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停在商场门口,推门而入的瞬间,暖融融的气息裹挟着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两人身上的湿冷。
海底捞的门店就在商场三层,离电梯口不远,刚走近就听见里面热热闹闹的谈笑声,与外面阴沉的天色形成了鲜明对比。
“还好不用排队!”
宋依安探头看了眼店内的座位,拉着冰玄天快步走到迎宾台前,“两位,要一个靠窗的位置,番茄锅底加麻辣锅底,谢谢~”
服务员热情地领着他们入座,递上菜单和围裙。
宋依安熟练地系上围裙,拿起菜单就开始勾选:“毛肚、鸭肠、肥牛卷、虾滑、响铃卷,还要一份嫩鸭血和娃娃菜!”
她抬头看向冰玄天,“你还要加什么吗?”
冰玄天扫了眼菜单,目光落在“冻豆腐”上,轻声道:“加三份冻豆腐。”
“好嘞!”宋依安爽快地勾选上,又补充了一扎酸梅汤,才把菜单递还给服务员。
趁着锅底还没上来,宋依安起身去调蘸料,回头问冰玄天:“你要什么口味的?还是老样子,香油蒜泥加少许葱花?”
“嗯。”
冰玄天点头,目光不自觉地飘向邻桌。那是一家三口,年轻的父母带着一个约莫五岁的小男孩,小男孩正趴在桌上,小手拽着父亲的袖子撒娇:“爸爸爸爸,我不要吃青菜,我要多煮点肥牛!”
“好好好,给你多煮肥牛,但也要吃两口青菜才行,不然长不高哦。”
父亲笑着刮了下他的鼻子,语气里满是宠溺。
母亲则拿起公筷,把刚煮好的肥牛卷夹进小男孩碗里,柔声哄道:“快吃吧,小心烫,吹一吹再咽。”
小男孩立刻眉开眼笑,捧着碗大口吃起来,嘴角沾了点汤汁也不在意,母亲见状,温柔地拿起纸巾给他擦干净。
这一幕寻常的家庭温馨,却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中了冰玄天的心。
他的目光定格在小男孩被父母环绕的身影上,眼神渐渐变得悠远而恍惚。
脑海里零星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温暖的灯光、带着淡淡香气的怀抱、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这些片段像蒙着一层厚厚的雾,看不真切,却带着一种久违的暖意。
那是他四岁之前的模糊记忆,关于父母的唯一痕迹。
他只记得自己曾在魔都的某个小屋子里生活过,有个温柔的女人会哼着不知名的歌谣哄他睡觉,有个高大的男人会把他举过头顶转圈。
可这些记忆太模糊了,模糊到他甚至记不清父母的样貌,只残留着一种温暖的触感。
他垂下眼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心底涌起一股陌生的情绪,算不上难过,却带着一丝空落落的怅然。
原来被人宠溺着撒娇,是这样的感觉。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机会,四岁之后,陪伴他的只有冰冷的功法和“力量才是盔甲”的信念。
“你的蘸料来啦!”
宋依安端着两碗蘸料回来,刚坐下就察觉到了冰玄天的异常。
他平日里虽沉默,却不会这般失神,眼神里还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茫然与柔软。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宋依安立刻明白了缘由。
她没有立刻开口,只是把调好的蘸料推到他面前,轻声道:“锅底开了,先煮毛肚吧,七上八下就好,不然会老。”
冰玄天回过神,接过蘸料,拿起公筷夹起毛肚放进麻辣锅底里涮着,动作略显迟缓。宋依安看着他,心里有些发酸。
她知道冰玄天的身世,知道他从小缺少父母的陪伴,可她从没想过,这样一个小小的场景,会让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一顿火锅吃得不算热闹,宋依安偶尔会说些商场里看到的趣事,冰玄天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应一声,目光却再也没看向邻桌。
直到服务员端上最后一份酸梅汤,宋依安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开口:“冰玄天,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冰玄天握着杯子的手顿了顿,没有否认,只是低声道:“没什么。”
宋依安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知道他不想多谈,便换了个话题。
“你四岁之前在魔都与父母住过的屋子,我们明天要不要去看看?”
宋依安斟酌着措辞,“就算找不到具体在哪里,去附近走一走,说不定能想起点什么。而且……就当是散散心,总比在酒店里胡思乱想好。”
冰玄天愣住了,眼底闪过一丝意外,随即陷入了沉思。
他确实记得,四岁之前的那段时光,是在魔都的一条老街上度过的。
具体的地址他记不清了,但模糊记得附近有一棵很大的梧桐树,还有一家总是飘着香味的糕点铺。
这些年,他忙着修炼,忙着压制体内的血脉,从没想过要回去看看。
可刚才看到邻桌的场景,那些被遗忘在记忆深处的片段,又重新浮现出来。
或许,回去走一走,真的能想起些什么?哪怕只是再感受一下那份遥远的温暖也好。
他沉默了片刻,喉结滚动了一下,轻声道:“好。”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异常坚定。
宋依安看着他,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那太好了!明天我们早点起,慢慢找。”
冰玄天点点头,拿起酸梅汤喝了一口,酸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冲淡了心底的些许怅然。
邻桌的小男孩已经吃完了饭,正被父亲抱在怀里,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笑声清脆。
冰玄天看了一眼,这次没有移开目光,眼底的茫然渐渐褪去,却多了一丝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