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修厂顶棚的漏雨声像倒计时的秒针,敲在陈楚修补效果器的烙铁上。昨夜《钢铁脉搏》掀翻演播厅的声浪余温尚存,但此刻排练室只有阿K膝盖绷带渗血的滴答声——资本的反扑永远比掌声来得快。律师函拍在调音台时溅起的灰尘还未落定,节目组的“复活赛特别规则”又塞进陈楚手里:淘汰选手车轮战,唯一胜者可与末位队长互换身份。名单首位,赫然印着徐阳的照片——那个因拒绝假唱被林曜组除名、三公惨遭淘汰的摇滚主唱。
“操!拿徐阳当枪使?”阿K把冰袋砸在渗血的膝盖上,“谁不知道他嗓子废了!”
后台消防通道。
陈楚推开锈蚀铁门时,正撞上徐阳用头撞墙的闷响。青年脖颈青筋暴起,双手死死掐着喉咙,像要扼杀某种失控的怪物。地上散落着《裂缝》的乐谱——徐阳为复活赛写的原创,歌词里全是“锈蚀声带”“哑火子弹”的字眼。
“强挤烟嗓?”陈楚捡起乐谱,指尖划过被泪水晕开的“哑火”二字,“喉咙不是打火石,擦不出火星。”
徐阳猛地转身,眼白布满血丝:“用不着过气冠军可怜!”他抓起谱子撕碎,“林曜给了你什么好处?来看我笑话?”
碎纸如雪飘落。陈楚忽然哼起一段旋律,沙砾般的音色在消防通道回荡——是徐阳初舞台唱劈的高音段落,此刻却被陈楚演绎成悬崖边摇摇欲坠的枯枝,绝望中带着孤峭的生命力。徐阳怔住,撕纸的手僵在半空。
“当年我被泼酒那晚,”陈楚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道月牙状疤痕,“也以为嗓子废了。”他抓起徐阳手腕按在自己喉结,“摸到震颤吗?声带是肉,不是玻璃。”指尖下的震动透过皮肤传来,温热的、固执的搏动。
徐阳触电般缩手:“…没用的,监制说我音准是废品站水准…”
“修音师补不了的破音,”陈楚踢开脚边碎纸,“是这里缺了骨气。”他点了点徐阳心口。
复活赛备战间。
林曜的经纪人王海“恰巧”路过,将一盒润喉糖塞进徐阳手中:“曜哥特意托人从日本带的,他说…很期待你重返舞台。”糖盒背面印着林曜烫金签名,像一道华丽枷锁。徐阳盯着糖盒,指节捏得发白——所有人都知道,他因拒绝假唱被林曜除名时,对方说的是“哑巴别占着茅坑”。
“曜哥真是…菩萨心肠。”陈楚拿起糖盒掂量,突然扬手扔进垃圾桶!塑料撞击声惊得徐阳一颤。“破锣嗓子吃仙丹也没用,”陈楚将一瓶廉价二锅头拍在桌上,“敢用真声灌一口吗?”
烈酒灼喉的刺痛让徐阳呛出眼泪,却也在胃里燃起一团火。陈楚扯过吉他扫出《裂缝》副歌,酒气混着嘶吼炸开:“怕破音?那就破给天看!” 徐阳被激得血脉贲张,抓起酒瓶猛灌,染血的声带在酒精里烧出滚烫的勇气。
复活赛直播现场。
当徐阳登上舞台时,观众席响起零星嘘声。林曜在VIp室轻笑:“废品回收站开张了。” 舞台灯光骤暗,徐阳孤身立于光束中。前奏竟是清唱——陈楚改写后的《裂缝》开场白,每个字都像砂纸打磨锈铁:
“他们说…我的喉咙是废墟…”
“可废墟里…藏着未灭的火星…”
林曜嗤笑未落,徐阳猛然俯身将话筒怼进返送音箱! 电流炸裂的尖啸中,他撕裂的嗓音如困兽出笼:
“裂缝是我的声带——!”
“哑火是我的战歌——!”
高音劈裂的瞬间,徐阳脖颈血管暴凸如盘虬老根,破音像把钝刀割开所有人的耳膜。导播切到林曜错愕的脸,他身后的王海正慌忙捂耳朵。但更惊人的是,徐阳竟在破音的裂缝里强行扭转音阶,将失控的嘶吼锻造成一把豁口的战斧,狠狠劈进副歌!观众席死寂三秒,随即爆发的欢呼几乎掀翻屋顶。
陈楚在后台通道阴影里站着,指尖无意识摩挲锁骨疤痕。当徐阳嘶吼出“谢陈楚老师再造我声带”时,林曜砸了监视屏。
逆袭的代价。
徐阳以断层票数杀回舞台,热搜瞬间引爆:#陈楚点石成金##徐阳破音封神#。庆功宴角落,徐阳将二锅头举向陈楚:“他们给我修音合同,让我说破音是设计好的…”他扯开衬衫,胸前赫然印着林曜工作室的烫金Logo贴片,“我撕了合同,但撕不掉烙印。”
陈楚用酒瓶底碾碎桌上装饰用的金粉:“烙铁烫的疤,比金箔实在。” 徐阳突然对着手机直播镜头嘶喊:“听见了吗?老子的破音是陈楚教的!比你们假唱高贵一万倍!” 直播间瞬间涌入百万观众,林曜工作室的控评机器人彻底瘫痪。
手机忽然震动,陌生号码传来短信:「导师当得很开心?下一个舞台会更精彩。」 陈楚抬眼,庆功宴水晶灯下,王海正举杯向他致意,嘴角笑意淬毒。
凌晨的汽修厂。
徐阳蹲在氧气瓶竖琴旁,用扳手刮擦钢管边缘:“他们把我妈签成新‘经纪人’。”他手机屏幕上是母亲被迫举着“徐阳自愿签约书”的照片,老人眼神惶恐如受惊的鸟。
“声带能救,人心难修?”陈楚将烙铁插回电路板,火星溅上《钢铁脉搏》的乐谱。阿K拖着伤腿挪过来,递上平板——#徐阳母亲遭胁迫签约#已冲上热搜第三,关联词条却是#陈楚操控选手#。
“反陈联盟的连环扣。”老炮啐出一口血沫,白天排练时他被“意外”坠落的灯架划伤嘴角。
仓库铁门突然被撞开! 场务抬着贴“易燃易爆”标签的箱子堆满门口:“接到举报,你们违规改造设备!” 小宇想争辩,却被陈楚按住肩膀。他走到标着“谢添地”牛奶的赞助箱前,突然抬脚踹翻!奶盒爆裂,乳白色液体漫过水泥地,像一滩溃败的雪。
“告诉林曜,”陈楚踩过奶渍,足印烙在徐阳母亲的照片上,“废品站的刀,专剁金丝雀的翅膀。”
窗外,cbd的霓虹第一次显得不那么刺眼。徐阳喉结滚动,咽下血腥味,在满地狼藉中清唱起《裂缝》的最后一句,破音像勋章镶在夜空。资本精心布置的复活赛棋局里,一颗弃子正变成掀翻棋盘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