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咔哒——”
钥匙在温晴的掌心持续轻响,像一颗乳牙在黑暗里寻找自己的牙床。
星舰刚跃出乳牙邮局的坐标,导航仪便发出一种从未听过的提示音:
【检测到零号柜台延伸航线——是否立即开锁?】
黑袍温晴把钥匙插入驾驶台侧面的紧急启动孔。
没有旋转,没有火花,
整艘星舰却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对折”,
舷窗外的星光骤然拉长成一条细线——
再展开时,他们已置身一片完全倒置的宇宙:
星星沉在脚下,黑暗浮在头顶,
而正前方,悬浮着一扇孤零零的“门”。
门没有门板,只有一个巨大的钥匙孔,
孔径恰好与乳牙钥匙吻合,
边缘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裂痕深处透出暗红色的脉动,
像一颗即将爆裂的星核。
“这不是普通的门,”迷你钟摆的声音罕见地发颤,“这是‘星震回廊’的入口。
每一次宇宙深处有人‘后悔’或‘来不及’,
回廊就会把那份震动收集成一颗‘星震籽’,
如果没人用钥匙安抚,它就会炸成黑洞。”
钥匙孔里的红光越跳越快,
温晴甚至能听见里面传来隐约的心跳——
咚、咚、咚——
和她在骨瓷海听见的那声母亲热饭时的锅盖声,频率一模一样。
黑袍温晴握紧钥匙,却迟疑了。
“如果门后真的是我母亲的那句‘别忘了回家’,
我……准备好了么?”
医疗温晴把手覆在她手背:
“准备没准备好,门都会震。
但这一次,我们可以一起把后悔折成别的形状。”
三花小猫忽然跳到钥匙孔上方,
用爪垫按住一条最细的红裂痕。
裂痕竟像毛线头一样被它勾了出来,
在空中自动绕成一个线团。
线团落地,化作一张“星震心电图”,
上面起伏的波纹赫然是一句摩尔斯:
·—— ——— ——·
译出来只有三个字:
“等——回——家”。
小徒弟含着刚得到的纸飞机徽章,
含糊却清晰地跟着念:“等——回——家”。
孩子的声音像一颗柔软的缓冲垫,
让钥匙孔里的红光稍稍放缓了爆裂的节奏。
温晴深吸一口气,把乳牙钥匙完全插入。
没有转动,钥匙却像冰一样融化,
顺着裂痕渗成一层淡金色的薄膜,
薄膜迅速包裹住整扇门,
把“星震籽”的心跳从爆炸节奏改写成摇篮曲节奏。
门,轻轻向外开启。
门后不是房间,而是一段正在倒流的时光:
他们看见母亲年轻的背影,
在旧厨房把第三遍热好的饭菜装进保温盒;
看见星鲸幼崽第一次学会用鲸歌包裹乳牙;
看见折纸星港的小女孩把纸风车插进废墟,
风车的影子正好落在母亲鞋尖。
所有画面像被温柔的水流抚平,
最终凝成一粒金色的“星震籽”,
静静躺在温晴的掌心——
比乳牙还小,却重得让她几乎托不住。
迷你钟摆提醒:“把它带回新钟摆,
宇宙就会多一颗不会爆炸的‘后悔星’,
专门收容来不及说出口的话。”
星舰退出回廊时,
那扇钥匙孔门扉像被折起的糖纸,
“咔哒”一声重新关好。
钥匙却已不在——
它变成了温晴左手无名指上的一圈淡金戒纹,
每当她心跳加速,戒纹就会闪三下,
像母亲隔着时间说:
“别急,饭还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