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想到同一个人——
太后。
“看来回京后，有得忙了。”萧辰冷笑。
篝火噼啪作响，火光在三人脸上跳跃。
寅时，营地重新启程。
从望京驿到京城只剩最后五十里路，若快马加鞭，两个时辰便能到。但萧辰下令放缓速度——昨夜一战，伤员太多，需平稳前行。
云锦坐在车中，手里握着沈砚给的清心丹玉瓶。丹药只剩三粒，她不敢多吃，只忍着体内时起时伏的燥热。
车帘忽然被掀开，萧辰闪身进来。
他已换一身干净的玄黑常服，发髻用玉簪束起，脸上看不出丝毫疲惫，只有帝王的冷静和锐利。
“感觉如何？”他坐在云锦身边，握住她的手。
“还好。”云锦靠在他肩上，“就是有点热。”
萧辰眼神一暗，将她搂紧些：“再忍忍，到京城就好了。沈砚说太医院有冰窖，可以暂时压制。”
云锦“嗯”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昨夜玄御用的那种草药，你能不能让人多采一些？我看对伤口止血很有效。”
“已经吩咐下去了。”萧辰道，“凌风带人去采，若能制成药粉配给军队，能救不少人的命。”
云锦笑了：“陛下真是爱兵如子。”
“不是爱兵如子。”萧辰低头看她，
“是朕答应过你，要尽量减少伤亡。每一个士兵背后，都有一个家庭，有父母妻儿等着他们回去。”
云锦心头一暖，仰头吻了吻他的下巴：“我的夫君，是最好的皇帝。”
萧辰眸色转深，扣住她后脑，深深吻住她。
这个吻温柔而绵长，不带情欲，只有珍惜。云锦闭上眼睛回应，感受着他唇上的温度，感受着他怀抱的安全。
许久，萧辰才放开她，抵着她额头轻叹：“锦儿，等回京，等把这些事都处理完，朕带你去江南。”
“好。”云锦眼眶微热。
两人依偎着，车厢内一时温馨静谧。
车外忽然传来玄御的声音：“陛下，娘娘，前方十里，有朝廷派来的接应队伍。”
萧辰眼神一凝：“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
“看旗号是礼部和禁军的人，约三百人左右。”玄御顿了顿，“但……鹰群传来的感应很奇怪，那些人身上有杀气，虽然隐藏得很好。”
萧辰和云锦对视一眼。
礼部和禁军来接应是惯例，但带着杀气？
车队继续前行，十里路转眼即到。
三百名禁军列队整齐，礼部官员站在最前，场面隆重。
车队缓缓停下。
礼部尚书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臣，姓周，此刻带着众官员快步迎上，跪地行礼：
“臣等恭迎陛下、皇后娘娘回京！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辰掀开车帘，面色依旧“苍白”，在凌风的搀扶下下车：“平身。”
“谢陛下！”
周尚书起身，看着萧辰“虚弱”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光，随即满脸关切：
“陛下龙体欠安，臣等已备好茶点，请陛下、娘娘稍事歇息，再行回宫。”
萧辰“虚弱”地点头：“有劳周爱卿。”
众人进入接官亭。
亭内已布置妥当，桌椅整洁，茶点精致。周尚书亲自为萧辰和云锦斟茶，笑容满面：“这是今年新贡的雨前龙井，请陛下、娘娘品尝。”
茶香袅袅，色泽清亮。
云锦端起茶杯，正要喝，忽然感觉体内那股燥热猛地一跳。不是平时的温热，而是一种尖锐的预警，像有什么危险在逼近。
她动作一顿。
萧辰察觉到她的异样，也放下了茶杯。
“陛下，娘娘，可是茶不合口味？”周尚书脸色微变。
“不是。”萧辰淡淡道，“朕忽然想起，沈太医嘱咐过，服药期间不宜饮茶。周爱卿的心意，朕心领了。”
“这……”周尚书眼中闪过焦急，但很快掩饰过去，“是臣考虑不周。那请陛下、娘娘用些点心，这是御膳房特意准备的。”
点心做得精巧，桃花酥，杏仁糕，枣泥山药饼，都是云锦爱吃的。
但云锦体内的预警越来越强烈。
她看向萧辰。
萧辰会意，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咳……朕……朕有些不舒服……”
“陛下！”云锦“惊慌”地扶住他。
周尚书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忽然提高声音：“陛下突发急症，快传太医！”
话音落，异变突生。
那些原本恭敬站在亭外的禁军，忽然拔刀冲了进来。——刀锋直指萧辰和云锦！
与此同时，亭子四周的地面忽然翻开，数十名黑衣人从地道中跃出，手中弩箭齐发，毒箭如雨！
里应外合，杀局已现！
“护驾！”凌风的怒吼响起。
糟糕！那些“礼部官员”也撕下了伪装——个个武功高强，出手狠辣，专攻萧辰和云锦所在的方位。
周尚书退到一旁，脸上露出狰狞的笑：“陛下，娘娘，别怪老臣。要怪，就怪你们挡了太多人的路！”
萧辰站直身体，脸上已无半分“虚弱”。他冷冷看着周尚书：“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弑君？”
“将死之人，何必多问！杀！”
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来。
上千人。将接官亭团团围住，箭矢、暗器、毒烟，不惜一切代价，誓将帝王帝后诛杀在此。
战况惨烈。
侍卫们虽然精锐，但人数悬殊，渐渐被分割包围。凌风浴血奋战，身上已添了数道伤口。玄御驭鹰攻击，但鹰群面对密集的箭雨也损失惨重。
云锦被萧辰护在身后，看着不断倒下的侍卫，心在滴血。
这些人都曾和她说过话，对她笑过，叫她“娘娘”。可现在，他们一个个倒下，再也起不来。
“萧辰。”她忽然开口，声音很平静，“给我一把弩。”
萧辰一愣。
萧辰看着她，从她眼中看到了决绝。“好。”他从地上捡起一把军用弩，递给她，“小心。”
云锦接过弩，上弦，搭箭。她眯起眼，瞄准——
“嗖！”
箭矢破空。
周尚书正得意地观战，忽然感觉胸口一痛。他低头，看见一支弩箭穿透心脏，血正汩汩涌出。
“你……你……”他瞪大眼睛，指着云锦，轰然倒地。
这一箭，震惊全场。
谁也没想到，看似柔弱的皇后，竟有如此精准的箭法。
“娘娘威武！”有侍卫激动高喊。
士气大振。
但敌人太多。而且他们接到了死命令——不计代价，必杀帝后。一批人倒下，又一批人补上，像潮水般无穷无尽。
萧辰的剑已染满血，他的手臂、后背也添新伤。但他不能退，因为云锦在身后。
一个黑衣人突破防线，刀锋直劈云锦面门。
“铛！”
“锦儿！”萧辰目眦欲裂，想回身救援，却被三个高手缠住，一时脱不开身。
眼看刀锋就要落下——
一道银白身影如闪电般掠至。
玄御的弯刀架住黑衣人的刀，另一只手将云锦拉到身后。他异瞳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刀法骤然变得狂暴。
每一刀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那黑衣人不过三招，便被斩于刀下。
“娘娘，没事吧？”玄御回头，异瞳中满是担忧。
云锦摇头：“我没事。”
整个战局，八面埋伏，极其不利。
敌人太多，毒烟。虽然沈砚提前分发避毒丹，但毒烟依然影响侍卫们的战力，动作越来越慢。
萧辰眼中闪过决绝。
他忽然长啸一声，剑法再变——不再是防守，而是不顾一切的进攻。
这种打法！！——以伤换伤，以命搏命，每一剑都带着同归于尽的气势，破这绝杀之境！
他要带着云锦杀出去！
“拦住他！”有头目高喊。
更多的敌人涌向萧辰。
刀剑如林，暗器如雨，萧辰身上不断添伤，血染红玄黑衣袍。
但他一步不退，一步不停，像一柄烧红的刀子，硬生生在人群中撕开一道缺口。
“锦儿，跟紧！”
云锦咬牙跟上，玄御护在她身侧。三人像一支箭，向着缺口冲去。
眼看就要冲出包围——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不是人，是一张巨大的铁网，网上布满倒钩和毒刺，当头罩下。无处可躲。
萧辰瞳孔骤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