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帮中堂变局
青帮总部的中堂,雕梁画栋上积着经年的尘,却压不住满室翻涌的戾气。八仙桌沿摆得齐齐整整,各堂口的大佬们或指尖捻着佛珠,或指节叩着桌角,烟卷燃到了尽头也没人敢随手丢,目光都黏在主位旁的沈青梧身上,连呼吸都透着谨身——谁都清楚,今日聚在这里,是为了定青帮的新主,更是为了赌自己的命。
门外的脚步声突然变了调,不再是往日帮众的拖沓,而是靴底碾过青石板的沉响,一叠声地往中堂凑。没等最靠近门的堂口大佬抬头,“哐当”一声,厚重的木门就被人从外踹开,木屑溅了满地。
张啸林裹着件玄色短褂,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腱子肉,身后跟着数十号人,清一色的深灰中山装,领口扣得严丝合缝,手里的步枪都架着枪托,枪口齐齐对准中堂里的人。这些人步子稳得像钉在地上,抬手、举枪的动作分毫不差,连呼吸都透着章法,显然不是青帮里平日里混日子的帮众,反倒像经了严苛训练的兵。
沈青梧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攥紧,目光扫过那群中山装,很快就注意到几个异样的身影——他们身形比旁人略矮些,走路时腰杆绷得格外直,领口下还隐约露着半截黑龙会的黑色徽章,是沈敬海派来的日本人,竟混在张啸林的手下里,藏得这样深。
“哈哈,沈青梧,林叔,还有在座的各位,没想到吧?”张啸林大步跨到中堂中央,脚踩在八仙桌的横木上,手里把玩着一把勃朗宁手枪,眼神里的得意快溢出来,“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他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张法荛就凑了上来,尖着嗓子接话,语气里满是讥讽:“可不是嘛!一个黄毛丫头,毛都没长齐,也敢来青帮抢主位?真当杜老板躲去香港,青帮就没人管了?”
说着,他故意往沈青梧那边凑了两步,声音压得低了些,却足够让满室的人都听清:“哦,对了,忘了跟你说,沈敬海沈老板特意托我带话——你沈家那些人,早就都在地狱里等着了,就盼着你下去团聚呢,可别让他们等太久啊!”
这话像根针,狠狠扎在沈青梧心上,可她脸上没半分动容,反倒缓缓抬眼,嘴角勾起一抹极冷的笑,声音清冽得像冰:“是吗?”
话音未落,她抬了抬右手,食指轻轻往下一压,做了个极隐蔽的手势。
“砰!砰!砰!”
几声枪响突然从屋顶的梁上、窗外的树梢传来,力道极准,每一声响过,就有一个穿中山装的人直挺挺地倒地,鲜血顺着衣摆渗出来,很快就在青砖地上积了一滩。
没等张啸林反应过来,又一阵枪声接连响起,他带来的人倒了大半,剩下的人慌了神,手里的步枪都开始乱晃。
“有狙击手!卧倒!快卧倒!”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声音里满是惊恐,中堂里顿时乱作一团,大佬们纷纷往桌子底下钻,张啸林也猛地从桌木上跳下来,拽着张法荛往柱子后躲,脸色瞬间从得意变成了惨白。
伏杀与反制
枪声还没歇,屋顶的瓦片被子弹震得簌簌往下掉,砸在八仙桌上的茶碗里,溅起细碎的水花,混着地上的血,透着股腥气。张啸林缩在楠木柱子后,手心里全是汗,勃朗宁手枪被他攥得发紧,眼神往窗外瞟,却连狙击手的影子都没瞧见——沈青梧这丫头,竟早就布了局!
“慌什么!都给我稳住!”张啸林咬着牙吼了一声,试图压下手下的慌乱,可话音刚落,又一声枪响,他身旁一个日本浪人刚探出头想找射击点,就被子弹击穿了太阳穴,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黑龙会的徽章从领口掉出来,滚到张法荛脚边,吓得他“嗷”地叫了一声,往柱子里又缩了缩。
沈青梧缓缓站起身,裙摆扫过椅腿,没看地上的混乱,目光直直锁定柱子后的张啸林,声音依旧冷得没温度:“张叔,你以为找了沈敬海当靠山,带几个日本人,就能吞了青帮?”
她身边的林叔也慢慢站直,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短枪,护在沈青梧身侧,对着满室躲躲藏藏的堂口大佬喊:“各位,张啸林勾结日本人,叛帮投敌,今日这事,是他自寻死路,与诸位无关!想活命的,就别跟着掺和!”
这话一出,原本缩在桌子底下的大佬们顿时动了心思,有人悄悄把藏在怀里的枪收了回去,有人甚至偷偷往沈青梧这边挪了挪——谁都清楚,跟日本人扯上关系,那是绝路,更何况沈青梧手里还有狙击手,胜负早就分了大半。
张啸林见状,气得眼睛都红了,拽着张法荛就想往外冲:“一群没骨气的东西!跟我走!冲出中堂,沈敬海的人就在外面等着!”
可他刚迈出去一步,屋顶突然传来一阵响动,两个穿黑衫的汉子顺着房梁滑下来,手里的短刀寒光一闪,直接拦住了他的去路。与此同时,窗外也涌进来十几个青帮的老帮众,手里拿着斧头、铁棍,把中堂的门堵得严严实实——这些人,都是林叔提前安排在外面的,就等张啸林狗急跳墙。
“走?往哪走?”沈青梧往前迈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张啸林,“张叔,你害我沈家满门,又想叛了青帮,今日,你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张啸林看着围成圈的人,又看了看地上倒着的手下,知道自己逃不掉了,突然发了狠,举着勃朗宁就往沈青梧这边射:“我就算死,也要拉你垫背!”
枪声响起的瞬间,林叔猛地把沈青梧往旁边一推,自己却没躲开,子弹擦着他的胳膊过去,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袖子。
“林叔!”沈青梧惊呼一声,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抬手对着屋顶喊:“动手!”
“砰!”
又是一声枪响,这一次,子弹精准地击中了张啸林的手腕,勃朗宁“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张啸林疼得惨叫一声,捂着手腕蹲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张法荛见势不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沈青梧连连磕头:“青梧小姐,我错了!我是被张啸林逼的!都是他让我做的,我不敢不听啊!求你饶我一命,求你了!”
沈青梧没看他,目光落在张啸林身上,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把他们两个绑起来,押去刑堂,按青帮的规矩,处置。”
周围的帮众立刻上前,把张啸林和张法荛捆得严严实实。张啸林挣扎着抬头,恶狠狠地看着沈青梧:“沈青梧,你别得意!沈敬海不会放过你的!他手里有日本人的兵,迟早会踏平青帮!”
沈青梧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就让他来试试。我沈青梧,既然敢站在这里,就不怕他来寻仇。”
说着,她转身扶住受伤的林叔,声音放软了些:“林叔,我带你去处理伤口,剩下的事,让他们去办。”
林叔点了点头,忍着疼说:“小姐,你放心,今日这事过后,青帮里没人再敢不服你了。”
沈青梧没说话,只是扶着林叔往中堂外走。阳光透过门口的缝隙照进来,落在她身上,明明是暖光,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场——从今日起,青帮的天,彻底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