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白色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呛人。李阳醒来时,窗外的阳光正透过玻璃照在被子上,暖得有些不真实。他动了动手指,发现大腿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隐隐传来钝痛。
“你醒了?”张医生走进病房,手里拿着最新的脑部扫描报告,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神色,“扫描显示,你大脑里的意识载体已经消失了,林薇的意识……彻底没了。”
李阳的心脏猛地一沉,不是解脱,而是一种空落落的茫然。他张了张嘴,想问问林薇消失前有没有留下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转头看向门口,王霞站在那里,手臂上的疤痕还清晰可见,眼神里却没有了之前的担忧,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平静。
“霞霞,对不起……”李阳的声音沙哑,“我没想到会让你受这么多苦,林薇的事,还有我和她的过往,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
王霞走进来,把一个收拾好的手提包放在床头柜上,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知道真相了,张医生都告诉我了。你没害林薇,也没挪用公款,你是被冤枉的。”
李阳的眼里燃起一丝希望,他挣扎着想坐起来:“那你……”
“但我没办法原谅你。”王霞打断他的话,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你隐瞒了和林薇的过往,隐瞒了她用谎言逼你的事,甚至在她的意识进入你身体后,你都没能第一时间保护我。李阳,我们之间的信任,已经碎了,拼不回来了。”
李阳的身体僵住,希望像被冷水浇灭,瞬间凉透。他看着王霞决绝的眼神,知道无论怎么解释,都留不住她了。
王霞转身走向门口,走到门边时,她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好好治病,以后……别再找我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李阳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病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白色的墙壁、白色的被子,像一个巨大的牢笼,将他困在原地。
接下来的日子,李阳的身体在恢复,精神状态却越来越差。张医生说,林薇的意识虽然消失了,但她残留的意识碎片还留在李阳的大脑里,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时不时刺痛他的神经。
他开始变得时而清醒时而疯癫。清醒时,他会坐在窗边,一遍遍地翻看和王霞的旧照片,眼泪无声地滑落;疯癫时,他会对着空气大喊“林薇,别过来”“霞霞,救我”,甚至会用头撞墙,说“我有罪,我该赎罪”。
医院最终把他转到了精神病院。在这里,他不用再面对别人异样的眼光,却也彻底失去了自由。
一年后,有人去精神病院探望朋友,偶然看到了李阳。他坐在病房的角落里,背对着门口,面前是一面空白的墙。那人走近了些,听到他正对着墙小声说话,语气带着无尽的愧疚和思念:“林薇,我没害你,你回来吧……我知道错了,不该跟你分手,不该让你一个人……”
那人好奇地看向墙面,瞬间僵住——那面原本空白的白墙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浅浅的侧脸轮廓,齐肩发,眉眼弯弯,像极了照片里的林薇。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轮廓上,仿佛那道影子真的活了过来,正静静地看着李阳,眼神里带着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护工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李阳的肩膀:“李阳,该吃药了。”
李阳转过头,眼神空洞,看到护工时,突然笑了起来,像个孩子一样指着墙面:“你看,林薇在那里,她在看着我呢……她说她原谅我了,是不是?”
护工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只是把药和水递到他手里。那人站在门口,看着李阳乖乖吃药的样子,又看了看墙上的侧脸轮廓,心里一阵发寒——那轮廓像是用指甲一点点刻出来的,边缘还残留着淡淡的划痕,不知道是李阳清醒时刻的,还是疯癫时无意识留下的。
离开精神病院时,那人回头看了一眼病房的窗户,阳光正好照在窗台上,恍惚间,仿佛看到一个穿着浅粉色连衣裙的女人身影,正站在李阳身后,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有些代价,一旦付出,就再也无法挽回。李阳失去了王霞,失去了正常的生活,被困在精神病院的角落里,日复一日地对着墙忏悔。而林薇,不管她的意识是否真的消失,都像一个无法摆脱的影子,永远地留在了他的生命里,留在了那面冰冷的墙面上,静静地看着他,直到时间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