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巅罡风呼啸，藏兵谷深处的观星台上，袁天罡负手立于青铜浑天仪前。
他屈指轻叩浑天仪，二十八宿铜纹微微震颤。
目光掠过紫微垣方位时，瞳孔骤然收缩——本该如皓月般高悬的紫微星，此刻竟被七宿中最黯淡的七杀星压得微光几近熄灭。
七杀星红光暴涨，如淬血的刀锋斜劈紫微，连带破军、贪狼二星亦泛起暗红，七星光芒在天幕上织成血色罗网。
“七杀临天，血光蔽日。”袁天罡指尖划过浑天仪上的星轨，忽然低笑。
更奇的是，紫微虽暗，却有一缕金芒如游丝，在血光中顽强闪烁，似有借力重生之兆。
他凝视星象良久，忽从袖中取出龟甲，就着长明灯的火光仔细端详。
龟甲裂纹纵横如蛛网，却在“坎”位处突然迸出一道赤痕，正与天际七杀星的方位重合。
再看紫微垣下，赤色光晕正朝着汴州方向蔓延。
“来人……”黑暗中传来声响，一名黑衣校尉单膝跪地：“大帅！”
“去玄冥教，查孟婆近日动向。”袁天罡将龟甲抛给校尉，龟甲边缘还沾着暗红血迹，“若见七杀星主，不必动手。”
他顿了顿，望着天际渐暗的紫微：“此人身上，有紫微借力之兆。”
校尉领命而去，袁天罡却未移开目光。此时七杀星光芒竟微微黯淡，而紫微的金芒却愈发清晰——这星象的变数，远未到终局。
深夜的山风裹着腥气掠过黑石峡，徐墨勒住缰绳，望着夹在两座峭壁间的羊肠小道。
身后五千禁军士卒压低火把，甲胄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抬手示意队伍停下，转头对身旁的王进笑道：“王兄，过了这峡谷，再行百里便是汴州东门。”
王进抹了把脸上的汗，望着两侧高耸的崖壁，心底突然泛起不安：“这地方易守难攻，若有伏兵……”
徐墨轻笑一声，说道：“王兄多虑了，天子脚下，哪里有叛军打的进来？”
“这里是险关，岂不更好？作为我大梁的屏障！”
王进笑着回道：“自然！”
两人奉命剿匪，王进本就知晓徐墨手上功夫厉害，但领兵作战不是儿戏，亦不是两人打架斗狠。
可两人职位一样，战场瞬息万变，而这大梁境内，仍未剿灭的匪患又足足数万。
王进担心徐墨胡乱指挥，好在，徐墨并不与他争夺指挥权，他也乐得传授些经验，一来二去，三十余次的剿匪战斗，两人也算交了朋友。
就在王进手下的士卒都步入小道时，在徐墨事先有命令下的两千五百余甲士，动作缓慢的跟在王进队伍身后。
而徐墨还是骑马与王进并肩而行！
突然，峡谷两侧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不好！”徐墨瞳孔骤缩，猛地扯住缰绳后退。
数十块磨盘大的滚石从两侧山崖轰然滚落，山道瞬间被堵死。喊杀声如潮水般涌来，两千余名甲士从两侧跃下，刀身泛着寒光。
而为首的魁梧将领赫然是不久前，从左御林军调来的冯行袭！
“冯行袭！你没走……”王进的怒吼被箭矢破空声打断。
他挥枪挑开两支利箭，却见一旁徐墨的横刀已带着寒芒刺向他的咽喉。
“抱歉了，王兄。”徐墨的刀刃在离王进面门三寸处顿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冥帝要的是禁军彻底干净。”
王进如遭雷击，枪杆重重砸在地上：“你们早就计划好了？！”
他猛地后退，却撞上身后突然反戈的士卒。
徐墨的亲兵已将他团团围住，刀锋泛着幽黑色——淬了玄冥教的腐骨毒。
峡谷内杀声震天。
冯行袭的五个营从三面合围，箭矢如暴雨倾泻。
王进麾下的士卒被滚石砸死大半，剩下的人刚要结阵，便被军阵割裂成碎片。
有人试图攀爬山崖逃命，却被崖顶抛下的火油桶烧成火人，惨叫声回荡在峡谷间。
随着王进枪杆落地，徐墨以为他放弃反抗了，突然，王进一枪刺了过来。
徐墨眼神一凝，手中横刀迎了上去，枪刀相撞，火星四溅。
王进的“破阵枪”虎虎生风，每一招都直取要害，却被徐墨的刀法巧妙化解。
激战中，徐墨瞥见冯行袭正率亲兵屠戮王进的残部，一名小将被长枪贯穿胸膛，鲜血喷在他脸上，温热的血顺着刀锋滑入手心。
“徐墨！你我曾并肩杀敌三十余战！”王进的枪尖挑飞徐墨的头盔。“就为了朱友珪的野心，你要背上这背主的骂名？！”
徐墨回道：“我忠于冥帝，何谈背主一说！”
徐墨的刀势顿了顿，却在瞬息间骤然变招。
刀锋划开王进的左肩，腐骨毒顺着伤口蔓延。
王进踉跄跪地，枪杆撑着地面，咳出一口黑血：“你们这群乱臣贼子手里……大梁会毁在你们手里的！”
“冥帝要的是天下，不是区区一个大梁。”徐墨的刀抵住王进咽喉，却见对方突然冷笑。
王进猛地握住刀刃，鲜血顺着指缝涌出，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朱友珪………咳咳……你也逃不过……你们都不得好死！”
话音未落，冯行袭的长枪从背后刺穿王进胸膛。
这位跟随朱温二十年的老将瞪大双眼，至死仍盯着徐墨。
冯行袭抽出长枪，甩了甩枪尖的血：“徐兄弟，留着他啰嗦作甚？”
徐墨弯腰合上王进的眼睛，起身时环顾四周。
峡谷里的喊杀声渐息，两千多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中，滚石上的火把将血水映成诡异的血色。
他的两千余士卒正在收缴兵器，有人将王进的尸体丢进山崖，惊起一群夜枭。
“清点人数。”徐墨擦拭着刀上的血，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件寻常事。
“冯指挥那边折损三百，咱们这边……”亲卫顿了顿，“死了两百兄弟。”
“收队。”他翻身上马，马蹄踩过一具具尸体，溅起的血点落在黑色披风上，“明日天亮前，必须让汴州城四门再次换上咱们的人。”
冯行袭策马跟上，手中把玩着王进的虎符：“徐兄弟，你说殿下被夺的虎符，他还真敢接下，他怎么想到？”
徐墨没有回答，朱温是动了真格的，虽然说是暂夺冥帝的指挥使一职，可之后却又收走了虎符，交于了亲信王进。
一个副厢指挥使拿着指挥使的虎符，朱温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次派自己等三人剿匪，也是存了灭杀之意。
自己要是不够果断，光是剿匪就能被坑死好几次了！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汴州城东门的吊桥缓缓放下。
“大人，城门已接管！”亲卫的喊声打断思绪，徐墨抬头望向皇宫方向。
“这脸终究是撕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