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广福这边,施工队三个小组高效运转。
最重要的是,他又新收了三个小徒弟:
十六岁的田亮是隔壁桃溪村大嗓门田桂花的儿子,性子沉稳,力气大,对木工榫卯展现出浓厚兴趣和不错的天赋。
十五岁的赵小川是村里赵石匠的独子,心思活络,眼力精准,对房屋结构搭建有着天生的领悟力和空间感。
十七岁的孙时是孙寡妇的儿子,做事一丝不苟,性格执拗,对砖墙平整和灰浆比例有着超乎常人的较真和严格要求。
谢广福是在一次次的临场考验中定下三人的。
他们三人不管是在砌磨坊的土灶还是砌淮月楼的面包窑,都格外的认真和用心,不懂就问,互相配合默契,一起合作解决了几个小难题。
谢广福就喜欢他们眼神里对技艺的渴望和那股钻劲儿,像极了当年的谢三河,觉得好好培养,三人将来成就未必会比谢三河差。
拜师仪式也商量好了,就定在过年期间,和谢三河去年的拜师仪式整整隔了一年时间。
眼下三人不是跟着谢三河打下手,就是跟着谢广福监督神秘画室和新工厂的工程。
当然,谢家库房里面那个私密的保险库,为了确保安全,全程都是谢广福闲暇时间自己亲自去捣鼓的。
谢家众人都在忙着事业和学业,村里的乡亲们也忙着把刚到手的“巨款”分红拿出去采买猫冬的物资。
这些日子,桃源村的村道上,乡亲们互相之间说话都带着浓浓的底气。
“他婶子,买新棉布了?这花色真鲜亮!”
“可不,分了红,给娃和他爹都扯了布做过冬的新袄!你家煤订了多少?”
“三吨!这回冬天可不怕冷了!你家酸菜腌了几缸?”
“三大缸呢!萝卜也埋沙子里了!今年说啥也得过个暖冬肥年!”
“听说石墩他爹那的大柴都被订出去不少了,我得赶紧去……”
“一起一起!”
就在全村上下热火朝天地准备猫冬物资时,在空间里闭关恶补专业知识、自觉准备充分的谢秋芝,终于下定决心,要去找那个“很好用”的掌院学士沈大人借阅关键史料了。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动身,沈砚的马车队伍,就已经浩浩荡荡地驶入了桃源村……
不只是沈砚的马车队,后头还跟着安太医的马车队。
原来两支队伍便是在官道转入村道时恰好遇上的,于是便一前一后结伴而行,浩浩荡荡地朝着桃源村行进。
安太医这边,除了他们夫妻和女儿安月瑶乘坐一辆马车外,另外两辆车上装满了箱笼,里面是他积攒多年的医书、珍贵的药材、制药工具以及一些必要的家私。
车队抵达村口大榕树时,早已得到消息的谢里正带着几个人热情地迎了上来,全程陪同,忙前忙后地协助他们安顿在清静的先生小院。
而沈砚那五辆侯府马车里装的,几乎全是他个人用惯了的私人物品。
有装着狐裘厚锦袍的衣着箱笼,有他惯用的白玉碗盏茶具的餐具箱笼以及装着书籍笔墨的书画箱笼。
当然还有那些鹅绒锦被、苏绣软枕、紫铜暖手炉等等一应过冬的物品。
车队径直停在了淮月楼的侧面楼梯口。
白衡利落地指挥着侯府的下人们搬运这些精贵物件。
其实看到主子这阵仗,白衡心里便了然,自家二爷这是打算要在淮月楼楼顶别墅过冬了。
沈砚自己则亲自抱着一个看起来格外沉重的、用紫檀木制成的长条匣子,里面装的显然是最为珍贵的书籍或字画。
他步履从容,对迎上来的白衡低声交代了一句:
“传话给谢姑娘,她要的东西,在淮月楼三楼。其他的,不必多说。”
白衡立刻会意,躬身应道:“是,二爷。”
沈砚吩咐完,便抱着那紫檀木匣,径直沿着侧面的楼梯,往三楼他那间不对外开放的私人领域走去。
谢秋芝正在东厢房的卧室里整理那些网购的专业的修复工具,心下盘算着明日一早就动身前往京城,去寻沈砚借阅顾江临那些珍贵的手札和早期习作。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她还没收拾妥当,就听见院门外传来张图图的声音。
“芝芝!芝芝!快出来,有‘好事’上门啦!”
张图图脚步轻快地跑进院子,脸上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凑到谢秋芝耳边压低声音道:
“衡哥特意让我来传话!说……你要的什么‘宝贝’,沈大人已经亲自带到淮月楼了,让你……亲自上门去取呢。”
之后张图图和谢秋芝描述了刚才沈砚“搬家”的大阵仗,暗示了沈砚估计要常住淮月楼的打算。
两人又闲聊了好一会儿,张图图这才离去。
谢秋芝自然知道沈砚让人传话的那些宝贝指的是什么。
沈砚这家伙,就是要她主动上门求顾江临的史料。
谢秋芝本想吐槽他两句,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确实省了她往返京城的奔波劳顿,为了那幅“旷世”古画。
这点“牺牲”……她忍了!
于是,下午,谢秋芝稍作整理,便来到了淮月楼。
她被白衡引至三楼。
这不是谢秋芝第一次来沈砚这空中别墅,但每次刚踏上三楼的楼梯拐角,她都会感叹,只是一个拐角的设计,便使得三楼的清静雅致,与楼下的喧闹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白衡把人引到三楼便离开了。
谢秋芝走到那扇紧闭的雕花木门前,抬手敲了敲。
门从里面被拉开,开门的是沈砚本人。
他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家常锦袍,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松松挽着,少了几分官场的威仪,多了几分闲适慵懒,越发衬得眉目如画,风姿清举。
见到谢秋芝,他似乎毫不意外,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侧身让她进来:
“谢供奉倒是来得快。”
谢秋芝不理会他的刻意打趣。
越过他走进客厅,便看到一个紫檀木匣摆放在长桌上,她按捺住心急,也学着沈砚的语调说道:
“下官听闻掌院学士将顾江临大师的相关史料带了来,特来求借,不知能不能成全了我。”
两文互相以上下级的身份“交流”,沈砚觉得很是有趣,便决定继续逗逗她。
他好整以暇地走到临窗的茶案旁坐下,自顾自地斟了一杯热茶,眼神带着几分戏谑:
“谢供奉倒是公事公办。不过……本官千里迢迢,亲自将这些易损的珍贵古籍、画作从京城护送至你面前,一路颠簸,甚是辛劳。谢供奉一句‘求借’,便想轻易拿走吗?”
谢秋芝就知道这家伙没这么容易松口,暗暗咬牙,面上却维持着假笑:
“那……不知咱们的掌院学士有什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