去,靠回了沙发椅背,姿态放松,宛如抽身事外的审判官,目光扫过杨露身上那价值不菲、却显得如此荒诞可笑的白羽毛。
“天赋异禀。”
“……”演播厅只剩下空调出风口的嘶嘶声,还有极个别观众再也控制不住,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的、压抑到变形的古怪抽气声。
导播室的屏幕彻底黑了——弹幕的洪流彻底冲垮了推流通道。导播秦导已经放弃了拍额头,直接瘫在了椅子上,眼神发直地看着黑掉的屏幕和疯狂报警闪红灯的服务器指示灯,嘴里无声地念叨着:“完了……完了……”
全网,只酝酿了一秒钟的死寂。
然后——
如同积蓄了千万年的火山猛地喷发!
所有社交平台,在这一刻彻底沸腾!核爆!
#陈楚批修音出道# —— 爆!暗红!沸!服务器崩溃状态中...
#陈楚 天赋异禀# —— 爆!
#杨露修音#
#调音师辛苦了# —— 沸!
#生化武器级别的感冒# —— 沸!
#天赐的声音直播事故#
#杨露哭了#
#陈楚毒舌#
每一个词条后面都跟着令人心惊的“爆”、“沸”标识,每一个点进去,都是肉眼可见刷新速度跟不上帖子涌出的海啸!
每一个App的热搜榜前五,清一色被这场史无前例的点评屠版!
陈楚的手机在后台疯狂震动,屏幕上各种新闻推送、消息提示如同中了病毒般源源不断地疯狂弹出!小棠手忙脚乱地试图去按关机键,手机却顽固地、歇斯底里地持续尖叫着。
更致命的打击如同淬毒的冰雨,紧随而来。
一个陌生的、显示为私人号码的电话,阴魂不散地缠上了小棠的手机。刚一接通,对方那压抑着无边怒火、几乎要从齿缝里喷出火来的、冰冷的、高高在上的男声便劈头盖脸砸了下来,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
“我是天瑞传媒的运营总监李强!告诉陈楚,他以为他是谁?!他疯了?!敢在直播里这么说话?!”
小棠脸色发白,刚想说什么:“李总……”
“闭嘴!听着!”对方粗暴地打断,“半个小时内,让他公开道歉!声明稿我们公司会发给他,一个字都不许改!就说是状态不佳,情绪失控,无心之言!语气要诚恳!要卑微!”
对方的声音陡然拔高,几乎在咆哮,带着摧毁一切的赤裸裸威胁:
“否则!!!”
电话那头传来重物砸在桌面上的闷响。
“看清楚合同!看清楚他现在身上那几个国民级代言的价值!看清楚了!!!”
声音几乎要撕裂话筒:
“半个小时!不按我说的做!天瑞集团所有关联企业的代言人身份——立刻解约!!!雪藏!封杀!听懂了吗?!让他自己选!!!彻底消失,还是识相点!道歉!!!”
咆哮声炸得小棠耳膜嗡嗡作响。
电话被粗暴挂断,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忙音。
“嘟…嘟…嘟…”
那忙音如同索命的鼓点,重重敲在小棠心上。她的脸色白得像纸,拿着手机的手都在抖,求助般地看向旁边的助理,声音发飘:“怎么办……天瑞的运营总监……李强……他……”
刚刚结束了最后访谈环节的陈楚,刚好推门走进休息室。他脸上的表情平静依旧,甚至因为暂时脱离了直播间的嘈杂,眼底带了一丝淡淡的放松。他身上还带着演播厅强烈的聚光灯留下的热度,动作不紧不慢,径直走向小棠刚为他续上温热罗汉果茶的沙发。他甚至有空瞥了一眼窗外都市璀璨得有些冷漠的夜景,这才姿态闲适地坐下,双腿自然交叠,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搭在膝盖上。
“楚……楚哥……” 小棠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得厉害,手机在她手里像个烫手的山芋,“天瑞的李总……刚、刚打电话……”她语无伦次地把刚才电话里那句“彻底消失”的威胁复述出来。
“……雪藏!封杀!……半个小时……公开道歉……否则……代言……全部解约……”小棠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休息室的灯光落下来,陈楚安静地坐在那里,光影在他平静的侧脸上切割出分明的轮廓,他没有看那些手机屏幕上依旧在不断弹跳的推送和新闻快讯。小棠几乎绝望地看着他:“楚哥?天瑞那边……我们怎么办?要不要……”
陈楚终于有动作了。
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平静地探向小棠手里那部如同催命符般的手机。他的指尖温热干燥,动作很稳,没有丝毫犹豫。
“哦?”他又发出了那个音节,这次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尘埃落定后的了然,还有一丝……近乎慵懒的冷漠?
他接过手机,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屏幕。
他抬起头,目光掠过小棠煞白的脸,助理惊恐的眼神,最终落到休息室对面巨大的落地窗上。窗外,是都市中心永不落幕的灯海流光,璀璨的霓虹勾勒出高楼的冷硬线条,也映着他眼底深处那点冷到极致的、似乎能将所有喧嚣都冻结的寒光。
“解约?”他淡淡重复。
浓墨般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恐惧、慌乱、或者妥协。
反而像沉睡千年的古剑被骤然拔出剑鞘,那沉寂了太久的锋芒,经过无数磨砺的冰冷刃口,终于在灯火下折射出刺穿虚妄的寒芒。那寒芒一闪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然后,他开口。声音不高,甚至没有半分情绪的波澜,每个字却如同锻打精钢时落下的重锤,清晰、稳定、沉重地砸破休息室死寂的空气:
“协议拿来。”
陈楚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如同悬崖边沉默的孤松,直面即将席卷而来的风暴。他的目光没有一丝退意,直视小棠。
“我签。”
那两个字落下,像在滚油里泼了一瓢冰水,瞬间冻住了休息室里所有的空气。小棠眼睛睁大到极限,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嘴张着,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只剩下因为极度震惊而导致喉咙肌肉僵硬的“嗬嗬”声。旁边的助理整个人凝固在原地,像是被无形的冰凌刺穿定在了地板上,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带着她手里那台依旧不屈不挠闪着推送提示光的平板微微震颤,屏幕的光映着他一片空白的脸。
窗外,城市巨大的霓虹光影透过落地窗漫进来,在陈楚脸上切割出明暗分明的区域,那冷冽的光线勾勒着他下颌坚硬的线条,几乎像某种冰冷的金属雕塑。他眸子里没有任何妥协和恐惧,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幽寒,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签约”二字,只是去签收一份无关紧要的快递。
手机被陈楚那只稳定得可怕的手握着,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下一秒,他指腹轻点,屏幕亮起,解锁,动作流畅得没有一丝迟滞。他似乎完全无视了屏幕上持续跳动着的、触目惊心的各种推送——“毒舌争议”、“资本封杀”、“杨露哭泣离场”、“乐评人集体噤声”……
他的拇指找到了通讯录图标。点开,屏幕光在他眼底映出一片快速滚动的数据流。然后,他的指尖停留在了一个标记为“方颖,启明星律所首席”的联系人名字上。没有丝毫犹豫,按下了绿色拨号键。
“嘟——嘟——”
短暂的等待音在死寂的休息室里显得格外悠长。小棠和助理连呼吸都忘了,心脏被无形的巨手攥紧,眼神像是被磁石吸住一样死死钉在陈楚手中的手机上。
电话被秒接。一个冷静、利落,没有丝毫冗余寒暄的女声透过扬声器传出:“陈楚?”
“方律师,”陈楚开口,声音依旧是那种不带情绪起伏的陈述调,却每一个字都像淬火的钢锭落入冰水,发出令人心悸的嘶鸣,“我所有与天瑞传媒关联的国民级代言——‘金典’优酸乳、‘星河’智能家电品牌、‘云麓’高端服饰线……三份合同,即刻要求解约。”
他语速平稳,没有慷慨激昂,只是冷静地清点着即将引爆的核按钮。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极致的专业素养让方颖的声音依旧维持着可怕的稳定,甚至比刚才更冷冽了几分,带着顶级律政精英特有的、能劈开一切迷雾的锋利感:“明白了。理由?”
陈楚的目光掠过窗外的灯海,那万千盏灯火,繁华又虚幻。最终,他收回了视线,重新落回虚无的前方。
“艺人行使正当艺术批评权,维护行业基本操守,遭受资本集团无理由解约威胁。”他的回答,平静得像在复述一条真理。
“录音了吗?”方律师追问。即使隔着电波,也能想象此刻她眼镜片后如同手术刀般精准的眼神。
“嗯。”一个单音节。
“好。”电话那头的方颖没有任何疑问,没有任何劝阻,只有纯粹的专业判断和雷霆执行。“所有合同违约条款在我这里都有最高等级备份,条款里明确写着品牌方若因代言人非违法、非严重道德失当言论而单方面解约,需承担三倍违约金。天瑞自己签的字。现在他们主动违约——陈楚,等着数钱。”
咔嚓。
电话利落挂断,毫不拖泥带水。
陈楚放下手机,屏幕光暗了下去。
小棠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像从深水里捞出的一口气,嘶哑又带着无法置信的震颤:“楚、楚哥……三、三倍违约金?!” 那是个天文数字!足以让任何资本巨头都肉疼到发疯的数字!
陈楚没有回答小棠那难以置信的问题。他只是站起身,动作依旧沉稳。修身的黑色演出服勾勒出他挺拔匀称的身形,仿佛一柄刚刚擦拭去所有尘污、重新收入匣中的寒光利刃。窗外斑斓的城市夜景透过巨幅落地窗流泻进来,在他身上织染上一层冰冷又疏离的光晕。他迈步朝门口走去,准备离开这片暂时被风暴环绕的后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