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她继父。”
郭振义迎上他的视线,目光锐利。
“你说,我有资格管吗?”
杨木言嘴巴张了又合,眼神在郭振义和周淑芬之间来回扫视。
喉咙里“呃”了几声,却半天没憋出一个字。
“呵,难怪啊!”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冷笑一声。
“周大军尸骨未寒,你就急着改嫁了?怪不得丽娟眼里没你,天天跟齐长宇黏一块!”
“你放狗屁!”
周淑芬浑身发抖。
“周大军是什么人,你心里没数?他活着时喝酒赌钱,打我骂我,把家当败光,还欠了一屁股债!他走了,我懒得提那些破事!”
“我活着,不是为了守着个空名分!我现在找个人过日子,互相扶持,有个依靠,犯哪条王法了?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这儿说三道四?”
郭振义一把拽住周淑芬,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眼中寒光闪烁,直直地逼视着杨木言。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淑芬是我的合法妻子,你一个小人,有什么资格提她的名字?又有什么脸面评论她的一言一行?”
杨木言被这气势震慑得心头一颤。
他脸色瞬间发白,下意识地连退几步。
慌乱中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屁股重重摔在地上。
“我……我背信弃义?”
他捂着酸胀的腰,强撑着抬起头。
“要不是你们那天半夜三更偷偷摸摸跑到我家窗外偷听,我会被逼到那种地步吗?”
他嗓门猛地拔高,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左邻右舍原本还在各忙各的,听到动静后纷纷探出头来。
“小子!你这话还是人说出来的吗?人家丽娟姑娘好心好意嫁给你,还为你怀上了孩子,那是多大的情分?你倒好,不但不想着负责,反倒让人家打掉孩子,然后拍拍屁股远走高飞?你是铁石心肠啊!”
“哼!要不是周老板当初看得清楚,及时把丽娟带回身边,这姑娘早被你骗得晕头转向了!现在你自己做了亏心事,居然还反过来怪别人揭穿你?这世上的道理要是都按你这套来算,那好人全都该进牢房,坏人反而逍遥法外咯?”
“说得太对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天生高贵,看谁都不配?瞧不上丽娟那样勤快踏实、能吃苦又能持家的好姑娘?结果呢?人家现在有出息了,在城里念大学,你就眼红了,现在想着回头捡便宜?天下哪有这种好事让你一个人占全了?”
杨木言被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他咬牙爬起来,冲着围拢的人群吼道。
“你们懂什么!我和丽娟是真心的!我们从小就认识,有过约定,发过誓!要不是周淑芬横插一手,搅了这一切,我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呸!”
潘大妈猛地吐了一口唾沫。
“真心?你也配提真心两个字?你那真心,能让其他姑娘怀孕?啊?你前脚还在跟人家好着,后脚就写退婚书,二话不说还要赔钱走人!你那心早就黑透了!”
潘大妈是村里最年长的老人之一。
那些别人不敢提、不敢说的往事,她张嘴就来。
周围的人一听,哄然大笑起来。
有个年轻人蹲下身,捡了块石头,往杨木言脚边一丢。
“快滚吧!别杵在这碍眼!”
“就是!少在这儿搅局!人家现在日子红火,有儿有女,你算什么东西,还有脸来闹?”
“你们听说没?周老板找的郭队长,那可不是一般人!是正儿八经退伍的干部,打过仗,立过军功!那才叫真汉子!你算哪根葱?缩头乌龟罢了。”
杨木言低着头,听着一句句指责,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他知道,再闹下去,丢的不只是脸面。
于是狠狠瞪了周淑芬一眼,灰头土脸地走了。
看着他溜走的背影,潘大妈摇了摇头。
然后走过去,拍了拍周淑芬的胳膊。
“别跟他怄气。你值得更好的生活。你现在有郭大哥护着,孩子也懂事孝顺,谁还敢说你半个‘不’字?别让他坏了你的好心情。”
周淑芬心里一热,鼻尖泛起涩意。
她轻轻吸了口气,努力忍住涌上来的泪水。
“谢谢你,谢谢你替我说话,真的,谢谢你。”
“别谢啦!”
潘大妈笑得爽快。
“都是一个巷子住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谁没个难处?再说了,我们都等着你多带点便宜又好使的洋玩意儿回来呢!上次你捎回来的暖手宝,我家小孙子用了都说好!”
郭振义走上前,温柔地拉起她的手。
“走吧,时候不早了,该去置办年货了。再晚一会儿,供销社可就没好东西了。”
周淑芬被他牵着,两人并肩往前走。
身后,邻居们的声音热热闹闹地追上来。
“周老板,慢点儿啊!别累着!”
“郭队长,可得好好照应咱们周老板!可不能再让她受委屈了!”
周淑芬回过头,目光一一掠过那些笑呵呵的街坊们。
她又转头看了看身旁的郭振义。
他眉目舒展,神情温和,唇角带着一丝笑意。
周淑芬的心轻轻颤了一下。
周丽娟站在服装厂的大门前,第一次亲眼见到了来自国外的客户。
那是个高鼻深目的金发男人,穿着剪裁考究的西装。
身边还跟着一位翻译。
她屏住呼吸,心跳快了一拍。
但她面上依旧镇定。
双手交叠在身前,静静等待着接下来的正式会面。
这两日,周丽娟和齐长宇一直在为郭宴龙他们进行培训。
培训的内容从最基础的礼仪开始。
尤其是见面时的礼节。
“握手的时候,眼睛一定要看着对方。”
周丽娟语气认真,声音清亮。
“不能低头,也不能东张西望,那样显得不真诚。力道要适中,既不能太轻,也不能太重,大概三秒就够了。”
她说着,便转身面向郭宴龙,伸出手来。
“来,宴龙,我们演练一下。”
郭宴龙配合地站起身,伸出右手。
周丽娟握住他的手,示范道。
“像这样,不松不紧,自然大方。别像没劲儿的蔫黄瓜,软塌塌的让人看不起。也别攥得跟要抢他手腕似的,把人家吓得往后退。”
“丽娟同志。”
“不就是握个手嘛?用得着那么较真?咱们工人讲的是实干,又不是搞外交的。”
“当然得较真。”
周丽娟松开手,神情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