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柠感受江知衡话语之间的维护，心头瞬间平静了不少。
她不再看那李富贵，直接转向眉头紧锁，此刻显然在权衡利弊的赵大海。
她知道，此刻必须拿出最决绝的姿态，彻底打消赵大海最后一丝顾虑，也把李富贵那张臭嘴彻底堵死。
这桩生意才能继续下去。
“赵老板。”宋晚柠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股子决然，“我宋晚柠行得正坐得直，这菜，就是我自家的，你不信？好！”
她猛地一指板车，声音拔得更高，带着一种凛然的气势，“这车上的菜，我现在就可以卸下来，白送给你，一分钱不要，就当是我宋晚柠交你这个爽快人的见面礼。”
“嚯！”
后厨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
这一板车水灵灵的好菜，竟然白送？
这丫头疯了吧，这得多大的魄力？
还是……真有十足的底气？
连赵大海都惊得小眼睛瞪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宋晚柠。
宋晚柠迎着所有人震惊的目光，继续她的攻势。
她说出来的话，逻辑清晰，掷地有声：
“你们想想，我要是真像这位李主任说的，是偷的顺的或者是来路不正的赃物，我敢这么大大咧咧拉到你这大饭店来？”
“我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最好的样品炒给你尝，我疯了不成？我躲还来不及，更别说现在，我还敢白送给你。”
她目光灼灼，逼视着赵大海，也扫过那些看热闹的帮工：
“只有光明正大，自己种出来的东西，才敢这么硬气，才不怕查，才舍得用最好的来证明，才敢说送就送，因为我知道，送出去的，换回来的是信任，是长久的买卖！”
她最后一句，如同重锤，狠狠敲在赵大海心上。
江知衡适时地再次开口，声音沉稳：
“赵老板，宋同志此举，正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最好证明。只有问心无愧的劳动者，才敢用自己最珍贵的劳动果实来扞卫清白。这份坦荡，这份气魄，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一切？至于那些心怀叵测、只会躲在暗处放冷箭的……”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的李富贵。
未尽之意，不言而喻。
后厨里彻底炸开了锅。
那些帮工们再也忍不住，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我的老天爷，白送？这姑娘……真狠啊！”
“这下看李富贵那老小子还怎么嚼舌根。”
“就是，偷来的东西敢这么送人？换我我也舍不得啊。”
“瞧瞧人家这气魄，李富贵，你行吗？你敢把你三食堂的菜白送点出来尝尝不？”
“哈哈哈，他那蔫菜叶子，白送我都嫌占地方。”
“这姑娘厉害，我看这菜，准保是她自己种的，错不了。”
李富贵那张脸，已经彻底变成了猪肝色，气得浑身直哆嗦。
他指着宋晚柠，又指指那些嘲笑他的帮工，嘴唇哆嗦着，想骂人，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你……你们……”李富贵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神怨毒地剜了宋晚柠和江知衡一眼，又狠狠瞪向赵大海，“赵胖子，你……你等着，这事儿没完，收这种不清不楚的菜，我看你怎么跟上面交代！”
他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狠话，再也无颜待下去，猛地一甩手，带着他两个跟班，狼狈不堪地撞开后厨的布帘子，逃也似的冲了出去。
只留下身后一片更加响亮的哄笑和嘘声。
“呸，什么东西！”
赵大海朝着李富贵消失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他几步走到宋晚柠面前，大手重重一拍宋晚柠的肩膀，震声道：
“好，好，好丫头，够劲，也够爽快，老子就喜欢你这样的！”他小眼睛精光四射，满是兴奋，“白送，老子是占人便宜的人吗？你这菜，老子要定了，不光要，还要长期要！”
他大手一挥，指向板车，对着小张吼道：
“还愣着干啥，过秤，麻溜的，按市面最好的价，给老子算清楚，一分钱不许少。”
他又指着那几个帮厨，“还有你们几个，眼瞎了？赶紧搭把手卸车啊，都给我轻点，别碰坏了老子的好菜。”
后厨瞬间一片忙碌。
小张赶紧跑去拿秤，帮工们七手八脚地开始小心卸车。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兴奋和好奇，时不时偷瞄一眼那个年轻姑娘。
赵大海搓着手，油光的脸上满是笑容，对着宋晚柠和江知衡，嗓门依旧洪亮，却多了几分郑重：
“丫头，还有这位小同志，走，咱前头说话，这合作，得好好说道说道。”
“放心，有我老赵在，以后哪个王八羔子再敢来你跟前放屁，老子第一个拿大勺敲碎他的狗头。”
宋晚柠紧绷的心弦，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松了下来。
她悄悄舒了口气，看向身边的江知衡。
江知衡也正看着她，眼神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和安抚，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跟着赵大海，走向前堂。
身后，是帮工们热火朝天卸车的声响。
前堂。
这里比后厨亮堂不少，但空气中同样飘着饭菜的混合气味。
几张油腻的方桌旁，零星坐着几个食客，正埋头吃饭。
一个跑堂的小伙计看到老板带着两个生面孔出来，愣了一下。
“看什么看，干活去。”赵大海眼睛一瞪，小伙计脖子一缩，赶紧溜了。
赵大海走到靠里一张还算干净的桌子旁，大马金刀地一屁股坐下，震得凳子嘎吱一声。
他大手一挥，指着对面的长条板凳：
“坐，都坐，甭客气。”
宋晚柠和江知衡依言坐下。
“小张，小张。”赵大海扯着嗓子朝后厨方向吼着。
“哎，来了老板。”小张应着声，一路小跑着从布帘后钻出来，手里还沾着点菜叶子。
“没看见贵客？还不赶紧倒茶？”赵大海一指桌上的粗瓷茶壶和茶杯。
“是是是。”小张连忙抓起茶壶，又一阵风似的跑去添水。
赵大海这才转回头，小眼睛里精光闪闪，上上下下又把宋晚柠打量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