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花紧紧盯着林晚意,目光锐利。
“晚意同志。”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带着一丝无法忽视的颤抖。
“你给孩子喂的,到底是什么?”
顾岚吓得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林晚意。
林晚意脸上没有丝毫慌乱。
她轻轻拍着怀里已经睡熟的顾宁,声音平静得像一汪深潭。
“王妈,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一样东西。”
王桂花追问:“什么东西?”
“一丸药。”
林晚意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
“这是我们林家祖上传下来的‘保命丹’,用上百种珍稀药材,耗时十年才制成一颗。”
“非到生死关头,绝不可动用。”
她抬起头,看着王桂花,眼神坦诚而真挚。
“刚才宁宁的情况,实在是凶险。我情急之下,取了一丸,化水喂了她几滴。”
王桂花的脸上,写满了震撼。
保命丹?
这种只在古书传闻里出现过的东西,竟然真的存在?
林晚意轻轻叹了口气。
“这药丸金贵,用一颗就少一颗,本不该说的。”
“但王妈您是真心疼爱孩子,我不想瞒您。”
“还请您,为我保密。”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解释了药效的神奇,又用“传家之宝,不可外传”的理由,堵住了王桂花继续深究的可能。
王桂花看着她,又看了看她怀里呼吸平稳的婴儿,心里的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息。
她还能说什么?
主人家的传家秘辛,她一个保育员,没有资格再问。
“……是,我明白了。”
王桂花艰难地点了点头,将所有疑问都压回了心底。
第二天,傍晚。
夕阳的余晖给小楼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院子里,林晚意正挽着袖子,蹲在两个大木盆前,给安安和宁宁洗澡。
两个小家伙被温暖的水包裹着,舒服地蹬着小腿,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王桂花在一旁递着毛巾,顾岚则拿着拨浪鼓逗着他们,院子里一片温馨。
“砰砰砰!”
院门被敲得震天响。
顾岚皱着眉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陈志远,还有他身后脸色怨毒的刘美琴和李莉。
“你来干什么!”顾岚没好气地堵在门口。
陈志远推了推眼镜,看都没看她,目光越过她,直直地射向院子里的林晚意。
“我来向林同学,讨教学术问题。”
他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栋宿舍楼里探出头来看热闹的学生都听见。
他身后,刘美琴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哟,这小日子过得可真滋润啊,还有空给孩子洗澡呢?学校的秧苗都快死了,某些人不去看看吗?”
林晚意头也没抬,只是用柔软的纱布,轻轻擦拭着顾安的小脸蛋。
“秧苗,我已经救活了。”
她声音很淡。
陈志远脸色一僵,随即冷笑。
“救活了?林同学,话可不能乱说。”
他大步走进院子,站在林晚意面前,摆出一副学者的姿态。
“我查阅了所有关于‘黄叶枯萎病’的文献,没有任何一种病菌,能在短短半小时内被彻底清除。”
“你昨天在温室里,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是改变了土壤的酸碱度吗?”
他一连串的专业术语,让周围看热闹的学生听得云里雾里。
刘美琴立刻帮腔:“就是!我看根本就是装神弄鬼!你一个资本家小姐,怎么可能懂这些!”
林晚意终于抬起了头。
她没有看陈志远,而是看向刘美琴。
“刘同学,令尊是后勤处的刘副科长吧?”
刘美琴下意识地挺了挺胸:“是又怎么样!”
“没什么。”
林晚意微微一笑。
“只是觉得,有时间在这里质疑别人,不如多读读书。”
“毕竟,高考分数是自己的,父亲的职位,可带不进考场。”
“噗嗤——”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笑声。
刘美琴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林晚意这才将目光转向陈志远,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陈同学,你说的那些,我听不懂。”
陈志远一愣:“你……”
“我只知道,我母亲的笔记上说,土地跟人一样,也会生病,也会虚弱。”
她指了指盆里白白胖胖的孩子。
“人生病了,要吃药,要进补。”
“土地病了,自然也要给它‘进补’。”
陈志远皱眉:“进补?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连最基本的‘养地’都不懂,就别在这里跟我谈什么‘学术’。”
林晚意站起身,将洗干净的顾宁用大浴巾包好,递给王桂花。
“送客。”
她下了逐客令。
陈志远的脸,青一阵白一阵,难看到了极点。
他研究了一整晚的资料,准备了满肚子的专业问题,结果对方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用一套“养地进补”的歪理,就把他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他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屈得快要吐血。
“林晚意!你这是在逃避问题!”
他恼羞成怒地低吼。
就在这时。
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一辆线条硬朗的军用吉普,在不远处的小路上停下。
车门打开。
一条套着军裤的笔直长腿,先迈了出来。
紧接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顾砚深。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肩上的两杠一星在夕阳下闪着威严的光。
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息让喧闹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了。
看热闹的学生们都看呆了。
天。
这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神仙军官吗?
顾砚深没有理会任何人的目光。
他的眼睛,从下车的那一刻起,就死死地锁在院子里的林晚意身上。
那冰冷的眼神,在看到她时柔和了许多。
他大步走过来,将手里拎着的一个鼓鼓囊囊的大网兜,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砰”的一声,发出一声闷响。
他这才转过头,冰冷的目光落在了挡在他和林晚意之间的陈志远身上。
“你,很吵。”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北极的寒风,冻得陈志远浑身一僵。
顾砚深不再看他。
他俯身,一手一个,将摇篮里两个包得像小粽子一样的奶娃娃,连着摇篮一起轻松地提了起来。
然后,他另一只手伸出,不容置喙地揽住了林晚意的腰。
林晚意被他带得一个踉跄,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顾砚深就用这样一种极具占有欲的姿态,带着他的妻儿,走向屋门。
在场的女生心里满是失落。
陈志远和刘美琴,则像是被人当众抽了两个耳光,脸上火辣辣的疼。
就在屋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
顾砚深停下脚步。
他回过头,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院外所有呆若木鸡的人。
最后他平淡却有力地说。
“我妻子。”
“我的孩子。”
说完。
“砰!”
院门被重重地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