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层》屠榜的硝烟尚未散尽,陈楚的名字已化作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星灿娱乐的命门上。王振海坐在顶层办公室的真皮座椅里,掌心下的红木桌面冰凉刺骨,却压不住心头那团被屈辱和恐慌点燃的邪火。平板屏幕上,热搜榜单如同血色战报:#陈楚断层# 稳居榜首,紧随其后的 #某c位彩排躲着陈楚走实锤# 词条下,那张动图——周哲宇在通道里仓惶侧身、贴着墙根“溜”过陈楚身边的画面——正被千万次转发、嘲弄。评论区早已沦为修罗场:“顶流?就这胆量?”、“十年雪藏藏出了真神,星灿藏瞎了眼!”、“股票代码ScYL?我看是‘输惨娱乐’吧哈哈!”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扎进王振海急剧收缩的瞳孔。
“压下去!给我砸钱!把所有黑词条都买下去!”王振海将平板狠狠摔向垂手而立的公关总监,屏幕在昂贵的手工地毯上裂开蛛网,映着总监惨白的脸,“王总……不是不压,是压不住啊!用户自发刷屏的速度……我们删帖的速度连零头都赶不上!买的‘哲宇绝美舞台’刚冒头就被‘#星灿黑料汇总#’冲没了……技术部说,这是……是现象级核爆,人为干预……失效了!”总监的声音抖得像寒风中的落叶。
王振海眼前发黑,撑着桌沿才没倒下。失效?他王振海在资本场翻云覆雨二十年,从未听过这个词!他猛地抓起座机,拨通一个熟稔的号码,声音带着最后的强横:“刘主任,热搜的事……对,星灿,麻烦您……”
“老王啊,”电话那头的声音冰冷而疏离,带着公事公办的切割意味,“舆情太猛,涉及面太广,上面盯着呢。这时候……避避风头吧。”忙音响起,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王振海僵在原地,听筒里嘟嘟的忙音如同丧钟。十年了,那些他用金钱和资源编织的巨网,那些曾为他鞍前马后、称兄道弟的“朋友”,在陈楚这把名为“实力”的烈火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瞬间烧成了灰烬。
翌日清晨,A股开盘前五分钟。
星灿证券部,空气凝固如铅。巨大的行情显示屏上,密密麻麻的委托单如同嗜血的蝗虫,堆积在“卖”方队列。代表星灿娱乐(ScYL)的那一行,卖单量以每秒百万股的恐怖速度飙升,而买单栏,一片刺眼的空白,干净得令人心寒。
“王总……集合竞价……卖单量太大了!”操盘手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在键盘上徒劳地敲击,试图寻找一丝支撑,“所有……所有融资盘都在不计成本挂跌停价出货!机构也在抛……疯了,都疯了!”
王振海站在玻璃幕墙后,俯瞰着脚下蝼蚁般的车流,手里紧攥着私人手机,屏幕上是一个标注为“张董”的号码——公司第二大股东。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用最后的镇定拨通,指尖却抑制不住地颤抖。电话接通,他尚未开口,一个气急败坏、几乎撕裂的咆哮声就炸穿了听筒,回荡在死寂的办公室里:
“王振海!看看你干的好事!!开盘了!你自己看!!!”
9:30:00,A股开盘。
星灿娱乐的K线图,如同被一把无形的断头铡刀,垂直斩落!
-10%!
刺眼的绿色数字如同耻辱的烙印,死死焊死在屏幕上!开盘即跌停!集合竞价阶段堆积如山的巨量卖单,瞬间将股价钉死在跌停板,分毫动弹不得!交易大厅的电子屏被这片惨绿淹没,散户席位上爆发出恐慌的尖叫:“抛!快抛!星灿完了!”、“踩踏!机构也在跑!”VIp室内,基金经理对着电话嘶吼:“陈楚效应核爆!品牌方刚通知暂停所有代言续约谈判!止损!必须清仓!”
王振海瘫坐在椅子上,昂贵的西装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背上。屏幕上那抹惨绿,是十年汲汲营营构筑的帝国地基正在他眼前轰然塌陷的具象。他猛地想起十年前,那个暴雨夜,在星灿总部顶层这间一模一样的办公室里,他是如何将一纸《“楚薇情深”cp运营规划书》摔在陈楚面前,又是如何欣赏着对方眼中不屈的光芒被绝望吞噬。
“陈楚,看清楚,签了它,你就是下一个顶流!不签?”王振海的笑容冰冷,手指轻佻地敲着那份规划书,“十年。老子一句话,能让你在娱乐圈查无此人!想想你的音乐梦?呵……离开星灿的平台,你那些破烂曲子,连街头卖唱都嫌寒碜!”
少年陈楚脊背挺得笔直,雨水顺着发梢滴落,砸在光洁的地板上,声音却异常清晰:“王总,音乐纯粹,不炒污名。”
“纯粹?哈!”王振海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挥手招来保安,“带他去‘寒窑’清醒清醒!十年!十年后老子倒要看看,你那点‘纯粹’,值几个钱!”
此刻,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正是那“纯粹”给出的答案:市值蒸发超60亿! 十年雪藏未能磨灭的才华,一朝喷薄,化作焚毁他整个王座的滔天烈焰!
崩盘,才刚刚开始。
财经媒体的推送如同索命符,接连炸响在死寂的办公室:
【核弹级舆情引发巨震!星灿娱乐开盘一字跌停,机构恐慌抛售!】
【网传星灿涉嫌财务造假、胁迫艺人签订霸王条款,证监会火速立案调查!】
【独家爆料:陈楚当年拒炒cp,星灿索要227亿天价违约金!(附部分合同截图)】——模糊的合同页照片上,“艺人需无条件配合公司安排的cp营业活动”及“单方面解约赔偿金:人民币贰佰贰拾柒亿元整”的条款,触目惊心。
办公室大门被猛地撞开,法务总监跌跌撞撞冲进来,面无人色:“王总!楼下……楼下全是记者!还有……还有经侦的车!证监会的人……带了协查通知书,要调取十年内所有艺人合同和财务流水!”
王振海眼前一黑,耳边嗡嗡作响。227亿……这份被他视为拿捏艺人命脉、彰显资本威力的“杰作”,此刻竟成了插向星灿心脏最致命的一刀!他仿佛看到陈楚站在那破败筒子楼的窗前,目光穿透十年尘埃,平静地注视着这场由他亲手点燃的崩塌。那个被他视为蝼蚁、可以随意碾碎的少年,用十年孤寂磨砺的锋芒,精准地切开了资本最虚伪的动脉。
“反制!立刻发声明!”王振海目眦欲裂,如同困兽,“告他违约!告他诽谤!告他……”
“告谁?”法务总监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合同条款是真的……那些‘黑料’,现在全网都是实锤!我们告陈楚?王总,他现在是全民英雄!舆论一边倒!我们告他,只会让股价再吃三个跌停!” 他颤抖着手指向窗外。楼下,星灿大厦入口已被愤怒的股民和长枪短炮的记者围得水泄不通。保安组成的人墙在推搡中摇摇欲坠。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警灯冷酷地旋转着,不是为了驱散人群,而是经侦支队闪着寒光的车辆——它们像等待已久的秃鹫,终于嗅到了腐肉的气息。
城郊筒子楼,七平米寒窑。
晨光熹微,透过蒙尘的小窗,在堆满笔记本和乐谱稿纸的水泥地上投下斑驳光影。陈楚盘膝坐在地上,指尖停留在一页刚谱写的旋律线上,标题是《破晓》。旧木箱上的手机屏幕疯狂闪烁,推送如潮水般涌来:#星灿暴跌##证监会立案##227亿天价违约金#……每一个词条都在宣告着外界正因他而天翻地覆。
他拿起手机,未接来电和陌生号码的短信塞满了信箱。有谄媚的邀约,有虚伪的道歉,也有前同事隐晦的试探与投诚。他目光平静地扫过,最终点开一条没有署名、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
“楚哥,我是小刘,《巅峰》那个执行导演。王振海疯了,他们在找当年你‘违约’的证据,想反咬你……还有,小心周哲宇团队,他们可能……” 信息突兀地断了。
陈楚放下手机,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墙角钢琴上那几个碎裂的琴键。十年寒窑,每一道裂痕都刻着星灿的“恩赐”。他走到窗边,推开吱呀作响的窗棂。楼下,几个陌生的身影在巷口徘徊,镜头对准了他的窗口。远处,城市的天际线在晨雾中朦胧,而星灿大厦的方向,仿佛笼罩在一片无形的、名为崩溃的阴云之下。
他想起昨夜房东王婶反常的和颜悦色,想起那些突然热情的旧识。资本的高塔正在崩塌,溅起的尘埃试图沾染每一个角落。但尘埃之下,是废墟,也是新生的土壤。
手机再次震动,是一条新的推送:
【快讯:独立音乐人陈楚于今日正式注册个人音乐工作室——“楚门音乐”】
附图中,工作室Logo简洁有力:一扇敞开的门,门外是璀璨星河,门内透出温暖坚定的光。
陈楚关掉推送,回到那页写着《破晓》的乐谱前。铅笔在粗糙的纸面上沙沙移动,流畅而坚定。外界山崩海啸的轰鸣,股市的惨绿,资本的哀嚎,前同事的恐惧……都被隔绝在这七平米的孤岛之外。
笔尖落下,勾勒出几个深沉而充满力量的低音音符。这不是庆祝胜利的凯歌,而是告别枷锁、迈向真正自由疆域的第一步号角。十年冰封,一朝破晓。星灿的崩塌是旧时代的终章,而“楚门”开启的,是属于他自己的、由实力与尊严构筑的新纪元。
窗外的阳光,终于穿透云层,落在斑驳的稿纸上,照亮了那遒劲有力的标题——《破晓》。废墟之上,新的乐章已然奏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