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诚癫狂的笑声在空旷的焦土深坑中回荡,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震得周围残留的能量流萤都微微震颤。
他刚要抬手感受体内重新涌动的力量。
一道淡漠如冰的声音便骤然响起,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所有的兴奋:“千年不见,你越发的吵了。”
这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威压。
仿佛天生便凌驾于万物之上。
“这……这声音?”李诚的笑声猛地一停,脸上的狂喜瞬间僵住,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浑身一僵,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惧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让他下意识地转头望去。
当那道高逾十丈、浑身缠绕着淡金色与墨绿色交织能量的巨虎身影映入眼帘时,李诚的瞳孔骤然缩成针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极致的惊恐。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残破的银白制服下摆扫过焦黑的地面,带起细碎的尘土,声音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你……你出来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猛地摇头,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的癫狂,像是在否认一个既定的事实。
“镇邪石的封印还在,你怎么可能破封出来?!”
千年来,他处心积虑,勾结赵家,夺取白虎血脉,融合深渊魂珠,甚至不惜背叛长城,一切都是为了借助镇邪石下的深渊能量彻底激活血脉,最终吞噬虎山君的本源突破帝源境。
他一直以为,虎山君是被封印的猎物,是他登顶的踏脚石,可从未想过,对方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在他“死而复生”的时刻骤然出现。
虎山君猩红的竖瞳冷冷地扫过他,巨大的头颅微微晃动,淡金色的胡须拂过地面,带起一阵细微的能量涟漪。
它看着李诚那副失魂落魄、癫狂失措的模样,眉头微微蹙起,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不悦。
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闭嘴。”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骤然降临在李诚身上。
他只觉得浑身一紧,像是被无数根能量丝线缠住,四肢百骸都失去了控制,连嘴巴都无法张开,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响。
体内刚恢复不久的深渊能量与白虎血脉之力瞬间停滞。
像是被冻结的潮水,再也无法运转分毫。
李诚瞳孔骤缩,眼中的惊恐更甚。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股力量远超他的认知,哪怕是巅峰时期的开源境实力,在这股力量面前也如同蝼蚁般渺小。
他拼命挣扎,想要挣脱束缚,可越是挣扎,身上的无形丝线便收得越紧,勒得他骨骼发疼,灵魂都在颤抖。
虎山君看着他徒劳的挣扎,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巨大的身躯缓缓朝着他迈步走去。
每一步落下,都像是踩在李诚的心脏上,让他的恐惧一点点放大,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吞噬。
“你……你想干什么?”
李诚终于挣脱了嘴巴的束缚,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带着哭腔的绝望,“你别过来!别过来!”
虎山君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依旧缓缓逼近。
那庞大的身躯带来的压迫感越来越强,周围的空间都在微微扭曲,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李诚看着它越来越近的身影,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瞳孔中充满了濒死的恐惧:“你……你想要融合我?不!绝对不行!”
“你到底是怎么出来的?!李景!救我!”他猛地转头,朝着坑边的白衣男子嘶吼,声音里带着最后的哀求与威胁。
“李景!你快救我!否则等他融合了我,下一个就是你!你也逃不了一死!”
他知道,李景与他同源,都是白虎血脉的‘继承者’,虎山君既然能对他下手,绝不可能放过李景。
他只能寄希望于这一点,逼迫李景出手相救。
“李景”二字如同惊雷,炸在白衣男子的心头。
他浑身一震,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焦黑的地面上,瞬间蒸发。
先前面对李诚时的沉稳、面对苏清婉自爆时的惋惜,此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死死盯着虎山君庞大的身影,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掌心凝聚的那丝空间规则早已溃散。
很难让人相信,方才那个能与开源境巅峰的李诚周旋、还能郑重祭拜苏清婉的盖世前辈,此刻竟会怕成这副模样。
因为……
他不是不想动,而是不敢动!
千年前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虎山君破封时的恐怖、守陵人先祖浴血奋战的惨状、那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一幕幕都让他浑身发冷,连指尖都无法抬起。
虎山君的脚步微微一顿,猩红的竖瞳淡淡地瞥了眼坑边的李景,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
仿佛只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可在这一刻,它的动作却是停了下来。
像是在等李景出手,又像是在嘲讽他的懦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坑底只剩下李诚粗重的喘息声、李景压抑的呼吸声,以及虎山君身上能量流动的细微声响。
空气中的恐惧与压迫感越来越浓,几乎让人窒息。
时间缓缓流逝。
可李景终究还是没有动。
他死死咬着牙,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淡青色的血液从指缝渗出,滴落在地,却依旧不敢迈出半步。
在虎山君的绝对威压下。
他所有的勇气与力量都如同冰雪遇骄阳,瞬间消融。
“废物。”虎山君看他迟迟没有动作,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也没了继续看戏的兴趣。
它转过头,重新将目光落在李诚身上,巨大的头颅微微低下,猩红的竖瞳中映照出李诚惊恐的面容,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宿命感。
“你本就是从我体内分裂出来的一道残魂。”
“千年前,本君被封印,魂魄碎裂,你侥幸逃脱,依附白虎血脉转世重生,本君未曾杀你,你就该庆幸了。”
“而今,本君借李诚的血脉破封而出,需借你这具残躯稳固形态。”它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淡漠的宣判,“替你凝聚残躯,是本君给你的最后恩赐,你,可以安心去了。”
“不!我不接受!我不想死!”李诚疯狂地挣扎着,眼中满是绝望的癫狂,“我谋划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实力,我还没颠覆大夏,还没掌控一切,我不能死!”
可他的挣扎在虎山君面前毫无意义。
虎山君巨大的爪子缓缓抬起,淡金色的血脉之力与墨绿色的深渊能量交织,形成一道巨大的能量光罩,将李诚牢牢笼罩其中。
光罩内。
李诚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体内的能量被强行抽出,与光罩的能量相互融合。
“不!放开我!李景!你快动手啊!”李诚嘶吼着,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可李景依旧站在原地,浑身颤抖,不敢上前。
能量光罩越来越亮。
李诚的身体在光罩中逐渐变得虚幻。
他的嘶吼声越来越微弱。
眼中的癫狂与不甘渐渐被绝望取代。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正在被虎山君的力量吞噬,意识一点点模糊。
最终,他的声音彻底消失,身体化作一道淡金色的光点,融入了虎山君的能量光罩中。
“嗡——!!!”
光罩猛地收缩,化作一道耀眼的光柱,钻进了虎山君的眉心。
虎山君的身体微微一震,周身的能量波动瞬间暴涨,淡金色的毛发变得更加浓郁,墨绿色的深渊能量也更加凝练。
额间的“王”字泛着刺眼的光芒。
气息比之前强悍了数倍。
直至……重回开源境巅峰!
“弱,还是太弱了。”
“不过,以如今年代……也勉强够用了。”
它缓缓闭上眼睛。
庞大的身躯微微晃动,似乎在适应融合后的力量。
周围的空间规则被彻底压制。
焦黑的地面上,一道道能量纹路蔓延开来,形成一个巨大的阵法,不断吞噬着天地灵气,滋养着它的身躯。
……
与此同时。
云崖山数百里外的一片密林中。
一道赤金色的火焰突然从地面的枯叶堆中窜出,如同破土而出的嫩芽,快速向上攀升。
火焰越来越旺,直至形成一道十米的火焰柱!
火焰柱中,无数细小的能量光点汇聚而来,逐渐勾勒出一道纤细的身影。
红色的作战服、乌黑的长发、挺拔的脊梁……
正是本该在自爆中灰飞烟灭的苏清婉!
火焰柱缓缓收缩,融入那道身影之中。
苏清婉的身形逐渐凝实,她缓缓睁开眼睛,眼底闪过一丝赤金色的火焰,随即恢复平静。
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嘴唇泛着淡淡的青紫色,嘴角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
断了的左臂无力地垂在身侧。
显然还未从自爆的创伤中完全恢复。
可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
她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感受着体内微弱却依旧存在的帝尊传承之力,轻轻舒了口气。
苏清婉扶着身旁的枯树缓缓站直,左腿还在因之前的冲击发麻,断了的左臂垂在身侧,每动一下都牵扯着胸腔的隐痛。
她试着抬手凝聚火焰。
掌心只升起一簇微弱的赤金色火苗,跳动了两下便险些熄灭,连之前最基础的火焰护盾都难以成形。
“战力十不存一,连帝尊传承之力都只剩残缕……”
她低声自语,指尖轻轻摩挲着掌心的余温,嘴角却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不过……倒是完美了。”
没错,先前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先前,已然是棋盘之人。
若要看清楚这盘棋,她就必须要脱离棋盘。
而借着自爆的幌子,则是故意让李诚以为她已灰飞烟灭,从而,用自身的力量,逼出虎山君暂时破封!
从而,看清这背后藏着的更多猫腻!
同归于尽?
别开玩笑了!
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的同归于尽。
否则她若是真的想要自爆,那根本不可能只死一个李诚!
“不过……他看似是死了,却并非是我杀的。”
“更像是……”
她抬头望向云崖山巅的方向,眉头微微蹙起。
尽管隔着数百里,尽管体内感知力大幅削弱,那股凌驾于启源境之上的威压依旧清晰地传来,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
更让她在意的是,那威压之中,竟裹着三道截然不同却同样强悍的气息……每一道,都达到了开源境巅峰!
“白衣男子已然重伤,连空间规则都难以催动。”
“李诚本该在我自爆中被‘焚毁’……就算白衣男子能勉强恢复,也绝不可能同时出现三道开源境巅峰的气息。”
“而若是虎山君破封,也需要一个启源境人族之血。”
“李诚,虽是开源境,却并非是人族。”
“更何况,此间有着三道气息!”
苏清婉的眼神冷了几分,指尖无意识地攥紧。
“这另外的两道气息,到底是谁?”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之前与白衣男子相处的点滴。
山巅之上,他明明认识李诚,却从未主动提及两人的渊源,他握着镇魂石时的犹豫,提及千年前秘辛时的闪躲。
还有方才面对虎山君时,那深入骨髓的恐惧,根本不像是一个守护镇邪石千年的守陵人该有的反应,反而像……
像一个怕被揭穿身份的“局内人”。
“守陵人?”
苏清婉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意。
“能和李诚相识,却眼睁睁看着他勾结赵家、破坏石碑,甚至连他身上的白虎血脉都视而不见。”
“这样的‘守陵人’,未免也太失职了。”
她早就察觉不对劲。
当初守陵人递来留影玉时,只提了赵家私兵与深渊魂珠,却对李诚与白虎血脉的关联绝口不提。
在山巅时,他明明能更早动用镇魂石,却非要等到她濒临绝境才出手……
“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说实话。”
苏清婉望着云崖山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锐光,“你隐瞒的,恐怕不只是千年前的秘辛,还有你自己的真实身份。”
“且让我看看。”
“你和李诚,和虎山君,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阵风吹过密林。
枯叶簌簌落下,落在苏清婉染血的衣襟上。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翻涌的痛感。
尽管战力十不存一,尽管前方等着她的是三道开源境巅峰的气息,可她的眼神却愈发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