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空气猛地一沉。
黑影没再说话，身体突然拉长，化作四条漆黑锁链从空中劈下，两条缠住玄冰螭的手腕，两条锁住脚踝。她整个人被提起来，悬在半空，脸色瞬间发白。
“放开她！”吴浩撑地要起，右臂刚用力，黑紫的皮肤就裂开一道口子，血顺着指尖滴到地面。
他还是往前爬。
锁链一震，玄冰螭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快融化的冰。
“别动。”黑影的声音散在空气中，“再靠近一步，我就引爆你们识海里的因果线。”
吴晨曦立刻抬剑，因果巨剑横在玄冰螭脖子边上。剑刃离皮肤还有一指距离，寒气已经让那片肌肤泛出霜色。
“你要救哥哥？”她盯着黑影，“那就让我斩了你这心魔之源！”
玄冰螭转头看她，眼神没躲。
吴晨曦手在抖。她知道这一剑下去可能什么都留不下，但她必须试。
沙盘圆盘浮在头顶，嗡嗡作响，表面浮现三层重影，像是被人同时往水里扔了三块石头。
“推演分离后果。”吴晨曦咬破手指，血抹上剑柄。
沙盘猛地一颤，蓝光扫过玄冰螭的身体。
第一道影像出现：玄冰螭站在虚空，双手展开，本体能量缓缓剥离。过程很慢，她的身影一点点变淡，最后只剩下一缕光流飘散。
第二道影像：同样的场景，但中途出了问题。她灵魂崩解时引发反冲，九界本源剧烈震荡，祭坛炸裂，所有人当场死亡。
第三道影像：吴浩强行冲上去阻拦，被剥离能量波及，碎星剑意直接溃散，寿命瞬间蒸发三百年，倒地即死。
三次结果都一样——玄冰螭消失，无人存活。
吴晨曦收剑，后退半步。
“你看见了。”她说，“不是转生，不是融合。是彻底没了。”
玄冰螭低着头，呼吸很轻。
陈晓琳靠在石柱边，左手按着胸口。终焉火凤只剩下一点核心火光，在她掌心微弱跳动。她想站起来，腿一软又滑下去。
宁红夜单膝跪地，枪身断口处冒着焦烟。她抬头看着玄冰螭，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黑影加大了锁链的力度。
玄冰螭的身体又透明了几分，眉心血泪痣不断渗血，血珠刚流出就被冻成红冰，啪嗒掉在地上。
她望着吴浩，眼里有东西在晃。
吴浩已经爬到祭坛边缘，地面却突然升起几根冰刺，把他围在里面。他挥剑去砍，冰刺再生得更快。
“不准去！”他吼出来，声音嘶哑，“你不准做这种事！”
玄冰螭动了动手指，挣出一只手。她伸向吴浩的方向，指尖离他还有三尺，就再也够不到了。
那一瞬间，她的手轻轻拂过他的脸。
触感很冷，像冬天最后一阵风。
吴浩愣住。
她收回手，转头看向吴晨曦。
“杀了我。”她说。
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清了。
“快点。”她又说，“别让他看着我走。”
眼泪从眼角滑下来，落地前凝成冰珠，砸在祭坛上，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吴晨曦握紧剑柄，指节发白。
她没动。
黑影催促：“时间不多。程序必须启动，否则本源腐蚀加剧，三年内全部崩塌。”
吴晨曦抬头，“有没有别的办法？非得让她死？”
“没有替代方案。”黑影回答，“她是唯一能进入核心的存在。纯净心魔体质不可复制。”
“那就换我来。”吴浩突然开口，“用我的命换她的。”
“不行。”黑影拒绝，“你的身份是轮回身，体内有轮回锁碎片。若你进入核心，只会加速残念吸收。”
“那林逸呢？顾清寒呢？随便谁不行吗！”
“规则限定。”黑影语气不变，“只有她可以。”
吴晨曦闭了下眼。
再睁开时，她把剑举了起来。
剑尖对准玄冰螭的心口。
“你怕吗？”她问。
玄冰螭摇头。
“不怕。”她说，“我只是……有点舍不得。”
她最后看了吴浩一眼。
目光停在他右手的冰鳞上，那里曾经覆盖着完整的寒气纹路，现在只剩零星几点亮光。
“答应我一件事。”她说。
“你说。”吴晨曦声音发紧。
“如果有一天，他遇到另一个我……别告诉他真相。让他以为那次，是我主动走的。”
吴晨曦咬牙，“你闭嘴吧！少在这交代遗言！”
玄冰螭笑了笑。
笑得很淡。
吴晨曦手臂发力，剑往下压。
还没碰到衣服，黑影突然抬手。
锁链收紧，玄冰螭整个人弓起身子，一口血喷出来。
“程序强制启动。”黑影说，“她已表态自愿，无需外力执行。”
吴晨曦被震退两步，剑差点脱手。
玄冰螭的身体开始发光，不是火焰那种亮，而是像雪在阳光下慢慢化开时的那种反光。她的四肢逐渐虚化，头发一根根飘起来，像是被风吹着，但祭坛里根本没有风。
吴浩撞向冰刺，肩膀破了也顾不上。
“停下！给我停下！”他喊。
没人回应。
玄冰螭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看着它一点点变成光点，消散在空气里。
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
但声音被吞掉了。
光越来越强。
吴晨曦抬手挡在眼前，因果巨剑插进地面，支撑着她没倒下。
陈晓琳靠在柱子上，手指微微动了下，想抬起来，却使不上力。
宁红夜死死盯着那道光，牙关咬得发疼。
光持续了大概十息。
然后突然一收。
玄冰螭不见了。
锁链落空，砸在祭坛上，发出沉闷的响。
所有人都静止了一瞬。
吴浩跪在冰刺圈里，抬头望着她刚才的位置。
那里什么都没留下。
连血迹都化成了霜。
吴晨曦拔起剑，喘着气走到他面前，一剑劈开冰刺。
“她走了。”她说。
吴浩没应。
他慢慢伸出手，摊在空中，好像还能感觉到那一瞬间的温度。
吴晨曦蹲下来，“哥。”
他转头看她，眼睛红得吓人。
“你说换你来挡。”他嗓音沙哑，“可这次……谁都没让。”
吴晨曦说不出话。
远处，沙盘圆盘还在转，速度慢了很多。表面裂了一道细缝，蓝光从里面漏出来，照在中央晶体上。
晶体脉动了一下。
比之前慢。
像是心跳漏了一拍。
吴浩扶着妹妹的手站起来，右臂还在流血，但他没管。
他走到祭坛中央，站定。
抬头看天。
那里没有天，只有破碎的空间裂缝和漂浮的祭坛残片。
“你说她是钥匙。”他对黑影说，“那你告诉我，开完门之后呢？钥匙是不是就得扔了？”
黑影悬浮不动。
“规则如此。”
“狗屁规则。”吴浩冷笑，“我杀过神，拆过阵，踩过黄泉路。今天我要改一次你的规矩。”
他抬起左手，握住冰魄剑。
剑身嗡鸣，残存的碎星剑意在表面流转。
“她进去了。”他说，“那我也进去。”
“你进不去。”黑影警告，“没有心魔引导，你会被本源直接排斥。”
“我不用你同意。”吴浩盯着它，“我要的是通道。”
吴晨曦突然抓住他胳膊，“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进去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他说，“所以我才要去。”
他甩开她的手，走向中央晶体。
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个带血的脚印。
黑影伸出锁链拦他。
吴浩抬剑，一剑斩断。
锁链断裂处冒出黑烟，却没有再生。
“再来。”他说。
黑影停住。
“你可以进入。”它说，“但无法保证你能活着回来。”
“我不需要保证。”吴浩把手按在晶体上，“我只需要一个入口。”
晶体开始震动。
表面浮现出一道门形轮廓，边缘布满古老符文。
门缓缓打开。
里面是一片纯白空间，看不到尽头。
吴浩回头看了一眼。
吴晨曦站在原地，手里还抓着因果巨剑。
陈晓琳靠在柱子上，闭着眼睛。
宁红夜低头看着断枪。
他收回视线，迈步走进门里。
门在他身后合上。
最后一刻，晶体发出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