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靠着冰冷震动的门板,门外是那只“邻居”歇斯底里的撞击与咆哮,每一次闷响都仿佛敲打在我的心脏上。汗水和虚脱感让我几乎瘫软在地,但目光却死死锁定在刚刚拖进屋内、此刻正静静躺在地板中央的那个灰色补给箱——以及,箱盖上那只依旧死死抠抓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的断手。
断腕处没有流血,只有粘稠的黑红色液体缓慢渗出,散发出如同腐烂内脏混合着铁锈的恶臭。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只手仿佛还“活着”,五指时而微微抽搐,指甲无意识地刮擦着塑料箱盖,发出“咔哒咔哒”的细微声响。
【目标‘断手’检测:无独立生命信号,但残留强烈怨念与执念能量驱动,其能量源头与门外个体相连。具有低级感知与行动能力。】罗一鸣快速分析着这诡异的“战利品”。
【妈的!这玩意儿怎么处理?!扔出去?】古博士又惊又怒,【可它现在在‘安全屋’里面了!算不算‘违规’?规则没说不能让‘东西’进来啊!】
这正是我最担心的地方。规则只限制了“人”的行为,对这诡异的“断手”却没有明确定义。它留在屋里,就像一个不定时炸弹。
“先……先不管它。”我声音沙哑,喉咙的干渴和胃部的抽搐让我无法思考太多,“箱子……打开箱子!”
生存的本能压倒了对断手的恐惧。我挣扎着爬过去,小心翼翼地避开那只兀自抽搐的断手,手指颤抖着摸向补给箱的卡扣。
箱子没有上锁。我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了箱盖。
里面的东西映入眼帘,让我的心沉了一下,又稍稍提起。
东西不多:四瓶500ml的纯净水,包装普通,看不出任何异常;五包真空包装的压缩饼干,同样没有任何标识;以及,一张折叠起来的、材质普通的白色纸条。
没有想象中的丰盛,但足以解燃眉之急。我几乎是抢过一瓶水,拧开瓶盖,不顾形象地“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冰凉的液体划过灼热的喉咙,涌入干涸的胃部,带来一种近乎痛苦的舒爽感。接着,我撕开一包压缩饼干,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粗糙的口感在此刻却胜过任何珍馐美味。
【能量与水分补充中……生命体征逐渐稳定。】罗一鸣监测着我的状态。
就在我沉浸在生存需求被满足的短暂慰藉时,清清突然出声:【佐佐,那张纸条……有字。】
我放下水和饼干,拿起那张折叠的纸条。展开,上面是用打印机打出的、毫无感情的宋体字:
【今日补给清单:水 x4,压缩干粮 x5。】
【提示:合理分配您的资源。‘饥饿’与‘干渴’,同样是规则的考验。】
【规则三(区域补充):夜晚,若听到敲门声,请勿回应,勿窥视。直至敲门者自行离开。】
新的规则!
规则三!
我的心猛地一紧。夜晚?敲门声?勿回应,勿窥视?
这立刻让我联想到了昨晚(或者说,我回归前)可能发生的、以及刚才那只“邻居”的行为。它们会在夜晚主动敲门诱惑?而规则明确禁止了回应和窥视!
【规则体系在完善。】罗一鸣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规则一限制白天外出,规则三限制夜晚互动。这个领域正在系统地隔离幸存者,并设置生存障碍(限量补给)与精神考验(夜晚骚扰)。】
【而且这鬼地方连个天气预报都没有!谁知道它怎么定义‘夜晚’!】古博士补充道,【万一天刚擦黑就算夜晚,或者它有个统一开关时间呢?】
不确定性,才是最大的恐惧来源。
我将纸条小心收好,目光再次落回那只断手上。吃饱喝足后,处理它成了当务之急。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持续的精神污染。
“怎么处理它?”我低声问,像是在问自己,也像是在问脑中的伙伴,“扔出去?会不会被判定为‘向外丢弃物品’而违规?或者……它算‘邻居’的一部分,扔出去算不算某种形式的‘接触’?”
【风险未知。】罗一鸣承认,【建议进行最低风险尝试。使用工具,将其移至房间角落,暂时隔离观察。】
我采纳了他的建议。再次拿起那根立下大功的晾衣杆,小心翼翼地用杆头去拨弄那只断手,想把它推到墙角。
然而,就在晾衣杆接触断手的瞬间——
“咯咯咯……”
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骨头摩擦的笑声,竟然从那只断手的方向传来!它猛地松开抠抓箱盖的手指,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律的速度和角度,五指如蜘蛛般猛地抓住晾衣杆的金属杆身,并沿着杆子飞快地向上爬来!目标直指我的手!
我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就想松手!
【别松手!】罗一鸣厉喝,【它可能在诱使你‘丢弃’工具!工具离手,可能产生新的规则判定!】
不能松手!我强忍着极致的恶心和恐惧,手腕猛地一抖,想把它甩下去!
但那断手抓得极牢,并且,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恶意的精神波动,顺着晾衣杆直冲我的大脑!
【精神污染攻击!强度d级!】清清惊呼,翠绿色的光芒瞬间绽放,试图阻挡那股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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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混乱、血腥、充满绝望的画面——被扭曲的走廊、破碎的肢体、无声的尖叫……是这只手的主人的记忆碎片?还是它纯粹的恶意凝聚?
我闷哼一声,感觉意识像是被浸入了冰水。就在这时,胸口的翡翠传来一丝微不可查的温热,一股清凉的气息流转开来,将那股外来的恶意瞬间驱散。
同时,我本能地,对着那快速爬来的断手,低吼出声!
不是人类的语言,而是带着一丝猫科动物被侵犯领地时的、威胁性的嘶哑气音!
“嘶——哈!”
这声低吼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力量。那快速爬行的断手猛地一滞,爬行的动作瞬间僵硬,那“咯咯”的怪笑声也戛然而止。它仿佛感知到了某种让它畏惧的存在。
就是现在!
我抓住这瞬间的机会,用尽全身力气,将晾衣杆连同那只断手,狠狠地往墙壁上砸去!
“啪叽!”
一声令人不适的闷响。断手被重重砸在墙上,黑红色的粘液四溅。它像是被摔懵了,五指松开,从晾衣杆上脱落,掉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那股萦绕其上的恶意能量,也明显减弱了许多。
我惊魂未定地收回晾衣杆,看着墙角那一滩污渍和不再动弹的断手,大口喘着气。
【目标能量反应显着降低,进入类似‘休眠’状态。】罗一鸣确认道,【你的反应……似乎蕴含了某种克制它的力量。】
是猫妖血脉的威慑?还是翡翠的守护?
我无暇细想。危机暂时解除,但更大的阴影笼罩下来。
限量补给,明确禁止的夜晚规则,充满恶意的“邻居”,以及这只如同警告般的断手……
这个规则领域,不仅仅是在考验生存,更是在系统地、一步步地剥夺希望,扭曲心智。
我看着窗外那片似乎比刚才更亮了一些、却依旧灰蒙蒙的天空,握紧了拳头。
活下去。
然后,找到这个领域的破绽,撕碎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