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跟着朱铨踏入暗道尽头,眼前并非想象中幽深的长廊,而是两间相连的密室。
密室不大,陈设简单,只有几张石桌石凳。
角落里的石凳上,正坐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梳着双丫髻,粉白的小脸上沾着点心渣,手里还攥着半块桂花糕往嘴里塞。
听见动静,她抬起头,眼睛落在朱铨身上,瞬间亮了起来,小短腿刚要迈动,却瞥见他身后众人衣衫带血。
又怯生生地缩回脚,小手攥着衣角,小跑到朱铨身边,钻进他怀里,小脑袋还往他衣襟里埋了埋。
朱铨一手揽着她,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
怀里的小丫头这才悄悄探出头,好奇地打量着齐四等人,嘴里还含糊地嚼着糕点。
安抚好妹妹,朱铨走到密室一角,摸索着取下一块松动的墙砖,从里面掏出个巴掌大的青瓷小瓶。
他转身将瓶子递给种桵:“这是宫中存的金疮药,对付刀伤管用。”
又补充道,“这里的暗室,除了我,再没人知晓,诸位尽可安心歇脚。”
种桵接过药瓶,沉声道:“多谢陛下。”
朱铨闻言轻笑一声,眼底却掠过一丝复杂:“如今洛阳城都在李存礼掌控之下,咱们不过是暂时躲难的人,何必还叫陛下。”
他说着,目光扫过众人疲惫的脸,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松,可那紧抿的嘴角还是透着不安。
种桵望着他,恍惚间想起当年初见时,朱铨还是个需要人护着的少年,如今却已长成挺拔青年。
而朱铨看似从容,其实心里早有了最坏的打算——洛阳已陷,中原尽归徐墨,他这命怕是也可以死在这场动乱中了。
种桵微微颔首,没再多言。
密室里一时静了下来,只有墙角传来粗重的喘息。
众人再撑不住,纷纷瘫坐在地。那名背着徐刃的殇刚将人放下,接过金疮药。
齐四已走了过去:“我来吧,你歇会儿。”殇愣了愣,便默默退到一旁,靠着石壁闭上了眼。
种桵和敬翔本是文弱之人,经此一路奔逃,早已耗尽气力。
敬翔年纪最大,此刻脸色煞白,嘴唇都有些发颤,缓了半晌才哑着嗓子开口:“殿下……可有吃食?”
听到“殿下”二字,朱铨心下松了口气,忙走到石桌旁,将那盘妹妹没吃完的糕点端过来:“眼下只有这些了,还新鲜,诸位先垫垫肚子。”
女娃娃见他端走糕点,也不闹,只是伸出小手拉住他的衣袖。
………
洛阳宫的偏殿里,烛火摇曳
李彝敏和谢贯并肩倚在榻上,怀里各自搂着个身段妖娆的美人。
两人手里都拎着半敞的酒坛,时不时往嘴里猛灌一口,酒液顺着下巴淌进衣襟。
身前的空地上,十余名歌姬正甩着衣袖起舞,乐曲靡靡,舞姿却透着几分僵硬——眼底满是惶恐。
酒过三巡,两人兴致愈发高涨。李彝敏一把攥住怀中女子的手腕,将她往怀里按得更紧,另一只手毫不顾忌地抚上那片雪白。
女子身上的薄纱本就松垮,被他几下撕扯,顿时凌乱不堪,露出大片细腻的皮肉。
她吓得浑身发颤,纤细的手抵在他胸前,声音带着哭腔:“大人,不要……这里……”
在李彝敏听来,这软绵绵的抗拒不过是欲拒还迎的调情。
他本是党项族人,向来喜欢猎物挣扎的模样,若是怀中女人像块木头般任人摆布,反倒索然无味。
此刻见她泪眼婆娑地躲闪,心下的欲火反倒更甚,粗粝的手指揉捏起来。
一旁的谢贯也如法炮制,将怀里的美人按在榻边,动作粗鲁地扯着她的裙摆。
那女子不敢高声哭喊,只能咬着唇低声啜泣,身体却不敢有半分反抗。
混乱中,李彝敏怀里的女子挣扎时,一枚镶在发间的银簪尖不慎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
“嘶——”刺痛感骤然传来,李彝敏酒意醒了大半,那点狎昵的兴致瞬间消散。
他猛地松开手,扬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将女子扇得跌在地上,发髻散乱,嘴角淌出鲜血。
“贱人!”
话音未落,他已从靴筒里抽出一柄短刀,寒光一闪,便刺入女子心口。
那女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嗬嗬两声,便再也没了声息,温热的血溅在冰冷的地砖上,晕开一摊。
榻边的谢贯本已有些情动,见李彝敏这般,顿时也没了兴致。
他看着身下女子吓得惨白的脸,突然觉得索然无味,大手猛地扼住她的脖颈,稍一用力,便听“咔嚓”一声轻响,那女子的挣扎瞬间停滞,软塌塌地垂了下去。
殿内剩余的十余名歌姬见状,皆是一脸惊恐之色,其中几个胆小的忍不住,尖声叫了出来。
“聒噪!”谢贯眉头一皱,沉声喝道,“来人!”
殿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两排甲士应声而入,齐刷刷地站在两侧。
谢贯抬手指了指那些瑟瑟发抖的舞女,说道:“赏给你们了,带下去。”
甲士们银笑着上前,粗鲁地拖拽着哭喊求饶的女子往外走,很快,殿内又恢复了死寂。
殿门重新关上的刹那,李彝敏和谢贯脸上那点醉后的荒诞彻底褪去,转而变成了一脸的阴沉。
谢贯抬脚将脚边的尸体踢到一旁,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看向李彝敏,冷声道:“他怕是等不及了!”
李彝敏烦躁地将酒坛往地上一摔,陶片四溅,酒液泼了满地。“那能怎样?他的人盯着咱们,这殿门咱们都迈不出去了!”
随后自嘲地笑了一声,笑声里满是戾气,“想我二人也是一方主将,如今却龟缩在这鸟殿里,跟丧家之犬有什么两样!”
想当初,他二人奉了王命出征,与晋军合谋。
李嗣源亲口许诺,待灭了大梁,便由晋、蜀、定南、汉四国裂土中原。
那时何等意气风发,只觉得功名唾手可得。可如今呢?大梁未灭,他们反倒成了笼中之鸟,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都未可知。
谢贯冷笑一声:“狗?咱们的处境,比狗还不如。”
他站起身,走到殿中,背对着李彝敏,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这次出兵,我定南披甲五万,你带两万,几乎倾国之力!”
“可几场硬仗下来,哪次不是我定南和汉军冲在最前?四万儿郎折戟沉沙,他们晋军损失了多少?”
“八万甲士依在!”
他猛地转过身,眼神锐利:“我看,李嗣源想要的根本不是什么中原,他是想借灭梁之名,先吞了我们定南和汉国!”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得李彝敏浑身汗毛倒竖。
他定定地看着谢贯,只见对方眼中杀意毕现。
“如今我二人再坐以待毙,”谢贯的声音低沉下来,却字字带着杀意,“怕是连留个全尸都成了奢望。”
“李兄,你意下如何?!”
李彝敏心头一凛,瞬间明白了谢贯的意思。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殿门两侧,影影绰绰都是谢贯的亲卫——自己若是说个“不”字,怕是就要血溅当场。
可他转念一想,谁又甘心引颈就戮?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要怪,就怪他李存礼欺人太甚!
ps:关于定南王和汉王。
根据历史来找原型,汉王应该指的是南汉开国皇帝刘?。
并不存在定南王这个王爵称号,
非要找一个,就是夏州的定难节度使——党项族的李氏家族。
就以这两个历史原型来写。
而且这两国国力确实都很弱,小国,当然这是相比较于梁、晋这种大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