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轩叹了口气:“可是,凡哥,你的书……《女子修仙录》已经被全面查封了。我爹说,书局的存货全被官府抄走了。你现在,断了收入来源啊。”
这是最现实的问题。
读书、备考、生活、给大姐治病,哪一样不需要钱?
之前卖话本的积蓄,经过这段时间的开销,已经所剩无几。
“大哥,钱的事你别愁!”江渝北拍着胸脯,“我回家就跟我爹说,他肯定支持你!”
张成也道:“对!我爹也攒了些家底!”
李文轩更是直接:“我家书局虽然被封了书,但家底还在,养活大哥你到考中进士都绰绰有余!”
宋曦更是仰着头,“你们可别跟我抢,我爹可是首富,养着大哥,不成问题!”
听着兄弟们毫不犹豫的话语,程凡的心,像是被温水浸泡着,暖洋洋的。
她来到这个世界,最大的收获,或许不是那些才学名望,而是这些真心待她的亲人与朋友。
她笑着摇了摇头。
“你们的心意,我领了。”
她的声音坚定而有力。
“但我的路,要自己走。”
“我的家人,要自己养。”
“放心吧,天无绝人之路。区区一点银钱,还难不倒我。”
她的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看着这样的大哥,江渝北等人虽然依旧担忧,却也莫名地感到了一丝心安。
仿佛天大的难题,在他面前,都将迎刃而解。
夕阳的余晖,洒在程凡的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
程家的小院,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程大山和何氏坐立不安,程老爷子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一口接一口,满屋子都是呛人的烟味。
二姐和三姐,则站在门口,不停地朝着村口的方向张望,脸上写满了焦灼。
当远远看到程凡和弟弟们的身影出现时,全家人都像是被注入了主心骨,一下子活了过来。
“凡儿!”
何氏第一个冲了上去,一把将程凡紧紧抱在怀里,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她什么都不问,只是抱着,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确认自己的儿子安然无恙。
“娘,我没事,我回来了。”程凡轻轻拍着母亲的后背,声音温柔。
她的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暖流。
无论她在外面经历了怎样的惊涛骇浪,这个怀抱,永远是她最温暖的港湾。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何氏哽咽着,松开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生怕她少了一根头发。
程大山和程老爷子也围了上来,两个不善言辞的男人,眼眶都红了。
“凡儿,衙门……没为难你吧?”程大山声音沙哑地问。
程凡摇了摇头,将在路上买的肉和米面递了过去,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爹,爷爷,都解决了。您看,我还买了肉,晚上我们吃顿好的。”
看到程凡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一家人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但另一半却提得更高了。
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子(孙子),是在报喜不报忧。
晚饭桌上,气氛依旧有些沉闷。
程凡将公堂上的事情,避重就轻地讲了一遍,只说是几位贵人出面作保,县令大人便将此事揭过了。
但程大山和何氏怎么可能相信。
饭后,何氏将程凡拉到房里,关上门,眼泪又一次忍不住了。
“凡儿,你跟娘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爹都打听了,说……说那书是你写的,是什么妖书,要……要杀头的……”
何氏的声音都在发抖。
程凡知道瞒不过去,只好将“生死赌约”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何氏浑身一软,瘫坐在了床边,脸色煞白。
“府试案首……不然……就要问斩……”
这几个字,像是一柄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一个母亲的心上。
她没有责怪,没有抱怨,只有无尽的心疼和自责。
“都怪娘没本事……都怪我们家穷……才让你受这种委屈……”何氏抱着程凡,哭得泣不成声,“凡儿,咱不考了,咱不考了行不行?什么功名利禄,娘都不要,娘只要你平平安安的……”
“娘……”程凡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揪住,疼得厉害。
她知道,对于一个普通的农家妇人来说,儿子能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她轻轻地,却坚定地推开了母亲的怀抱,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娘,您听我说。”
“我答应这个赌约,不是冲动,而是唯一的活路。我不答应,他们今天就能给我定罪。我答应了,至少,我还赢得了半个月的时间。”
“而且,娘,您要相信您的儿子。”
她的目光,明亮而执着。
“我能拿县试案首,就能拿府试案首!”
“我不仅要活着,我还要活得堂堂正正,风风光光!我要让那些看不起我们,欺负我们的人,全都跪在地上仰望我们!”
何氏被震住了。
她看着眼前的儿子,仿佛看到了他身上万丈的光芒。
门外,程大山和程老爷子,以及两个姐姐,都悄悄地听着。
听到这里,程大山这个铁打的汉子,再也忍不住,捂着脸蹲在地上,肩膀剧烈地抽动着。
程老爷子将烟杆在门框上磕了磕,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吃饭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程老爷子走进屋,声音苍老而坚定,“凡儿,你别怕,家里还有爷爷。”
他看着程凡,浑浊的老眼里,闪着光。
“明天开始,我跟你爹,就去码头扛活。一天也能挣个几十文,虽然不多,但供你读书,总还是够的。”
“对!”程大山抹了把脸,站了起来,通红的眼睛里满是决绝,“爹去扛大包!爹还有力气!砸锅卖铁,也得供你考出来!”
“还有我!”
“还有我!”
二姐和三姐也走了进来。
“我们可以去做工,我们会绣花的!”
塔上,程英也擦了一把眼泪开口。
她的脸色因为常年服药而有些苍白,但此刻却异常坚定。
“弟弟,我的病……不治了。那些药钱省下来,都给你用。你安心读书,你这些天治的,我已经好了许多,如今都能坐起来了,二妹和三妹去镇上绣庄找活干,我在家里绣鞋,也能贴补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