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使’……或者说,‘护法’……看来我们钓到了一条比想象中更大的鱼。”
那个暗中窥视的眼神,和引魂石上暗金图腾,像两根刺扎在他心头。
暗卫们默默收刀,看着眼前枯萎的世界和王爷扶着“虚弱”王妃(实则能徒手拆邪蛊)的温柔背影,
以及那三个在吊脚楼里或酣睡或懵懂的小祖宗……
(夜影心声飘过):“……突然觉得之前扫马厩的日子也挺美好的。”
(夜玄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明日你负责清理虫尸。”
南疆的夜风,似乎更冷了。
(晏晚终于止住了哭,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在婆婆怀里拱了拱):“睡睡……”
(晏宁安静下来,周围枯萎的草木开始极其缓慢地渗出一点微不可察的绿意):
“环境毒素清除…能量趋于平衡…”
(晏安小拳头放下,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打跑……坏蛋……”
……
夜色如沉。
方才还鬼哭狼嚎的南疆山岭,此刻静得只剩风擦过枯死藤蔓的呜咽,连虫鸟都被碾压式的“清场”震住了。
半透明的冥蝶并未完全消散,还零星飘荡在寨子上空,
幽蓝的鳞粉无声洒落,像一场来自冥界的雪,勉强给这死寂的枯萎世界添了几分妖异。
宋宴迟玄紫色的袍角拂过一具扭曲僵硬的蜈蚣尸体,墨玉似的眼睫下,紫瞳深不见底。
他看似随意站定在苏浅浅身侧,修长手臂揽过她的腰,姿态亲昵。
宽大的袖袍悄然罩住了两人相贴之处。
他略略侧身,垂下头,温热的呼吸几乎拂在苏浅浅耳边,低沉的声音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哑:
“孩子们方才清场的功劳,夫人是不是该……”
他尾音拖长,带着刻意的撩拨,温软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耳廓的肌肤,带来微痒的触感,
“奖励为夫一番?”
苏浅浅眼皮都没抬,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一下。
她太懂这男人装模作样的调调,人前疯批修罗人后粘人精,无缝切换的本事登峰造极。
她曲起手肘毫不客气地撞向他侧肋,隔着锦缎衣料传来硬邦邦的腹肌触感,反震得自己胳膊发麻。
“想得……”
那个“美”字还在舌尖打转,手心却传来异样微痒。
冰凉的指腹,隔着掌心薄茧,迅疾而清晰地划下几个字。
有人在看。
指尖的凉意像是顺着血脉瞬间攀爬至后颈,激起一小片微不可察的寒栗。
苏浅浅眼底飞快掠过一道冷电,随即被浓密的睫毛压下。
她硬生生将半句嗔怒咽了下去,顺势抓住他那根“刻字”的手指,
指腹在他凸起的指节上暧昧地摩挲了一圈,借着旋身的力道贴近他宽阔坚硬的胸膛,
另一只手看似无意拂落他肩上沾染的几粒幽蓝蝶粉。
声音压得又软又糯,甜的能齁死人:
“夫君昨夜力战不退,今日又亲手扫平祸端,自然该当重赏。”
她纤长的手指顺着他的手臂线条滑到肘弯,力道巧妙地轻轻一捏,
指尖在紫缎衣袍包裹的肱二头肌上画了个微小的圈,仰起脸时,眼波流转似嗔非嗔,
“只是这里……人多眼杂的,回房再说,嗯?”
那张倾国绝色的脸蛋在幽蓝蝶粉的微光下美得不似凡人,唇瓣微启,呵气如兰。
宋宴迟喉结微微滑动了一下,心尖像是被那带着薄茧的指腹狠狠捏了一把,酥麻滚烫沿着脊柱直冲脑海。
他喉头发紧,揽在她腰间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勒出她柔软的曲线,嗓音又沉了几分,带着难以言喻的喑哑:
“甚好。”
一个“好”字刚落,他的另一只手已在宽大袖袍的掩映下,无声地滑到苏浅浅的腰间,
隔着夏日轻薄的烟罗纱衣,精巧地勾住她贴身系着的,那根缀着金丝螭纹玉扣的衣带一端。
指尖微捻,巧妙地打了个活结,只要她微微一动,便能无声缠绕得更紧。
仿佛只是情难自禁的小动作。
远处枯叶层叠的阴影里,一道与腐殖浑然一体的黑影,如水底沉沙被细微暗流扰动,无声地晃了一下。
黑影彻底融入了墨汁般的黑暗,唯有一双眼睛贪婪地锁死吊脚楼的方向,
“灵血…还有那三个小崽子……往生莲瞳…枯荣之体……
哈哈哈!这简直是蛊神大人最完美的容器胚子!天助我也!天助拜月!”
那贪婪几乎凝成实质,带着无数细小的钩刺,粘腻冰冷地舔舐过皮肤。
苏浅浅背对着阴影,脊背肌肉瞬间绷紧如拉满的弓弦,
宋宴迟眼底的柔色骤然冰封,勒在她腰间的臂膀稳若磐石,无声传递着力量。
两人默契地维持着表面那份旖旎,将那份被窥伺的阴冷牢牢压在心底。
“王爷,王妃。”
夜玄的声音突然地响起,打破了这份黏稠的寂静。
他无声地出现在几步之外,身后跟着几名气息冷肃的皇家暗卫精锐,
同样黑衣蒙面,只露出一双鹰隼般的锐眼,身形比夜刹等人更显得凝重几分。
“蛊尸已初步清理,其毒性剧烈,沾之即腐,属下建议就地焚烧深埋。”
空气中漫着蜈蚣尸骸破碎后的腥臭,混合着草木迅速腐败的苦涩,刺鼻难闻。
“嗯。”
宋宴迟淡应一声,目光扫过夜刹、夜影等人。
几人均是脸色微微发白,倒非力竭,更多是被这场面刺激得不轻。
尤其是夜影,抱着刀鞘的手臂隐约可见细微的肌肉颤抖,
眼神黏在几丈外一株瞬息间只剩下光秃秃黑褐色枯枝的千年古藤上,吞咽唾沫的声音清晰可闻。
(吊脚楼二层,软榻上原本睡眼朦胧的晏安,突然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
他那双纯净紫晶石的瞳孔,凝注着楼板的方向,小嘴咂吧了一下,带着浓浓的睡意不清。
“婆婆……亮晶晶……”
细嫩的小手抬起来,指向墙角木板与石壁交界处一条不起眼的幽深缝隙,指尖还在微微晃动。
“……香香……”
老婆婆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里黑黢黢的,沾着点从屋顶漏下的苔藓湿痕,并无奇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