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弟子尚不知来人身份，几位长老却早十分熟悉。
内务长老的脸色瞬间黑了，怎么在这么个关键时刻，他沉下声音又问一遍：“丫头，你可......”
话音未落，门主缓缓跟在温汀澜身后，语气带着几分随性：“涛宇，急什么？让小丫头自己选便是。”
涛宇是内务长老的名字，门主这般直白，分明是要抢人。
内务长老不情不愿拱手作礼：“门主，宗师阁下。”
在场弟子皆惊，所有的目光齐刷刷聚在温汀澜身上——传说中的观澜剑主。
他鲜少露面，看起来这般年轻俊朗。
第一名的弟子眼底带着狂热，竟要跪下身去。
“前辈......”
门主轻咳一声，递去一个眼色，身旁弟子立刻上前将少年扶起。
他笑道，“拜师讲究缘分，强求不得。”
视线落到温汀澜宽阔的脊背，门主心想：以这位的能耐，便是没有缘分，也能硬生生续上。
难得他看中一个徒弟，可不能让人抢走了。
门主不再多言，静待温汀澜做决定。
“你可愿拜我为师？”温汀澜一身月白色长袍，日光照着褐色的眼瞳，有种琉璃般的质地，整个人像一块暖玉，内敛无锋。
其余弟子吸了一口凉气，满脸艳羡。
他身形颀长，吹笙只到他胸膛的位置，仰起头看他。
眼前人是天下第一剑客，这已是世间最好的选择。
她没有半分犹豫，膝盖重重磕在青石地板上，声音清冽。
“师傅。”
温汀澜薄唇轻扬，眼底满是温和，冷白的手掌伸出，眼前的少女即将及笄，他仅轻抬她的手腕。
如今是初夏，已换了单衣，隔着一层布料，温汀澜还是察觉到她低于常人的体温。
脉象细如发丝，先天体弱。
温汀澜眉宇微蹙，紧接着又舒展开。间奇珍异宝，他尽可寻来，总能养好。
心下多了一抹怜惜，他微微弯下腰，“就随我住在月照阁。”
雾栖山是一座连绵的山脉，观澜剑院占地辽阔，光是外门弟子便有上千人。
月照阁是温汀澜的专属住所，旁人是不能进的。
无数道嫉妒的视线紧紧黏在吹笙身上，同吃同住，这分明是关门弟子的待遇。
“多谢师傅。”吹笙抬眸望着他。
她又转向眉峰拧成疙瘩的内务长老：“多谢长老抬爱，只是弟子与您无缘。”
后者冷哼一声，这怨气却不是对着吹笙，他收了林家的钱财，平白被人抢了徒弟实在气闷。
“罢了，也是可惜。”这话听着，倒像是温汀澜从中作梗一般。
温汀澜衣摆无风自动，整个人透着几分缥缈。
“想来，我们便是命定的师徒缘分。”
他对吹笙温和一笑，点到即止，那片合欢树叶的秘密，只有他知晓。
内务长老甩袖离去，背影透着几分气急。门主悠悠说道：“想来是气狠了。”
也是，谁被抢了徒弟不生气。
门主再看温汀澜的背影，笑得促狭——对面是天下第一剑客，打又打不过，可不是憋屈。
这边，几位长老挑好了弟子，袁宜安运气不错，被一位长老选中。
袁颖颖则踩着末尾的名额，也进了外院，她看着吹笙的眼神复杂。
温汀澜并未即刻离去，仍留在演武场，似乎等着吹笙一道回去。
迫于宗师的威名，其余人就算想要搭话也是不敢。
他倒是自在，取来一壶清茶，坐下慢品。
吹笙转过头看了一眼，温汀澜知晓她的顾虑，颔首道：“你与他们道别吧，为师在此等你。”
“多谢师傅。”吹笙点头应下。
谢涵光喉结滚了滚，吹笙去了月照阁怕是难得相见，强压下眼底翻涌的湿意，满心为她欢喜。
他几步跨到她身边，发梢晃了晃，唇角猛地勾起：“你可真厉害，我们都去了内院......”
尾音渐渐飘，还带着一丝的颤抖，他抿了抿干燥的唇：“.....我以后，还能去找你吗？”
他是她出林府后结交的第一个朋友，这份情谊吹笙格外珍视。她重重点头，毫不犹豫说道。
“当然，我们也可书信联系。”观澜剑院占地辽阔，她转念一想，补充道。
谢涵光眉眼飞扬：“那就说定了！”
曹晓也走上前，道喜：“恭喜你！等日后有机会，我们再痛快比一场。”
希望那时吹笙的身体已经好了。
“好。”吹笙点头，语气里没半分怯意。
其余人也想与她搭话，可是这一路实在没什么交情，只得作罢。
倒是袁颖颖走到她身边，眼神躲闪，小声说一句：“恭喜你......还有对不起。”
是她因那片胎记便先入为主，认定吹笙定是孱弱的，需要旁人怜惜，如今想来实在可笑。
吹笙看她涨红的脸，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没关系。”
除去胎记，她的皮肤瓷白，那抹淡红就格外明显。
袁颖颖不免看呆，晕晕乎乎想，似乎......也挺好看的。
吹笙转身回到温汀澜身边，“师傅，我好了。”
“那走吧。”温汀澜扣上茶杯，缓缓起身，墨发顺着肩头滑落。
从他的视角望去，能看见少女圆圆的发顶。
短头发的姑娘身量还没发育，整个人都是纤细可爱的，还板着一张脸，实在招人喜欢。
两人身高悬殊，温汀澜特地放慢脚步，吹笙察觉后，也悄悄加快了步子。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些跟不上他的步。
她沉默了。
温汀澜眼底漾开笑意，掩唇轻笑了一声，说道：“你年岁尚浅，日后还要长个子。”
吹笙轻轻嗯了一声，日光照在她脸上，眼型还是圆润的，依稀可见以后惊艳的模样。
其实自修炼内力这两个月，也吃得下饭了，她已经长高许多，
月照阁。
雾栖山地势较高，桃树枝丫上还留了一些残花，星星点点藏在嫩绿中，清雅动人。
四五间屋子，中间是宽阔的练功场。
“你住这间吧，对面便是我的屋子，有事可找为师。”温汀澜指了指西侧一间屋舍。
两人的屋子中间还隔了一个练功场。
“是。”吹笙一路看过来，院中并无侍从伺候的身影。
“师傅，厨房在哪里？”如今她已是温汀澜的徒弟，总不能让师傅下厨。
“这个......”温汀澜思索了一瞬，说道：“为师平日里多是去食斋用餐。”
他垂眸看向矮矮的吹笙，试探着问：“要不…… 在院中建一个？”
越想越觉得可行，温养身子离不开药膳，温汀澜指尖摩挲下颚，缓缓点了点头。
为了养徒弟，厨艺他也要学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