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因宋晚柠怠惰或过失致收成锐减，张福生有权索偿不足部分。”
宋晚柠听得仔细，频频点头。
这保底条款不仅是给她的定心丸，也是给张福生的。
“最后，立契人，见证人，画押。”张福生写完，吹了吹未干的墨迹，把草稿推给宋晚柠，“丫头，你看看，可有遗漏差错？字都认得吧？”
“认得，村长爷爷写得清楚。”宋晚柠逐字逐句看完，心头大石彻底落地，脸上绽开一抹明媚的笑容，“一点没错就按这个来。”
“好，”张福生也畅快地笑了，“那咱就定下了，明儿个，我去请村东头的李老秀才来做中保，他字写得好，人也公道。”
“后天，是个黄道吉日，宜交易立契。咱就在我这堂屋，把这事儿办得妥妥帖帖，白纸黑字，红手印一摁，这事儿就算成了。”
“听您的，后天我一定早早过来。”宋晚柠脆生生应道，只觉得浑身都轻快得很。
张福生婆娘端了水过来，脸上的笑纹就没散过：“晚柠啊，快喝口水，这事儿定了，我这心也跟着踏实了。以后啊，咱就是一家人了。”
“哎，婶子。”宋晚柠接过碗，仰头一口喝了下去。
又说了几句闲话，敲定了后日立契的具体时辰，宋晚柠便起身告辞。
张福生心情很好，亲自送她到了院门口。
“丫头，放宽心，后天签了契，那地就是你的了，好好干，给咱村也长长脸。”张福生站在门槛内，声音洪亮。
“哎，村长爷爷放心，我一定不辜负您这片心。”宋晚柠站在门外阳光下，笑容灿烂，她用力地点着头。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张写着契书条款的粗糙草纸。
就在这时，篱笆墙外的小路上，晃过来两个人影。
林强一脸酒气未散的模样，手里拎着个空酒葫芦。
旁边跟着王凤美，那双吊梢眼滴溜溜地转着，手里挎着个篮子，像是刚从哪串门回来。
两人远远就瞧见张福生家门口这一幕。
张福生脸上那罕见的笑容，宋晚柠那副仿佛捡了金元宝的兴奋劲儿，可都不多见。
林强脚步顿住了，眯缝着眼，狐疑地打量着。
王凤美更是扯了扯他的袖子，压低声音，尖酸气儿直往外冒：“快瞧瞧，咱这好妹子，啥时候攀上村长了？瞧那热乎劲儿，不知道的还当是亲爷孙呢。
啧啧，瞧她那副得意样儿，尾巴都要翘上天了。莫不是……真把村长那点老底儿给哄住了？”
宋晚柠也看到了他们，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几分。
每次遇见这两个人，准没好事。
她不想搭理，只想快点离开这对瘟神。
可王凤美哪能放过她。
王凤美拉着林强紧走几步，脸上堆起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声音拔得老高，故意让还没进门的张福生也听见：
“哟，这不是晚柠妹子吗？大晌午的，在村长家门口干啥呢？聊得这么热乎？”
张福生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些，对着林强夫妇点了点头，不咸不淡地应了句：“说点事。”
说完，也不多留，转身就进了院子，关上了院门。
王凤美碰了个软钉子，脸上有点挂不住，立刻把火力全集中到宋晚柠身上。
她扭着腰走到宋晚柠跟前，吊梢眼上下扫视着，像在掂量什么货物。
那股子酸气直冲宋晚柠面门：“妹子，行啊，这才分家几天？翅膀就硬得能搭上村长的船了？跟嫂子说说，你给村长灌啥迷魂汤了？瞧把老头子哄得，眉开眼笑的？莫不是……许了啥好处？”
她说着，眼神还意有所指地往宋晚柠怀里瞟，似乎想看出点什么。
林强也晃悠过来，带着一身酒气，皱着眉，摆出大哥的架子，“晚柠，不是哥说你，分家了，你一个姑娘家带着个拖油瓶，还有个来历不明的……咳，行事更要稳重。”
“村长家是你能随便攀扯的？别给咱老林家丢人，有啥事，不能先跟哥嫂商量？”
宋晚柠只觉得一股恶气直冲顶门。
商量？
当初分家时他们恨不得把她骨头都榨干净。
现在见她似乎有了点门路，就立刻摆出兄嫂的嘴脸来关心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腾的怒火，脸上没什么表情，“我的事，不劳你们操心。村长是长辈，我去请教点种地的事，合情合理。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请教种地？”王凤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捂着嘴嗤嗤笑起来，笑声尖利刺耳，“哎哟喂，我的傻妹子，你当嫂子是三岁小孩儿哄呢？”
“请教种地能请教得村长亲自送你出门，还笑得跟朵花儿似的？你当你那点小菜园子真能入得了村长他老人家的法眼？快别逗了！”
她眼珠子一转，凑得更近了些，“妹子，嫂子可是听说了……你那菜园子，有点邪门啊，那菜长得……啧啧，也太好了点吧。该不是……用了啥不干净的法子吧？”
这话狠狠扎在宋晚柠心上。
她可以忍受他们的贪婪刻薄，但绝不能容忍他们用如此下作肮脏的念头来污蔑她的成果。
“王凤美。”宋晚柠的声音陡然拔高。
“把你的臭嘴给我放干净点，我的菜怎么种出来的，用不着你在这胡说，再敢胡说八道，污人清白，别怪我不念那点早就断干净的情分。”
她气势陡然迸发，竟把王凤美吓得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林强也被她这从未有过的厉色震了一下，酒都醒了两分。
王凤美稳住心神，恼羞成怒，尖声叫道：“哎哟，反了你了，宋晚柠，你瞪什么眼，被我说中心事了心虚了？”
“还情分，我呸，分家时你卷走那点东西，跟我讲情分？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攀上高枝儿就忘了本，敢这么跟嫂子说话？”
“我看你就是心里有鬼，你那菜，指不定用了啥见不得人的东西，才长得那么妖里妖气，不然凭啥就你行？村长肯定也是被你蒙蔽了，我得去提醒提醒他老人家。”
说着，作势就要往张家院门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