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另一个“老大难”问题。
周阳的意念,在虚拟地图上不断地巡视着。
城乡二元结构壁垒、地方保护主义造成的市场分割、行政审批流程冗长导致的营商环境不佳……
一个个长期以来困扰江岚省发展的瓶颈和顽疾,被这张“省域发展规划图”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直观且数据化的方式,赤裸裸地展现在他面前。
这些问题,省里的领导们不是不知道。
但他们看到的,可能只是一个又一个的专题报告,一堆又一堆的枯燥数据。
而周阳“看”到的,却是这些问题背后,那一条条被堵塞的经济动脉,一个个错失的发展机遇。
他的视野,已经完全超越了普通的省领导。
他就像一个开了“上帝视角”的棋手,俯瞰着整个江岚省的棋局,哪里是活棋,哪里是死棋,哪里是破局的关键,一目了然。
经过近半个小时的“神游”,周阳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里,再无一丝迷茫。
他已经有了初步的改革方向。
就在这时,脑海中,那熟悉的系统提示音,悦耳地响起。
叮!
【检测到宿主成功适应新岗位,并已初步规划出符合“政通人和”理念的改革方向!】
【综合评定:开局良好,旗开得胜!】
【恭喜宿主,获得属性奖励:“宏观战略洞察力”+10%!】
【系统主线任务发布!】
【任务名称:点亮江岚:激活省域发展新引擎!】
周阳看着系统面板上刚刚发布的这条主线任务,嘴角微微上扬。
点亮江岚?
这个任务名,倒是颇有几分诗意和豪情。
不过,他也清楚,这背后意味着何等的艰难险阻。
一个省的改革,牵一发而动全身,其复杂程度远非一个临海市可比。
但周阳的字典里,从来没有“畏难”二字。
他关掉系统面板,目光重新变得清明而坚定。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再宏伟的蓝图,也需要一支能够将它变为现实的队伍。
他按下了桌上的内部通话器。
周阳平静地说道:“小雨,通知一下办公室的全体同志,十分钟后,到小会议室开个会。”
“好的,主任。”
林小雨清脆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
……
省改革开放办公室,临时会议室。
与其说这是会议室,不如说是一间稍微大点的储藏室改造的。
一张掉了漆的长条桌,几把样式各异的椅子,墙角还堆着一些不知属于哪个部门的旧文件柜。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老旧纸张和沉闷混合的味道。
这就是新成立的省改革办的全部家当。
除了周阳和林小雨,办公室里还有四位同志。
此刻,这四人正襟危坐,神情各异地打量着这位年轻得过分的顶头上司。
周阳的目光,温和地从每个人脸上扫过。
林小雨上午给他的那份简报,已经让他对这几位“元老”有了初步的了解。
坐在最左边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眼袋耷拉着,看起来有些精神不济的老同志,名叫王建国。
在档案里,他已经在省直机关的各个“清水衙门”里,辗转了近三十年,是“看报喝茶”的活化石。
王建国旁边,是个戴着黑框眼镜,气质斯文的中年人,叫张志明。
他倒是看起来很沉稳,手里还拿着个笔记本,但周阳能从他那略显公式化的表情里,读出一丝敬而远之的疏离。
再旁边,是一位体态微胖,全程笑呵呵,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同志,名叫李卫东。
这种人,在机关里通常被称为“老好人”,不得罪任何人,也绝不做任何出格的事。
而坐在最末尾,几乎要把自己缩进椅子里的,是一个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
他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头发有些乱,神情紧张,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他叫孙志刚,经济学博士,据说是前两年通过人才引进考进来的,但因为性格内向,不善交际,一直被安排在研究室写一些不痛不痒的材料。
这就是他周阳,未来改革大业的“开国班底”。
一个司令,一个参谋,外加三位“待退休”的老兵和一个“社恐”技术宅。
周阳:“……”
这开局,堪称地狱难度。
但他脸上,依旧挂着如沐春风的微笑。
周阳清了清嗓子,笑着开口说道:“同志们,都别这么拘谨。”
“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不是为了开什么严肃的动员会,就是想和大家认识一下,随便聊聊天。”
他的开场白,让会议室里略显僵硬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
周阳继续温和地说道:“我呢,叫周阳,大家应该都认识了。从今天起,就要和大家在一个锅里吃饭了。”
“咱们这个改革办,是个新单位,没那么多条条框框。所以今天,我也就不讲什么官话套话了。”
“我想请大家,都做个自我介绍。不用说那些履历,就谈谈,你们自己最擅长什么?或者,你们对咱们这个‘改革开放办公室’,有什么看法和期待?畅所欲言,说什么都行,说错了也没关系。”
这番话一出,几位老同志都愣了一下。
他们参加过的“新领导见面会”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次了。
哪次不是新领导先发表一番施政演说,画一堆大饼,然后大家再依次表态效忠?
像周阳这样,上来就让大家“畅所欲言”的,还真是头一回。
短暂的沉默后,最资深的王建国被众人用眼神推举了出来。
王建国扶了扶老花镜,慢悠悠地开口说道:“周主任,您太客气了。”
“我们这些老家伙,也没什么擅长不擅长的,就是听领导指挥,让干啥就干啥。”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讥诮。
王建国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至于对改革办的看法……呵呵,不瞒您说,我这三十年工龄,光是名字里带‘改革’两个字的领导小组、办公室,就待过七八个了。”
“体改委、深改组、发展改革研究室……名字换了一茬又一茬。”
“每次成立的时候,都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说的都是要‘杀出一条血路’,要‘啃硬骨头’。”
“可结果呢?”
他摊了摊手,自嘲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