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感觉自己存在于一片绝对的虚无之中。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过去未来,甚至没有“存在”这个概念本身。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有一种无尽的、令人窒息的空荡感包裹着他,仿佛漂浮在宇宙诞生之前的混沌,又像是在向着某个没有尽头的深渊永恒坠落。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触感。唯有意识,如同一缕孤烟,在这片虚无中茫然地飘荡。
就在这永恒的坠落感几乎要将他的意识也彻底稀释、同化之时,一点异样的色彩,突兀地刺破了这片单调的虚无。
那是一只乌鸦。
一只通体覆盖着如同最深夜空般蓝色羽毛的乌鸦。它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如果在这个没有空间概念的地方还存在“面前”这个词的话。它静静地悬浮着,三对眼睛如同六颗微缩的星辰,镶嵌在它的头颅上。那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不断旋转、变幻的幽蓝漩涡,仿佛映射着无穷无尽的星空与命运轨迹,深邃得令人灵魂战栗。
卡尔那近乎停滞的意识,如同被冰水浇醒,猛地认出了这只不祥的鸟儿。它并非真实的生物,而是那个执掌阴谋与变化的邪神——奸奇意志的化身。它的出现,往往预示着那位编织命运的万变魔君卡洛斯,或者某种更加深邃、更加恐怖的奸奇伟力,正将目光投注于此。
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他虚无的感知:德克兰被动力锤砸碎头盔、被荷鲁斯之爪撕裂胸膛的惨状;卡西乌斯连长被贯穿身体、高举示众的悲壮;卢娜被阿巴顿扼住喉咙、无力挣扎的绝望;还有加斯塔林终结者那冰冷的武器即将落在自己身上的瞬间……
失败。彻头彻尾的失败。他们付出了如此惨重的牺牲,却未能撼动阿巴顿分毫,甚至连同归于尽都未能做到。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与深沉的疲惫席卷了卡尔残存的意识。反抗?挣扎?在这等超越了凡人理解的存在面前,还有什么意义?
他累了。从灵魂深处感到的疲惫。
如同认命了一般,卡尔那在虚无中飘荡的意识,缓缓地、放弃了所有的抵抗与思考,闭上了那并不存在的“眼睛”。任由这片虚无将自己吞噬,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当他再次恢复感知,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时,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马库拉格之耀号医疗室那熟悉的、洁白无瑕的天花板。柔和的、模拟自然光的照明系统散发着稳定的光芒,对于刚刚脱离无尽黑暗的他来说,显得有些刺眼,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迷茫地转动着眼珠,视野逐渐清晰。医疗仪器发出规律而低沉的嗡鸣,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液和营养剂特有的气味。这里是战舰的医疗舱,他回来了。
随即,他感觉到胸口传来一阵温暖的重量和均匀的呼吸声。他微微低下头,看到了一头如同月光织就的银色长发,散落在他的病号服上。是柯莱莎。她正趴在他的胸口,精致的侧脸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陷入了熟睡。她的一只手还紧紧抓着他病号服的衣角,仿佛生怕他会再次消失一般。她此刻的宁静,与记忆中那在舰桥上燃烧生命、撑起灵能屏障的悲壮身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卡尔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与酸楚。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动力甲伺服系统细微的运转声。一名身披白色动力甲、肩甲上有着红色十字标志的药剂师,正背对着他,操作着复杂的医疗仪器。似乎感知到了病床上的动静,药剂师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缓缓转过身,覆盖着头盔的面容看不出表情,但那沉稳的步伐却带着一种专业的关切。
“士官,” 药剂师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平和而清晰,“你醒了。”
卡尔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只发出了一阵干涩沙哑的气音。他的喉咙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一般疼痛。药剂师立刻递过来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辅助他喝下几口。清凉的液体滋润了干涸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舒缓。
“我……这是……” 卡尔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已经能够勉强成言。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复仇之魂号那血腥的舰桥,停留在兄弟们的牺牲与自己的濒死时刻。
药剂师似乎理解他的困惑,沉默了片刻,仿佛在组织语言。然后,他轻轻地、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沉重,叹了口气。
“你昏迷了七天,士官。” 药剂师说道,“在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
他顿了顿,继续用那平稳却难掩悲伤的语调叙述:“舰队……在黑色圣堂与曙光女神战团的拼死救援下,成功突破了叛徒的包围网。我们……活下来了。”
听到“活下来”这三个字,卡尔的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反而更加沉重。他等待着下文。
“但是,” 药剂师的语气陡然变得更加低沉,“我们损失惨重。三艘打击巡洋舰遭受重创,需要长时间的维修才能重返战场。‘钢铁号’……为了掩护旗舰撤离,被叛徒的主力炮火集中覆盖,最终……被击毁了。”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冰冷的锤子,敲击在卡尔的心上。
“马库拉格之耀号本身也伤痕累累,多处甲板被贯穿,内部结构受损严重,柯莱莎女士撑起的灵能屏障几乎耗尽了她的生命本源,她自己也昏迷了数日,刚刚苏醒不久。” 药剂师的目光扫过趴在卡尔胸口熟睡的柯莱莎,带着一丝敬意。
然后,他的声音变得更加艰难,仿佛接下来的话语重若千钧:“所有参加了战斗的连队,以及荣誉卫队……伤亡……极其惨重。尤其是……第一连……”
他停顿了更长的时间,似乎在压抑着某种强烈的情感,最终,用一种带着细微哽咽的声音,说出了那个卡尔早已猜到,却依旧不愿相信的残酷事实:
“卡西乌斯连长……戈尔登副官……德拉克勒斯冠军……以及……参与跳帮行动的九十三位兄弟……他们……全部魂归了黄金王座。”
“……”
卡尔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紧,剧烈的抽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尽管早有预感,但当这血淋淋的现实被如此直接地呈现在面前时,那股撕心裂肺的悲痛依旧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连长、副官、冠军、那些朝夕相处、并肩作战的兄弟们……他们都……不在了。第一连,这支战团最精锐的力量,几乎全军覆没。
他死死地咬住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在这个时候崩溃。他还有责任,他必须知道更多。
“我们……现在在哪里?” 卡尔的声音沙哑而干涩。
“我们目前位于马库拉格轨道,正在进行紧急修整,补充物资和兵员。” 药剂师回答道,但语气中没有任何轻松,“但是,士官,外面的情况……非常糟糕。”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奥特拉玛五百世界……已经沦陷了大半。我们失去了近三百个星球的控制权。黑色军团的规模空前庞大,不仅仅是阿巴顿带领的这支主力舰队,在我们的后方,还有另外两支同样庞大的黑色军团舰队在肆虐。我们的子团正在各个世界拼死抵抗,但局势……愈发艰难。”
最后,他补充了最令人绝望的消息:“而且……我们与帝国其他星域,甚至与基里曼大人率领的援军,都彻底失去了联系。所有发出的通讯都会被一种强大的、带有混沌灵能特征的干扰所拦截……我们,被困住了,孤立无援。”
孤立无援,家园沦陷,兄弟殒命……一连串的噩耗,如同最冰冷的海水,将卡尔刚刚苏醒的意识浸透。他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他努力平复着翻腾的心绪,问出了最后两个,他无比关心的问题:“德克兰……和卢娜……他们怎么样了?”
药剂师听到这两个名字,似乎松了口气,至少还有能稍微缓和一下气氛的消息。
“卢娜技术军士受伤并不严重,主要是脱力和一些轻微的内脏震荡。她已经恢复了意识,并且……已经投入到了战舰的修复工作中。” 提到卢娜,药剂师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敬佩,那位技术军士的坚韧超乎常人。
但当他提到德克兰时,语气再次变得无比沉重,甚至带着一丝……悲悯。
“德克兰兄弟……他……” 药剂师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他还活着……但,仅仅是‘活着’。他的身躯残破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几乎……已经不能称之为完整的身体。我们动用了一切手段,也只能勉强将他的生命体征维持在一个极其微弱的水平。目前,他被安置在静滞立场中,延缓他生命的最终流逝。”
他抬起头,那红色的目镜仿佛能穿透卡尔的眼睛,看到他的灵魂深处。
“根据战团传统,以及……他目前的状态,经过药剂师兄弟会的共同决议……不久之后,他将被……葬入无畏机甲。”
在马库拉格之耀号上层,专门用于安置重伤员和进行复杂手术的医疗甲板内,一间被严格隔离的医疗室里,气氛凝重得如同冰封。
房间中央,放置着一台巨大而复杂的静滞立场生成器。幽蓝色的能量场如同水波般在透明罩内荡漾,将内部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朦胧而停滞的光晕中。
静滞立场内,是德克兰那残破到令人不忍直视的躯体。他庞大的身躯上布满了恐怖的伤口,胸甲完全塌陷,左臂齐肩而断的截面狰狞可怖,头颅更是几乎破碎,曾经充满鲁莽活力的脸庞此刻一片死寂,只有连接到体外生命维持系统的无数管线,以及那微不可查的能量场波动,证明着他那顽强到不可思议的生命之火,尚未彻底熄灭。
卢娜站在静滞立场不远处,身穿着她那身红色的技术军士动力甲。她没有戴头盔,露出了那张平日里总是沉稳冷静、此刻却写满了复杂情绪的脸庞。她的目光,久久地凝视着静滞立场内那个曾经生龙活虎、总是冲在最前面、会因为她做的甜点而开心得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兄弟。
她即将亲手……将他葬入那冰冷的、永恒的钢铁棺椁——一台已经准备就绪的救赎者型无畏机甲。用这种方式,来延续他那随时可能彻底消散的生命,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入另一种形式的……永恒战争。
这既是拯救,也是一种无比残酷的仪式。
她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到静滞立场的面前。抬起左手,那覆盖着红色装甲的手臂,轻轻地、仿佛怕惊扰到什么一般,按在了冰冷的透明罩上。
然后,她低下头,将额头,紧紧地贴在了自己覆盖着臂甲的小臂上。
“德克兰……”
她低声呼唤着兄弟的名字,声音轻得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见,却蕴含着无尽的悲伤、不舍,以及一种沉重的、必须由她来履行的责任。
医疗室内异常安静,只有生命维持系统发出规律的、单调的滴答声。天花板上,因为低温医疗环境与舰内空气温差而凝结的水蒸气,形成了一颗颗晶莹的水珠,正不断地、无声地滴落。
一滴水珠,恰好滴落在卢娜那红色肩甲的弧面上。
阿斯塔特修士,经过严酷的基因改造手术,早已被剥夺了哭泣的能力,他们的泪腺早已退化,情感的表达也变得更加内敛与控制。
然而此刻,那颗沿着卢娜肩甲光滑曲线、缓缓向下滑落的水珠,在医疗室昏暗的灯光下,折射出微弱而晶莹的光芒。
它无声地流淌,划过冰冷的红色陶钢,最终滴落在金属地板上,溅起一朵微不足道的水花。
那滑落的水痕,如同一道无声的泪痕。
它代表了卢娜此刻心中无法用泪水宣泄的,最深沉、最悲恸的哀悼。
马库拉格之耀号的舰桥,曾经是秩序、理性与奥特拉玛荣耀的象征,此刻却笼罩在一片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的氛围中。虽然战舰主体结构已经过紧急修复,柯莱莎的灵能屏障也已撤去,舷窗外是熟悉的马库拉格星系星空,但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仪器设备上尚未完全清除的焦痕,以及每一位船员脸上那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悲恸,无不昭示着刚刚经历的那场惨烈败绩。
在巨大的全息星图前,矗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身披着金色的精工动力甲,肩甲上烙印着极限战士的徽记,猩红色的披风垂在身后,象征着无上的权威与责任。正是战团长马里乌斯·卡尔加。
他的脸色带着失血后的苍白,呼吸格栅下传来的气息也比平日略显粗重。胸膛处,被千子巫师动力戟贯穿的恐怖伤口虽然经过了药剂师们最尽心的治疗和基因原体级恢复力的支撑,但距离完全痊愈还差得很远。然而,此刻站在这里的他,腰背依旧挺得笔直,如同马库拉格山脉中最坚硬的岩石。奥特拉玛五百世界正在燃烧,无数子民在哀嚎,他没有时间,也没有权利躺在病榻上休养。
站在他身旁的,是舰长莉莉丝,她的面容憔悴,眼窝深陷,显然在卡尔加昏迷期间承担了巨大的压力和指挥职责。另一侧,是荣誉卫队长维特里乌斯,他的肩膀上还缠绕着厚重的绷带,隐隐有血迹渗出,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履行着守护战团长的神圣职责。
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锁定在面前那幅巨大的、描绘着奥特拉玛星域的全息星图上。
星图,原本应该是一片象征忠诚与繁荣的蓝色与绿色。但此刻,映入眼帘的,却是大片大片刺目、狰狞、仿佛由鲜血与地狱之火涂抹而成的红色!
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如同致命的瘟疫,在星图上疯狂蔓延。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一颗被黑色军团及其爪牙摧毁、占领或正在遭受围攻的星球。曾经富饶的农业世界,如今农田荒芜,饥荒肆虐;曾经繁忙的工业星球,此刻工厂的烟囱不再为帝国生产物资,而是在黑暗机械教的邪术下,源源不断地为混沌大军锻造着亵渎的武器与装甲;曾经繁荣的商业枢纽,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和堆积如山的尸体……
星图的一角,实时传输着来自前线的破碎影像片段——那是仍在各个星球上浴血奋战的极限战士子团们发回的最后的画面。他们面对的,不仅仅是凶残的黑色军团、疯狂的吞世者和诡诈的千子巫师,还有更加令人绝望的敌人:
形态各异、尖啸着的亚空间恶魔,它们无视物理定律,用爪牙和亵渎的魔法撕碎着忠诚者的阵线。
以及,那迈着地动山摇步伐、如同移动山脉般的恐怖巨物——被混沌腐化的黑暗机械教泰坦军团!这些曾经象征着帝国无上科技与武力的“神之机械”,此刻周身缠绕着不祥的能量,它们的武器不再守护人类,而是向着曾经宣誓保护的世界,倾泻着毁灭性的炮火与能量洪流!每一台混沌泰坦的登场,都意味着一条乃至数条防线的崩溃,意味着成千上万忠诚战士与平民的瞬间蒸发。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在每一位看到这幅景象的人心头。
而在星图的一侧,一个较小的、却更加令人心碎的显示面板上,长长的名单正在无声地、缓慢地向上滚动。那是阵亡者的名单。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一位忠诚的阿斯塔特修士,一个为了守护家园而流尽最后一滴血的兄弟。名单长得令人窒息,仿佛没有尽头。一个个熟悉或不熟悉的名字划过,每一个都像是一记重锤,敲打在观者的灵魂上。
但最扎眼,最让卡尔加感到呼吸困难的,是名单最上方,那被特意标注出来的部分——第一连。
卡西乌斯·维努斯。
这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卡尔加的心上。
卡西乌斯……他最信任、最可靠的连长,第一连的脊梁,马库拉格的利剑。他万万没有想到,为了给舰队争取那渺茫的突围机会,卡西乌斯毅然决然地放弃了使用相对安全的传送装置返回战舰的机会,而是选择了最极端、最决绝的方式——跳帮阿巴顿的旗舰,复仇之魂号!
这是一种自杀式的攻击,一种用最精锐力量去博取一线渺茫希望的豪赌。而结果……名单上那紧随其后的、长达九十三个名字,以及那被诡异送回的战舰甲板上的累累忠骸,已经说明了一切。
第一连,这支战团最锋利的矛,最坚固的盾,几乎全军覆没。这个损失,沉重到让卡尔加几乎无法承受。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位优秀的连长,更是近百位身经百战的老兵,是战团的基石,是……他视若子侄的兄弟们。
一旁的莉莉丝,这位平日里以冷静和坚韧着称的舰长,看着那依旧在不断增加的、仿佛永无止境的阵亡名单,终于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悲痛。她抬起手,捂住了嘴,肩膀微微颤抖,发出了压抑的、细微的啜泣声。那些牺牲的战士,很多都曾在这艘战舰上与她高谈阔论,共同庆祝胜利,如今却只剩下冰冷的名字。
卡尔加没有回头,但他能感受到莉莉丝的悲伤。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医疗舱消毒水的味道和胸腔内隐隐的痛楚。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在安抚莉莉丝,更是在坚定他自己的信念:
“帝国不会忘记他们,莉莉丝。” 他的声音透过金色的头盔,带着金属的质感,却蕴含着深沉的情感,“他们……是为了守护奥特拉玛,为了扞卫帝皇赐予我们的荣耀而战死。他们的肉体或许已经消逝,但他们的精神,他们的牺牲,将永远铭刻在第十三军团的丰碑之上,伴随着奥特拉玛的荣光,永存不灭!”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扫过舰桥上每一位船员,那目光中燃烧着与悲痛等量的怒火与决心。
“我们不会屈服!我们不会任由这些背弃了人类与帝皇荣光的叛徒,在我们的家园肆意妄为!即便我们与外界失去了联系,即便援军不知身在何方,即便敌人强大到令人绝望……我们,极限战士,将坚守于此!我们将与那些依旧在浴血奋战的子团兄弟们并肩作战,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至死不渝!”
战团长的话语,如同给低沉的气氛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船员们抬起头,眼中的迷茫与悲伤逐渐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所取代。
“莉莉丝,” 卡尔加转向舰长,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与果决,“传我的命令,让各个连队抓紧一切时间进行修整、补充兵员与装备。我们即将再次起航,向亵渎我们家园的帝国之敌,挥出复仇之剑!”
“是,战团长!” 莉莉丝用力抹去眼角的泪水,挺直身躯,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干练。
“同时,催促随行的机械神教技术神甫,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速度完成舰队所有受损战舰的修复工作!我们需要它们,立刻投入战斗!”
“明白!”
最后,卡尔加的目光,越过舷窗,投向了远方那颗美丽的、如同蓝宝石般镶嵌在黑色天鹅绒上的星球——马库拉格。那是他们的家园,是极限战士一切的起点与归宿。如今,战火已然烧到了家门口,沦陷区的红色标记如同毒疮,正在不断逼近这片最后的净土。
不能再以常规的战团编制和战术来应对这场席卷整个星域的、规模空前的战争了。敌人是军团级的混沌力量,他们也必须集中起所有能够集中的力量,以雷霆万钧之势,予以反击!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星图中那颗蓝色的母星,声音不高,却如同洪钟大吕,带着一种改写历史的沉重与决绝,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舰桥,也必将传向所有残存的极限战士与子团:
“自即日起,直至将混沌彻底驱逐出奥特拉玛星域……”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赋予接下来的话语以万钧之力。
“我,马里乌斯·卡尔加,以极限战士战团长之名,援引原体罗伯特·基里曼留下的《阿斯塔特圣典》之紧急应变条款……”
“……宣布,极限战士战团,连同所有位于奥特拉玛星域内、愿意接受统一指挥的忠诚阿斯塔特战团,短暂改为——军团建制!”
“我们将集结所有力量,统一指挥,协同作战!为了马库拉格!为了奥特拉玛!为了帝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