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喷溅的势头渐渐弱了,最后“滴答”一声,从井栏边缘滑落,在地上积成一小滩黑渍,冒着细微的泡沫,把接触到的青苔都染成了灰黑色。井里突然陷入一片死寂,连之前的“咕咚”声和尖叫声都消失了,只剩下空气里弥漫的腥气,浓得让人喘不过气。
李勇握着铁锹的手还在发颤,他犹豫了一下,慢慢凑到井口边,从背包里掏出备用手电——这是他特意充满电带过来的,按亮开关,光柱穿过弥漫的水汽,落在井里的水面上。
这一看,他的心脏瞬间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忘了。
水面上,两具肿胀的尸体正漂浮着,一男一女,穿着十年前流行的衣服——男人穿的灰色中山装已经泡得发白,布料紧紧贴在浮肿的身体上;女人穿的蓝色碎花衬衫,正是他之前在破水缸里看到的那件款式,边角还挂着几根水草。他们的脸因为长时间浸泡而变得扭曲肿胀,皮肤泛着青白色,眼球圆睁着,浑浊的瞳孔死死地盯着井口方向,像是在控诉,又像是在求救。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两具尸体的手里,都紧紧攥着一缕黑色的长发——那长发乌黑发亮,和水里漂浮的那些不同,像是刚从头上扯下来的,还带着点湿润的光泽,缠绕在他们的手指上,像一道道黑色的枷锁。
“这……这就是王家两口子?”大强也凑了过来,看清尸体的瞬间,声音抖得像筛糠,手里的铁锹“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们……他们怎么会在井里?眼睛还睁着……”
陈老走了过来,看着井里的尸体,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惋惜:“没错,这就是王家夫妇。十年前他们被水鬼拖进井里,尸体一直泡在水里,魂魄被水鬼的怨气困住,没法投胎,只能跟着水鬼待在井里,成了它的‘陪魂’。”
“陪魂?”李勇的声音发紧,手电光在两具尸体上扫过,看见男人的手腕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女人的脖子上也有类似的痕迹,都是青紫色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缠绕过。
“水鬼怨气重,需要借别人的魂魄来增强自己的力量。”陈老解释道,手里的桃木剑微微晃动,“之前符咒镇着,水鬼不敢把尸体露出来,现在符咒被冲掉,它要开始拼命了,所以把尸体浮上来,想借他们的怨气吓退我们,也想让他们的魂魄帮自己对付我们。”
话音刚落,井里突然传来“哗啦”一声水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李勇赶紧把光柱对准水面——两具尸体突然往下沉了沉,紧接着,那个女人的身影从水里慢慢浮了上来!
不是王家女主人的尸体,而是那个从井里爬出来的水鬼!
她依旧浑身湿透,黑色的长发贴在脸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两个黑洞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井口的三人。这次,她的手里不再是空的,而是攥着一只男人的手——那只手的皮肤泛着青白色,手指关节粗大,手腕上还戴着一块旧手表,表带已经生锈,正是老赵的手!
“老赵!”李勇嘶吼着,就要往井里跳,却被陈老死死拉住:“别冲动!你下去不仅救不了他,还会被水鬼拖进去!”
水鬼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缓缓抬起头,嘴角裂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像是在笑。她攥着老赵的手往上提了提,老赵的胳膊露了出来,皮肤上满是淤青,还有几道深深的抓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抓过。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似乎还有意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任由水鬼攥着。
“把……把戒指还给我……”水鬼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嘶哑干涩,带着浓浓的怨怼,“那是我的……你们不该拿……不该来填井……”
李勇这才想起,那枚银戒还在自己口袋里——昨天从老宅逃出来后,他把戒指捡了回来,一直放在贴身的口袋里,想找机会还给王家夫妇的家人。他赶紧掏出戒指,举在手里:“戒指在这!我还给你!你把老赵放了!”
水鬼的目光落在戒指上,黑洞洞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光亮,攥着老赵的手紧了紧:“扔……扔下来……不然……我就把他拖下去……让他当我的陪魂……”
陈老在一旁低声提醒:“别扔!她拿到戒指,怨气会更重,到时候更难对付!老赵现在还有气,我们还有机会救他!”
李勇的手僵在半空,看着井里水鬼攥着的老赵的手,又看了看手里的戒指,心里像被刀割一样难受。扔了戒指,老赵可能会被放回来,可水鬼会更厉害;不扔戒指,老赵随时可能被水鬼拖进水里,再也救不回来。
井里的水开始剧烈翻滚,水鬼的身体慢慢往上爬,离井口越来越近,攥着老赵的手也越来越紧,老赵的手指开始发白,似乎已经没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