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羽晨珈顺着贩卖小鬼的线索，跑过很多地方，在途中，他们捣毁了数十个“贩卖”中转站，强行把这张不见天日的网，撕开了一个口。
为了找到“源头”，他们来到梵音山。
根据他们的推测，阴气最重的地方，必然是小鬼们的藏身之地，本来他们的思路是对的，可是梵音山中，有忆柯留下的须弥。
这些须弥，滋养着曌岚魂魄，让曌岚得以化形，只不过她伤的太重了，尽管化形，也还需长眠一段时间，补充能量。
晨羽晨珈遇到的，正是长眠中的曌岚。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曌岚不对劲。
她的手腕上，缠绕鲜艳到不正常的藤蔓，枝叶下的皮肤坑坑洼洼，晨珈看了半晌，问她哥：“哥，你看这……”
她喃喃道：“像不像，把什么东西，种进去？”
晨羽蹲下来仔细看，沉吟后道：“确实很像。”
这姑娘是谁？为什么会在荒山野岭中？身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种种疑问让晨羽晨珈觉得诡异，他们原定的计划是，去桂庄子歇息一晚，但那姑娘看起来难以移动，不论是什么情况，既然遇到了，丢在这也不好，只能在林间空地搭建火堆，凑合一晚。
半夜，他们听见一个女声，问：“我见过你们。”
“我见过你们。”
“我见过你们。”
……
上次晨羽晨珈来清熙山，曌岚有印象，不过那时把注意放在了师父和小渊身上，并没有过多关注这俩人，只知道是很不错的摆渡人后辈。
“你们是谁？”
“你们是谁？”
……
声音回荡在山谷里，空灵灵的，晨羽起了层鸡皮疙瘩，身体动了动，头靠在树上并不稳定，这一动，后脑勺悬空，他猛然睁开眼睛。
他拿起剑，上前迈出半步，轻轻猫腰，蹲在晨珈面前，是个保护姿势。
晨珈睡得也不沉，听见动静，呢喃了句什么，恍惚间看到周围景象，想起昨夜之事，睡意全无。
“你们是谁？”
那个声音再次询问。
晨珈左右环顾，一个人都没有，是谁在说话？
“不用找了，我在你们前面，是那个姑娘。”
“你、你……”
“我的身体还在沉睡，意识却是清醒的，传音术，能让你们听见‘我’的心声。”
晨羽保持着攻击姿势，下颚骨绷紧，没有动。
曌岚似乎笑了笑，不知是不是晨珈的错觉，她听见了铃铛声响：“你们还没有告诉我，你们是谁？”
她尾音轻轻上挑，带有些魅惑意味，真身躺在藤蔓中毫无血色，却还是能看出美人模样，那双眼睛如果睁开，他们就会发现，和忆柯有七分神似，这样的容貌，这样的声音，可真是媚骨天成了。
晨珈吞了吞口水，嘴上不说，心里难免自卑——沐家姑娘那副尊容，别说是当世女子了，就算往上数几千年，也难遇难求。
一次也就罢了，可同样是梵音山，这位藤蔓姑娘，怎么也有倾城的意思？关键声音也很好听……
晨羽微微抬起下巴，淡声回答：“清熙山弟子，晨羽。”
“清熙山啊……”这个名字，曌岚很久没有听见了。
山上有故人。
故人说，他宿于剑中，等她上山来，敲开雪阁门，唤醒他。
想到这里，曌岚无奈又愧疚，因为她一时兴起，投入轮回，做了世凡人，不曾想被凡人所害，几近魂飞魄散。
她不知还要沉眠多久，现在又被植入了“种子”，如何能去清熙山，同那人见面呢？
曌岚“看向”他们，刹那间下定决心，与其在醒了之后，被“种子”控制，杀害自己的亲近之人，不如趁着现在，在梵音山，借他后人之剑，来个痛快。
她声音顿时森寒起来，把两个小辈吓得不轻，曌岚说：“我生前，杀死过不少人，是个凶猛残暴的恶鬼，才被镇在此处。”
“要是我脱困，第一个吃的就是你们！”
然而，没有她预期中的惊惧出剑，只有怔愣的晨羽，“噗嗤”笑了的晨珈。
他们见到的，真正的恶鬼太多了，曌岚这模样，明显不是。
曌岚想不通，她装的不凶吗？
晨珈戳了戳哥哥，眼睛迷成了一条缝，问：“你觉得她像不像，狐假虎威？”
她边说，忍不住又笑了。
曌岚：“不准笑，小心我杀了你！”
晨珈笑得更加厉害，就连晨羽都莞尔：“姑娘，师门清流正派，断然不会滥杀无辜，何至于让姑娘如此忌惮？”
这回轮到曌岚愣了。
是啊，梓澈教出来的弟子，用激将法根本行不通，在没搞清楚前因后果之前，手中的剑，不会乱出。
曌岚正经起来：“也罢，梓澈的传承，哪有这么好糊弄？”
此话一出，晨羽晨珈大惊，问：“您认识祖师爷？”
曌岚翻了个白眼，岂止是认识啊？
其中故事，不足为外人道，曌岚哼唧了声：“认识啊，在一起喝过酒。”
“不过这不是重点。”
“传音术很费灵力，我撑不了多久，长话短说。”
“白日里，你们看见的，我手腕上坑坑洼洼的东西，就是种子。”
“我被植入了种子，至于那人，我没看清楚，但我能感知到，植入种子对他消耗很大，后面他又受了重伤，现在在桂庄子休养。”
“丑话说在前头，那人不是简单货色，哪怕是半分，你们也不敌，不要上赶着去送命。”
“种子能让我失去心智，困于执念无法清醒，等我的本体恢复后，他们就可以控制我，去杀人。”
“你们祖师爷是什么段位，我就是什么段位，我要是被控制了，将会是个大麻烦。”
“所以只能趁现在，我还没醒，你们杀了我。”
晨羽晨珈听得一愣一愣，清熙山有藏书阁，他们行走四方，见识也不少，自然听过神树种子的说法。
可是听说和亲眼见到是两回事。
第一，如果“种子”是真的，那么必定有神树，这是堪比幽王的存在，摆渡人必须重视起来。第二，眼前这姑娘认识祖师爷，听她的描述，要是苏醒，实力不容小觑，能和祖师爷并肩的，晨羽晨珈只能想到幽王座下那几个亲传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