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里传来莉莉安的声音,她在八十公里外的移动指挥车里回应道:“收到,继续观察,不要暴露,萨米拉正在追踪他们的卫星电话信号。”
“明白。”卡洛斯调整望远镜焦距。
车队在沙地上扬起长长的烟尘,行驶速度不快,似乎在规避主要道路,这些人是专业的——他们选择的路线避开了所有政府军哨卡和部落巡逻区。
但他注意到一个细节:第三辆车的后窗半开着,里面的人没穿传统的作战服,而是某种灰色城市战术装,而且……有人在抽烟,真正的极端分子在渗透行动中不会这么松懈。
“莉莉安,我高度确信这就是那支‘EIL’部队。”卡洛斯沉声道:“他们的纪律太松散了,像是雇佣兵,不是狂热分子。”
“同意,马克斯刚刚破解了他们其中一部卫星电话的元数据,最后一次通话地点是塞浦路斯拉纳卡市的一家俱乐部,时间是四十八小时前,没有哪个极端分子会在行动前夜去夜店。”
卡洛斯嘴角勾起冷笑,这些家伙以为自己来的是轻松的“表演任务”,拿钱办事,拍点爆炸镜头就走人,他们不知道,猎人已经在暗处盯上了他们。
“部落那边呢?”他问。
“雅各布和三十个部落青年已经在3号油井周边布防,但严先生严令:不能让他们直接交火,太危险,我们只需要证据,然后交给哈萨克斯坦军方处理。”
“问题是军方内部可能也有哈蒙德的人。”卡洛斯提醒道:“如果消息泄露,这支车队会立刻消失,然后换一种方式再来。”
“所以我们需要双重保险。”莉莉安停顿了一下,沉声问道:“卡洛斯,你带了多少‘小玩具’?”
卡洛斯看了眼身边的装备箱:“足够让这支车队在沙漠里跳三天踢踏舞,但要活捉吗?”
“能活捉最好,特别是那个指挥官,录音里那个‘年长者’,他是关键证人。”
“明白,等天黑。”
太阳缓缓沉入沙丘之下,沙漠温度骤降,卡洛斯看着车队在五公里外的干涸河床里扎营——标准的防御阵型,车围成圈,有人轮流站岗,但没有设置红外预警或地雷,果然不是正规部队。
他趁着夜色开始移动,沙漠是他的主场——在马德里郊外受训时,他在西班牙南部的沙漠里待过三个月,学会如何在沙地上行走不发出声音,如何利用每一处阴影。
一小时后,他距离营地只有三百米,潜伏在一丛耐旱灌木后,营地篝火映出人影,他能听到英语对话片段。
“……说好了只待三天,拍完就走。”
“科威特那边的定金收到了吗?”
“一半,剩下的等视频上新闻了再付。”
“妈的,这鬼地方真冷……”
卡洛斯从背包里取出六个微型无人机——只有手掌大小,旋翼经过消音处理,他设定好程序:两架负责红外摄像,两架携带催泪弹,两架带着高功率电磁脉冲器。
“蜂群就位。”他低声报告。
“等他们大部分人入睡。”莉莉安回应道:“萨米拉截获了他们的通信计划——明早五点出发,七点抵达3号油井,八点整开始‘袭击’,我们要在凌晨三点行动,给他们留够时间呼叫救援,然后……”
“然后让救援的人也掉进陷阱。”卡洛斯接话。
凌晨两点五十分。
营地只剩两个哨兵,一个在打瞌睡,另一个在玩手机,卡洛斯启动无人机。
无声的蜂群从黑暗中升起,像一群沙漠夜行的昆虫,红外摄像机组传回实时画面:帐篷里睡着十八个人,武器堆放在中间的空地上,没有上锁。
“确认目标指挥官。”莉莉安在指挥车里盯着屏幕,沉声说道:“最东侧的单独帐篷,红外显示一人,体型与录音声纹分析匹配。”
“收到。”
卡洛斯操纵一架无人机飞到那个帐篷上方,释放微型纤维探头,透过通风口钻入,摄像头画面显示:一个五十多岁的白人男性正熟睡,枕头下放着一把手枪,床边放着一个加密卫星电话。
“就是他,代号‘牧羊犬’,前美军特种部队少校,退役后加入私人军事公司,参与过七次类似行动。”莉莉安调出档案,郑重地说道:“卡洛斯,优先控制他。”
“明白。”
凌晨三点整。
卡洛斯按下引爆键。
不是炸弹——是六个震撼弹,在营地六个方向同时爆炸,刺眼的白光和170分贝的巨响瞬间撕裂沙漠的寂静,睡梦中的人全部被震醒,暂时失明失聪。
紧接着,催泪弹无人机俯冲,释放烟雾,营地陷入混乱,咳嗽声、叫骂声、盲目的枪声。
电磁脉冲无人机飞过武器堆,释放定向脉冲,所有电子设备——卫星电话、对讲机、甚至步枪上的红点瞄准器——全部失灵。
“现在!”卡洛斯冲出隐蔽处,沙漠迷彩在夜色中几乎隐形,他第一个冲向指挥官的帐篷。
帐篷里,“牧羊犬”已经醒来,不愧是老兵,他虽然眼睛被闪光弹影响,但本能地滚到床下,伸手去摸手枪。
“别动。”卡洛斯的枪口已经顶在他额头,冷声说道:“你的手枪电子击发装置已经被脉冲烧毁了,现在慢慢站起来。”
牧羊犬眯着红肿的眼睛,看清了卡洛斯,冷声问道:“你是谁?EIL的人?我们付过——”
“我们不是EIL。”卡洛斯扯下他的卫星电话,扔到地上踩碎,淡淡地说道:“我们是来阻止一场战争的。”
营地外的混乱在持续,雇佣兵们找不到敌人,只能在催泪烟雾中盲目射击,卡洛斯绑好牧羊犬,拖出帐篷,对喉麦说:“雅各布,你们可以进场了。”
远处传来引擎声,不是汽车,而是骆驼——三十匹沙漠单峰驼从沙丘后冲出,每匹骆驼上骑着一位部落青年,手持猎枪和套索,这是雅各布的主意:“让他们见识一下真正的沙漠战士。”
雇佣兵们惊呆了,他们训练过应对各种敌人,但从没想过会被骑着骆驼的人包围。
“放下武器!”雅各布用生硬的英语喊道:“你们被俘虏了!”
一个年轻的雇佣兵试图举枪,雅各布身边的老猎人甩出套索——精准地套住步枪,一拉,武器脱手,骆驼队开始围着营地转圈,扬起沙尘,形成移动的包围圈。
五分钟后,战斗结束,十九个雇佣兵全部被绑,蹲在篝火旁,牧羊犬看着这些年轻的部落战士,脸色苍白:“你们……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雅各布跳下骆驼,走到他面前,这个二十岁的青年脸上还带着稚气,但眼神像沙漠的鹰一样锐利。
“这片沙漠,”他用哈萨克语说,然后换成英语说道:“这片沙漠会说话,你们的车轮印、你们的篝火烟、你们丢弃的水瓶……都在告诉我们你们来了。”
他弯腰捡起地上一个被踩碎的卫星电话:“而且,我们有更好的耳朵。”
...............................
阿拉木图,总统府地下指挥中心,凌晨四点。
阿利娅站在巨大的战术屏幕前,身旁是哈萨克斯坦总统阿斯卡尔·图尔松拜——巧合的是,他是她的远房堂兄,但这层关系在政治中从不被提及。
屏幕上是卡洛斯传回的实时画面:被俘的雇佣兵、缴获的武器、还有牧羊犬的初步审讯录音。
“所以美国前国家安全顾问,策划了一场假旗袭击,目的是迫使我们交出油田控制权。”总统的声音平静,但握着椅背的手指关节发白。
“不止如此。”阿利娅调出深瞳提供的资金流向图,沉声说道:“通过塞浦路斯的空壳公司,他们还贿赂了三位联合国安理会非常任理事国的代表,准备在袭击发生后推动‘国际反恐干预’决议。”
房间里一片死寂,国防部长、安全局长、外交部长——所有最高决策层都在场。
“如果我们现在公开这些证据呢?”外交部长问。
“他们会否认,会说证据是伪造的,是俄罗斯或中国的阴谋,然后以‘保护本国公民安全’为由,强行撤离所有美资企业,让我们的经济崩溃。”阿利娅冷静分析道:“我们需要更直接的、无法抵赖的证据。”
“比如?”
阿利娅看向总统,沉声说道:“我们需要让哈蒙德自己承认。”
总统眯起眼睛:“怎么做?”
“将计就计。”阿利娅调出3号油井的地图,沉声说道:“袭击预定在七点开始,现在距离预定时间还有三小时,我们已经控制了袭击者,但哈蒙德不知道,他的媒体团队已经在路上了,cNN的采访车就在阿拉木图酒店待命。”
她停顿,让所有人消化这个信息。
“如果我们让‘袭击’照常发生呢?当然,没有真的爆炸,没有伤亡,只是一场……表演;让雇佣兵们按照原计划‘攻击’,但全程在我们的控制下,让媒体拍到画面,让新闻发出去。”
安全局长皱眉:“风险太大,万一失控——”
“不会失控。”阿利娅调出另一个画面,是雅各布和部落青年们。
“部落的人已经接管了油井区域,而且深瞳的网络小组会全程干扰所有外部通信,确保只有我们想让外界看到的信息能传出去。”
总统盯着屏幕,久久不语。
最后,他看向国防部长,沉声问道:“我们的快速反应部队需要多久能抵达3号油井?”
“两小时,但如果要隐蔽部署,需要三小时。”
“那就三小时。”总统转向阿利娅,沉声说道:“你有三小时准备一场戏,我要哈蒙德在全世界面前原形毕露,能做到吗?”
阿利娅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需要深瞳的配合。”
“联系他们。”
清晨六点,3号油井。
雅各布站在钻井平台的控制室里,看着监控屏幕。
三十个部落青年已经各就各位,藏在储油罐后、输油管下、监控塔里;他们手里拿的不是真枪,而是涂成黑色的木棍——除了几个关键位置,由卡洛斯亲自部署的深瞳成员携带非致命武器。
“通讯检查。”雅各布对着对讲机说。
“一号位就位。”
“二号位就位。”
“三号位……”
卡洛斯的声音从加密频道传来:“无人机蜂群已升空,覆盖半径五公里,所有外部通信信号已屏蔽,只保留我们允许的频道。”
莉莉安的声音紧随其后:“媒体团队已经离开阿拉木图,预计七点二十分抵达,cNN的直播车携带卫星上行设备,我们会让它正常工作,但传输画面会经过我们的过滤。”
“雇佣兵那边呢?”雅各布问。
“牧羊犬同意配合。”卡洛斯笑道:“我们给他看了他女儿在美国上大学的照片,他说只要不伤害他的人,他愿意指认哈蒙德。”
六点三十分,被缴械的雇佣兵车队重新上路,开往3号油井;但这次,每辆车上除了驾驶员,副驾驶都坐着一位部落战士,枪口抵着司机的腰,牧羊犬坐在头车,脖子上戴着一个隐藏摄像头。
六点五十分,车队抵达油井外围,按照原计划,他们应该在这里换装——穿上EIL的标志性黑袍,拿出准备好的极端组织旗帜。
“照常进行。”卡洛斯命令道:“但记住,所有枪支装的是空包弹,爆炸物是遥控控制的烟火装置。”
雇佣兵们脸色难看,但在枪口下照做了,他们穿上滑稽的黑袍,举起印着假阿拉伯语的旗帜,在晨光中看起来像一群蹩脚的话剧演员。
七点整。
“行动开始。”牧羊犬对着加密对讲机说——这是原定的启动信号,但接收方已经不是哈蒙德,而是深瞳的指挥中心。
雇佣兵们冲向油井大门,对空射击(空包弹),引爆预先埋设的“炸药”(烟火),场面看起来激烈:火光冲天,枪声大作,但实际上没有任何人受伤。
七点十分,cNN直播车抵达现场外围,记者是个年轻的金发女性,她对着镜头激动地说:“我们收到匿名线报,称极端组织正在袭击油田……天啊,你们能看到后面的爆炸!”
摄像机对准油井方向,深瞳控制下的画面经过精心剪辑——看起来像是激烈的交战,但实际上所有的爆炸都避开了关键设施。
七点二十分。
该收网了。
卡洛斯按下遥控器,所有雇佣兵身上的烟雾弹同时启动,紫色烟雾瞬间笼罩整个区域——这是事先约定的信号。
部落青年们从藏身处冲出,但不是攻击,而是……收枪,他们迅速卸下雇佣兵们的武器,扯掉他们的黑袍,露出里面的现代战术服。
cNN记者惊呆了:“等等……这些人不是……他们穿着西式装备……”
摄像机推进,牧羊犬走到镜头前,他脖子上的隐藏摄像头画面同步传输到cNN直播车——深瞳的技术小组已经接管了他们的传输系统。
“我是前美国陆军少校迈克尔·克劳斯。”牧羊犬直视镜头,声音平静道:“我受雇于阿特拉斯能源,在詹姆斯·哈蒙德的直接指挥下,执行这次假旗袭击行动,我们的目的是制造‘极端组织袭击’的假象,为美国干预哈萨克斯坦内政制造借口。”
他举起一个防水袋,里面是完整的行动命令、通信记录、资金转账凭证。
“所有证据都在这里,哈蒙德先生,如果你在看的话——你的游戏结束了。”
...............................
纽约,上午九点(哈萨克斯坦时间晚上八点)。
詹姆斯·哈蒙德在曼哈顿公寓里看着电视直播,手中的水晶杯掉在地上,威士忌浸湿了昂贵的波斯地毯。
屏幕上是牧羊犬的脸,是那些证据,是cNN记者震惊的报道,然后是切换画面——哈萨克斯坦总统正在召开紧急新闻发布会,出示完整的证据链,要求联合国调查,要求美国引渡哈蒙德。
电话响了,是白宫办公厅主任。
“詹姆斯,你在看新闻吗?”声音冰冷。
“这是陷害——”哈蒙德试图辩解。
“牧羊犬是你的人,录音里有你的声音,资金从你侄子的公司走,你被出卖了,詹姆斯,总统让我转告你:你从未获得过任何形式的授权,一切行为纯属个人,建议你立即联系律师。”
电话挂断。
哈蒙德跌坐在沙发上,他看向窗外,纽约的阳光明媚,但对他来说,世界已经一片黑暗,门铃响了,然后是敲门声——不是礼貌的轻叩,而是沉重的撞击。
“联邦调查局!开门!”
他知道完了,但他不明白,怎么会这样?计划天衣无缝,每一步都计算好了,除非……
除非对手比他更聪明,资源比他更丰富,而且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每一步棋。
深瞳。
这个名字像诅咒一样出现在他脑海。
门被撞开的时候,哈蒙德已经走到窗前,二十八层,下面是曼哈顿的车流,他想起自己的一生:贫穷的童年,西点军校,华尔街,白宫……最后是这样。
他没有跳,他转身,让FbI给他戴上手铐,因为他突然想明白一件事:深瞳让他活下来,不是仁慈,而是惩罚——让他活着面对审判,面对身败名裂,比死更痛苦。
他被带走时,电视上还在播放哈萨克斯坦的画面,部落青年们围着篝火庆祝,雅各布在镜头前说:“这片土地属于生活在这里的人,永远都是。”
哈萨克斯坦,祖尔德泉。
三天后,协议签署仪式没有在总统府举行,而是在沙漠里,在祖尔德泉边,总统亲自到来,十二个部落的酋长全部出席。
卡西姆长老拿起笔,在厚厚的协议书上签下名字,从今天起,部落将获得油田收益的30%,并成立联合安保部队,与政府军共同保护这片土地。
仪式结束后,严飞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来:“任务完成,幽灵组撤离。”
莉莉安、卡洛斯、萨米拉、马克斯——所有人开始收拾装备,他们没有露面,没有接受感谢,他们从来都是影子。
但雅各布找到了卡洛斯,年轻人递给他一个手工制作的皮水袋:“沙漠的规矩,朋友离开时要带足水。”
卡洛斯接过,点头:“照顾好这片土地。”
“我们会永远记得你们。”雅各布说:“即使不知道你们的名字。”
莉莉安坐在指挥车里,最后看了一眼沙漠,太阳正在升起,将沙丘染成金色,她的加密手机收到一条信息,只有四个字:“弟弟安息。”
她闭上眼睛,眼泪终于落下,五年了,她终于让那些把生命当棋子的人,付出了代价。
车队驶离沙漠,消失在晨雾中。
.....................................
华盛顿特区,国会山附近某栋无标识的褐石建筑地下室。
房间没有窗户,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长桌边坐着六个人,每个人的脸色都像暴风雨前的铅灰色天空。
“七亿!”托马斯·福勒参议员一拳砸在桃花心木桌面上,咖啡杯跳起来,褐色液体溅在机密文件上。
“我们在哈萨克斯坦投了七亿美元!政治献金、媒体运作、雇佣兵、贿赂联合国代表——现在全没了!哈蒙德在监狱里,阿特拉斯股价暴跌35%,cNN因为那场该死的直播正在接受司法部调查!”
六十五岁的福勒,在野党外交政策委员会主席,此刻完全失去了平日的优雅,他的银发凌乱,蓝色领带歪斜,眼睛里布满血丝。
“托马斯,冷静点。”说话的是国防承包商“雷神盾”的cEo威尔克斯,一个总穿着定制西装但掩不住前海军陆战队员粗壮脖子的男人。
“哈蒙德搞砸了,但这不是终点,我们在黑海还有牌可以打。”
“什么牌?”福勒冷笑道:“另一场会被直播曝光的闹剧?”
桌尾,一个一直沉默的男人抬起头,雷蒙德·格雷森准将,五十二岁,美国海军第六舰队副司令,地中海及黑海区域作战指挥官。
“不是闹剧。”格雷森冷声说道:“我们追踪到一艘船,‘凤凰号’,希腊籍散货轮,三天前从土耳其伊兹密尔港出发,目的地格鲁吉亚波季港,船上申报的是‘农业机械’,但我们的情报显示……”
他按下遥控器,墙面屏幕亮起,显示出卫星照片和热成像扫描图。
“集装箱内部温度恒定在18摄氏度,湿度严格控制,农业机械不需要这种环境,而且……”他放大一张照片,显示集装箱侧面的微小标记。
“这个标志,大家都很熟悉,我们在伊斯坦布尔那栋被渗透的安全屋废墟里,找到过同样的符号。”
福勒眯起眼睛:“深瞳的标志?”
“某种变体。”格雷森点头说道:“根据信号截获,这艘船搭载的是深瞳提供给哈萨克斯坦部落联盟的通讯和监控设备——可能还有武器,如果这些东西抵达,部落与政府的联盟会变得更难撼动。”
房间里短暂安静,只能听见通风系统的声音。
“你想怎么做?”福勒问。
“黑海北部,距离克里米亚120海里处,有一片国际水域但靠近俄罗斯巡逻区。”格雷森调出地图,沉声说道:“明天凌晨四点,‘凤凰号’会经过那里,我指挥的‘詹姆斯·麦迪逊号’驱逐舰正在该区域执行‘海上安全行动’。”
“直接拦截?”
“以‘怀疑运输违禁品’为由,要求登船检查。”格雷森的手指划过屏幕,冷声说道:“根据国际海事法,如果船旗国(希腊)同意,我们可以行使临检权,如果船旗国不同意……我们可以引用联合国安理会反恐决议,以‘防止武器扩散’为由强制登临。”
威尔克斯身体前倾,眼睛里闪着光:“如果船上真有深瞳的设备,我们就有实物证据了,可以公开指控深瞳向‘非国家武装团体’提供军事支持,把他们定性为恐怖组织关联方。”
“如果船上什么都没有呢?”福勒问。
格雷森看向他,眼神里没有任何波动,冷冷地说道:“那就制造点东西,几把AK-47,一些伪造的文件,谁会在公海上质疑美国海军的调查报告?”
更长的沉默,福勒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击,这是他做重大决定时的习惯,一下,两下,三下……
“哈萨克斯坦的失败让我们在党内受到了猛烈攻击。”他终于开口道:“中期选举还有五个月,如果拿不出像样的反击,我们会在参议院失去至少四个席位,我们需要一场胜利,哪怕是小胜利。”
他看向格雷森,缓缓说道:“批准行动,但听清楚——这次必须干净利落,不能有任何差错,我不想再看到cNN直播我们的尴尬。”
格雷森点头,站起身:“麦迪逊号已经在待命,我会亲自指挥。”
他转身离开房间,军靴踏在地板上的声音像某种倒计时。
门关上后,威尔克斯低声对福勒说:“格雷森是个好军人,但他太……按规矩办事了,如果情况有变,他可能会犹豫。”
福勒点燃一支新雪茄:“所以我才让你的人也参与,‘雷神盾’的承包商团队已经在黑海待命了,对吧?”
“十二人快速反应小组,名义上是‘海事安全顾问’,实际都是前海豹队员。”威尔克斯微笑道:“他们会作为‘观察员’登上麦迪逊号,如果格雷森下不了手……他们会帮忙推动事态。”
福勒吐出一口烟,烟雾在灯光下盘旋:“告诉你的小伙子们,这次不许失败,深瞳踩了我们的脸,现在我们要踩回去——用军靴。”
黑海,凌晨两点。
浓雾像灰色的毯子覆盖在海面,能见度不到两百米,“凤凰号”货轮在黑暗中缓缓航行,船艏劈开墨色的海水,发出低沉的哗哗声。
船长张海站在舰桥里,五十岁的脸上刻着三十年航海生涯的风霜,他盯着雷达屏幕,眉头微皱;身旁的大副,一个三十出头的希腊人迪米特里,正在核对航线。
“船长,右舷十五海里处有一个大型目标,速度二十二节,正在向我们接近。”雷达员报告。
张海调出自动识别系统(AIS)数据,屏幕上显示:USS James madison,阿利·伯克级导弹驱逐舰,舷号ddG-108。
“美国军舰。”迪米特里低声说道:“他们在黑海做什么?”
“演习?巡逻?”张海盯着屏幕,沉声说道:“但他们的航向明显是冲我们来的。”
加密卫星电话响起,张海走进船长室,关上门,接通。
“张船长,我是严飞。”电话那头的声音平静道:“麦迪逊号已经锁定你们,预计三小时后会要求登临检查。”
张海感觉后背渗出冷汗:“我们的货物……”
“是合法的农业设备,所有文件齐全。”严飞说道:“但他们不是真的想检查货物,他们的目标是你们集装箱底层的备用通讯模块——那些设备上有深瞳的技术特征。”
“我该怎么做?”
“配合,但拖延,每拖延一小时,就给我们多一小时的应对时间;记住,你们是民用商船,船员都是平民,不要抵抗,不要给他们任何使用武力的借口。”
“如果他们强行登船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缓缓说道:“那就让他们登,但想办法让整个过程……变得复杂,船上的希腊籍船员可以引用欧盟海事法规,要求必须有希腊领事官员在场,中国籍船员可以引用中国交通部的外派船员保护条例。”
“这能拖多久?”
“足够我们启动‘b计划’。”严飞说道:“张船长,保持冷静,深瞳不会让任何合作伙伴独自面对风暴。”
电话挂断,张海深吸一口气,走回舰桥;窗外,雾气中隐约可见远处军舰的航行灯光,像海怪的眼睛。
“迪米特里。”他转身对大副说道:“把所有船员的护照、海员证、劳动合同整理好,特别是希腊籍和中国籍的,分开存放;另外,通知轮机长,我需要主发动机在凌晨三点半进行‘例行维护’,把航速降到八节。”
迪米特里瞪大眼睛,震惊地说道:“减速?那样他们更容易追上我们——”
“就是要让他们追上。”张海看向越来越近的灯光,缓缓说道:“但我们得按照自己的节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