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晚心头一紧,刚要开口编造借口,一道憨厚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张队,这是先生的未婚妻。”
“先生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即便是未来的太太,也是不行的。”巡逻队长态度强硬。
阿伍快步从走廊另一端走来,小虎牙在灯光下晃了晃,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抱歉,怪我提前没告诉太太这个规矩。楼上闷,她下来透气,我刚去拿饮品,没顾得上跟着,这就带她离开。”他侧身挡在门前,笑嘻嘻道,“太太有身孕在身,要是有什么闪失,先生怪罪下来,你我都担不起。”
巡逻队长皱了皱眉,目光在门板上扫了一圈:“先生在隔壁议事,小心点。”
“知道的。”阿伍笑着点头,往空空的会议室里看去,“太太,饮品拿来了,我们下去吧。”
门内的舒晚定定看向他,只是须臾就缓步走了出来。
阿伍自然而然将装着果汁的托盘递到她手里,“下去等吧,先生应该还有一会儿才结束。”
舒晚指尖攥着冰凉的杯壁,跟着阿伍往走廊尽头走,直到拐进安全通道的阴影里,她都没有主动开口,只是不经意间撩起碎发,就不动声色把耳机给打开了。
“怎么不问我是谁?”阿伍没回头,声音低低的。
舒晚保持警惕,淡淡一笑,“有什么好问的,你是阿伍。”
“警惕性挺高。”阿伍回眸看她一眼,小虎牙隐在唇线里,继续压低声音,“苏不止要夺齐的制毒配方,他还为自己打造了一块无坚不摧的盾牌,谁来都没辙。”
舒晚眼睫微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杯壁,语气疏淡得像一层薄冰:“他的这些事,我素来不管,也管不动。”
阿五低低一笑,没再搭话,只转身走向不远处的自助餐厅。
舒晚迟疑了两秒,抬脚跟上。
餐厅里暖黄的灯光晃得人眼晕,她掠过琳琅的西餐冷盘,径直走向冒着热气的中餐区,挑了一碗炖得软烂的山药排骨粥,又夹了一碟清炒时蔬、一小份清蒸鲈鱼,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
瓷勺轻轻搅动着粥碗,热气氤氲着漫上脸颊,这边她刚舀起一勺粥送入口中,就见阿伍端着一盘寡淡的沙拉,悄无声息地坐在了她身后的那张桌旁,同他背靠背,隔得很近。
“他今天会见龙家旧部,为的就是加固这块‘盾牌’。”阿伍吃着沙拉,话音都掩盖在了餐具的磕碰声里。
“试试他。”孟淮津出声。
舒晚手里的瓷器叮当响,若无其事吃着炖山药,终是问出了那句:“你是谁?”
阿伍说:“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就行。”
“我怎么相信你?”
“我知道你昨晚偷偷溜出去,却没有告发,能信我了吗?”
舒晚握勺子的手猛然一顿,“你在他身边多久了?”
“六年。”
“目的。”
“没有目的,当初就是走投无路,想混口饭吃。”
“帮我就是出卖他,为什么选择帮我?”
“无所谓帮不帮,站在阴影里太久,我想站在阳光底下晒晒。”
“你怎么知道我是那一头的?”
“你不是吗?”
舒晚没有回话。
他没所谓道:“我帮你们,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她问。
阿伍沉默,好久才说:“你们撤退的那天,带我走,我想回去。”
舒晚忍不住想回头,虽然没问,却突然懂了他说的“回去”是回哪里。
“我不是华人,”阿伍补充,语气带着一丝不太明显的哽咽,“我是北城的,离家已经有十五年了。你能带我回去吗?”
“先答应他。”孟淮津再次悠悠然开口。
舒晚把挑出来的鱼刺一根一根地并排好,“能!”
“谢谢。”
“不客气。你说,他除了要抢夺配方,还要给自己打造了一块无坚不摧的盾牌,还谁来都没辙,这块盾牌具体指的是什么?”细嫩的蒸鱼火候刚好,入口清香,舒晚多吃了几块。
“他警惕性极高,最核心的事只交给王璨办,即使是我,也知道的不多。”阿五叉起一片生菜,牙齿咬断菜叶的脆响混在餐厅的背景音里,“你们上岛之前,就有矿工在搬运大量的东西,全是裹着黑布的铁箱子,很沉。”
舒晚舀粥的手一顿,她刚才听到的是“海底光缆““撤离路线”,现在又是黑布铁箱子,到底是什么?
“又是什么新型货物?”
“不知道,但不太像,我找机会核实。”阿伍说。
舒晚低头喝汤,“配方编码在实验室恒温箱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王璨和底下一众兄弟们说的,”阿伍把玩着手里的餐叉,“看来他知道的也是假的。”
“真的在哪儿?”舒晚把吃空的碗叠在一起。
阿伍扯了两张餐厅纸,一张裹成管子,一张折成花,“苏在查,他的团队很专业,不出两天,一定出结果。”
他们两天就能出结果了?舒晚从桌上拿了颗糖剥开放进自己嘴里,“如果拿到配方,他要去哪里?”
“出海。你跟着出来,是想拖住他吧?”阿伍把花固定在管子上,低声说。
舒晚迟疑着没有回答。
“告诉他。”孟淮津说罢,吩咐道,“邓思源,查一查这人。”
邓思源领命。
得到领导示意,舒晚才说:“我要拖住他至少两天的时间。”
这两天,是齐轩上钩的期限。
“半天容易,两天,难。”阿伍提醒。
舒晚知道难。
看见从大门口走过来的苏彦堂,她若无其事招了招手。
阿伍也立刻从饭桌前站起来,规规矩矩站好。
苏彦堂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吃你的。”
阿伍于是又坐下。
“就吃这些?”苏彦堂垂眸看见舒晚的餐食。
“这些很有营养啊。”她给自己倒了杯热牛奶喝下。
“好玩吗?”男人坐在她对面。
“什么好玩吗?”舒晚睁大眼睛,“才来多久?我都还没开始好吧。”
苏彦堂笑了笑,“意思是,我要陪你在这里玩够?”
“你也可以不陪。”
苏彦堂挑挑眉,笑意浓了几分,“你都这么说了,我敢不陪吗?那就再玩半天。”
舒晚抱着杯子“嗯”一声。
端着托盘的服务员路过,苏彦堂抬手拿了杯酒,轻抿一口,语气云淡风轻:
“听巡逻的说,晚晚刚刚去了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