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晏和萧烈闻言,脸上同时露出了极度不可思议的表情,异口同声地惊诧道:
“你?”
萧烈立刻转头,看向被墨澄护在怀里的沈慈,用眼神向她确认。
沈慈在他询问的目光下,轻轻点了点头,肯定道:“是夜前辈救了阿慈。”
得到沈慈的亲口证实,江晏和萧烈的嘴巴张得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
江晏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奇观,绕着夜冥霜走了半圈,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最后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夸张地惊叹:
“行啊你!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快说!你是不是被哪个路过的夺舍了?!这可不是你风格!”
夜冥霜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懒得理会。
墨澄则转向沈慈:“你身子虚弱,先回去静养。”
墨澄未再多言,周身空间泛起微澜,他与怀中的沈慈便一同悄然隐去,江晏、萧烈与夜冥霜亦随之离去,身影如水纹般消散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一地狼藉,和一群面面相觑、尚未从接连震撼中回过神来的修士。
寂静只持续了片刻。
随即,人群如同炸开的锅,爆发出热烈的议论声,不少人瞬间调转方向,目光灼灼地围住了仙气飘飘宗几人!
“那个……小步道友请留步!贵宗下次招募弟子是什么时候?俺、俺想提前了解了解!”
“带我一个!带我一个!步道友你看看我,今年骨龄三十,已经筑基了!还算有点资质吧?”
林见素和无心还没完全从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就被这群热情过头的散修和小宗门弟子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而另一边,上云宗弟子则是一片愁云惨淡,慌忙扶起奄奄一息的蒋明霁,立刻动身准备回宗救治,他断了一臂、丹田被毁,虽然希望渺茫,但总要尽力一试,看能否捡回一条性命。
容渊站在原地,没有跟随队伍离开,他望着沈慈消失的方向,拳头死死捏紧,原来上一世……小慈的丹田,竟是蒋峰主亲手所毁!
这个认知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
洛星尧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走吧,大师兄。”
他顿了顿,望向那空无一人的远方,轻声道:
“小慈她……不会再回来了。”
容渊望着空荡荡的远方,喃喃低语,像是说给洛星尧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是我们对不起她。”
洛星尧低下头,抿了抿唇,“可她也不该如此心狠,毕竟……”
容渊闻言,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打断了他:“星尧,你不会懂的。”
你永远也不会懂的。
另一边,仙气飘飘宗后山。
沈慈被墨澄等人带回,她强行对抗千夜魔君,又经历情绪大起大落,心神与灵力消耗巨大,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墨澄指尖灵火一闪,现场取材,不过片刻便炼出两枚流光溢彩的回元丹,小心喂入沈慈口中,声音温和:“打坐调息,引导药力,什么都不要想。”
沈慈虚弱地扯出一个笑容,依言闭上双眼,开始运转功法:“谢谢墨大哥。”
就在她入定后,两道身影缓缓自虚空中浮现。
一袭玄衣、气质沉静的君栖野,与一袭水蓝长裙、手中执着一把古朴油纸伞的凌意绵,悄然出现在原地。
江晏眼尖,目光立刻落在凌意绵手中的伞上,有些惊讶:“这是……给阿慈的?”
凌意绵微微颔首,目光柔和地落在打坐的沈慈身上,轻声道:“嗯,这是我及笄那年,送给自己的礼物,好些年了,一直收着,如今看来,倒是很适合阿慈。”
萧烈眼神一亮:“好,好看,阿慈慈会喜欢。”
君栖野没有关注伞,他的目光落在沈慈那过分苍白的脸上,眉心微蹙:“怎么虚弱成这样?”
墨澄没有回答,先是施法关闭了沈慈的听觉,随即瞥了一眼旁边抱臂而立的夜冥霜,声音冷厉:“为何要逼她?”
夜冥霜淡淡地抬眼,唇角似笑非笑的,轻嗤一声:“逼她?我不过是在帮她报仇,了结因果。”
其余四人闻言,神色各异,面面相觑。
江晏按捺不住,上前一步,挑眉问道:“怎么了瞎子?听你这意思,还有我和萧烈没看见的隐情?”
墨澄目光沉静:“无论如何,她才八岁,有些事,有些选择,应当等她成年,心智成熟之后自行决断。”
“八岁?”夜冥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目光扫过墨澄和江晏,“我三岁筑基,你五岁筑基,我们八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他的视线转向一旁正在调息的沈慈,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身躯,落在心口某处,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满意,继续说道:“何况,再等几年,我们都将返回太初上界,届时……谁又能留在此地,护她周全,替她斩尽仇敌?”
“我们?”江晏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他抱着双臂,下巴微抬,“谁跟你我们?”
萧烈在一旁抱着剑,闻言立刻重重地点头附和,言简意赅地表明立场:“就是!”
夜冥霜:“……”
他被这两人默契的拆台弄得沉默了一瞬,随即却低低地笑了起来,“我可以不要她的心,”
他语气轻缓,“但是……”
他抬起头,幽深的目光在面前神色各异的五人身上缓缓扫过,最终,沉沉地落在闭目调息的沈慈身上。
“我要留在她身边。”
其余四人:“……”
一阵诡异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阿慈只是出去闯了一趟秘境而已……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就收服了这个最难搞的大变态了??
君栖野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能让夜冥霜这种偏执狂另眼相待,甚至说出“留在身边”这种话,真不知对阿慈而言,究竟是幸运还是更大的麻烦。
争执暂且搁置,几人不再多言,各自寻了位置,或随意坐在光洁的石板上,或慵懒仰靠在虬结的树干上,或静默站在原地,如同亘古存在的守护者,耐心等待着中央那小小身影调息完毕。
约莫天色将暗未暗,夕光为后山披上一层柔和金纱之时,沈慈长睫微颤,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环顾四周:
墨大哥正坐在不远处的青石凳上,单手托着头,眼眸轻阖,似在假寐。
萧大哥直接趴在石桌上,发出均匀轻微的鼾声。
君大哥和江大哥则坐在溪边青石上,安静地喝着小酒。
凌姐姐一袭水蓝长裙,坐在高高的枝桠上,随风轻轻晃动着小腿。
而夜冥霜,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斜倚在离她最近的那棵古树枝干上,青衫墨发,在暮色飘扬。
沈慈没忍住,唇角轻轻扬起。
夜冥霜缓缓抬眼看向她:“为何不直接取他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