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卿望着那截断裂的“管子”,淡淡道:“你弄坏的,不关我的事!
假李星云一把夺过那半截物件,指腹摩挲着断口,袁天罡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找到泣血录带回来,他这一身大唐血脉,便是你的了!
可眼下这管子却断了,像是在嘲讽他所有的努力都是笑话。
他猛地抬眼瞪向侯卿,强压着怒火说道:“你这么帮着他们,就不怕再碰到血,一命呜呼吗!”
侯卿慢悠悠将笛子横在唇边,吹了个不成调的音,眼尾扫过假李星云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不劳费心。”
随后一顿,接着说道:“对了,你知不知道我很不喜欢你,除了二弟,你们这些人,我都不喜欢!”
李嗣源闻言,折扇“唰”地展开挡在身前,眼底却闪过一丝探究的光:“二弟?小王竟不知,子敬老弟与尸祖还有这层渊源。”
徐墨立在一旁,听到这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冰冷道:“晋王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难道本太师的事,还要一一向你报备?”
假李星云斜睨着斗嘴的两人,忽然将目光转向李星云,脸上挤出一抹笑意:“李兄,看来今日是难尽兴了。不如一个月后,长安朱雀门一聚,如何?”
陆林轩当即就要开口劝阻,却被李星云制住。他往前一步,迎着假李星云的目光朗声道:“好啊。”
“到时候,咱们好好聊聊,你到底是不是当皇帝的料。”
假李星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我不当,难道你当?”
“可以啊,”李星云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字字扎心,“只要不是你当,谁当都行。”
假李星云脸上的笑瞬间敛去,眼神阴鸷:“到时候,天下诸侯都会在场。谁能站在万人之上,一目了然。”
“若我赢了,你们这些人,一个都别想活!”
李星云轻轻摇头,语气里多了几分嘲讽:“看来你真的不会是个好皇帝。”
“是不是,试过才知道。”假李星云转身就走,“长安朱雀门,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李星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坚定。
假李星云的脚步没停,孟婆拄着幻龙杖紧随其后,李嗣源路过李存义身边时,刻意顿了顿,折扇在掌心敲了敲,最终什么都没说,离去。
徐墨走过侯卿身旁时,侯卿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可闻:“二弟。”
徐墨的脚步一顿,他侧过脸对着侯卿微微颔首。
……
深夜,李星云和张子凡相对而坐,桌上的酒坛已经空了一个,碗里的酒被两人一口接一口地灌下去,酒液顺着嘴角淌进衣襟,谁也没在意。
张子凡喉结滚动了几下,终究还是开了口:“你并非不念天下,为何偏要躲着那庙堂之位?”
李星云将空碗往桌上一放,发出“哐当”一声响,他仰头笑了起来:“你还不了解我?闲云野鹤才是我老李的终极梦想。”
他顿了顿,“再说,这天下百姓等的不是我。他们要的是能让五谷丰登、战火平息的君主,我李星云,不合适。”
“那你打算怎么做?”张子凡追问,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杀了那个冒牌货,除掉不良帅!”
李星云没有回话,只是拿起酒坛往碗里倒酒,酒液溅出碗外,他却没有在意。
张子凡看着他沉默的侧脸,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如今敌众我寡,通文馆,大梁,甚至是岐王!
“包括那个本领通天的不良帅。”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沉了下来,“但你放心,一个月后,天师府会站在你身后,生死与共。”
“还有俺俩!”两个响亮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倾国倾城一左一右地挤进来,倾国拍着自己依旧颤巍巍的肚子,上面还带着未消的淤青。
“明天俺俩就回去找俺哥,叫他码起了人来帮你。”
李存义端着个酒葫芦从外面晃进来,葫芦口的塞子被他“啵”地一声拔开,仰头灌了一大口:“打不过又如何?大不了就是一死!”
陆林轩走到李星云身边,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眼神狠厉:“师哥,我的剑也不是好对付的,而且我还有苗疆最厉害的金蚕蛊。”
屋顶上传来一声轻响,众人抬头望去,侯卿正懒洋洋地躺在屋檐上,他扬了扬笛子,声音传下来:“也算我一个。”
“哦?”张子凡挑眉,“尸祖这是要帮我们?”
侯卿翻身坐起,说道:“毕竟师命难违。”
“那你的泣血录……”张子凡话没说完,却被侯卿打断。
“我自有后手。”侯卿的语气淡淡。
接着,他顿了顿,目光望向徐墨离去的方向,声音低了几分,“至于二弟,我们结拜过,我不会对他出手。”
“咋滴?”倾国当即就炸了,几步冲到屋檐下,指着上面的侯卿嚷嚷道,“合着你就眼睁睁看着他打俺姐俩?要不是他,俺能被打成这样?”
倾城也叉着腰,脸上满是怒色:“你这是想当叛徒啊?忘了是谁刚才帮着外人欺负咱们了?”
侯卿从屋顶一跃而下,稳稳落在众人面前,用笛子轻轻拍了拍手,语气里多了几分难得的认真:“论时间,我与他相识最久。论情义,我们是结拜过的兄弟。”
他抬眼看向众人,“我可以帮你们对付李嗣源,对付假李星云,甚至对付玄冥教,但我不会对他动手。”
陆林轩猛地转身,背对着他:“你若是不想帮,便走吧。我们也不会强求。”
李星云站起身,对着侯卿拱手,语气诚恳:“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我李星云感激不尽。剩下的事,我们几人足矣。”
“不。”侯卿却摇了摇头,笛子在掌心转了个圈,“我会帮你。”他抬眼望向天空倒悬的圆月,故作神秘道,“不过仅凭我们这些人,还不够。”
众人都愣住了,齐齐看向他。
侯卿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我会带你们去找一个人。找到他,或许……咱们才有胜算。”
“谁?”李星云追问。
侯卿却卖了个关子,重新将笛子横在唇边,吹起了一段调子。
他脚步轻快地往外走,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到了你们就知道了。不过在此之前,得做好准备。”
“多谢!”李星云诚心喊了一声。
随后看着他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眼神坚定的众人,忽然拿起桌上的酒碗,一饮而尽。
酒液入喉辛辣,却让他浑身的血液都热了起来。
一个月后的朱雀门,注定是场硬仗,但此刻看着身边这些人,他忽然觉得,就算前路遍布荆棘!就算赴死!也没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