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呼吸在黑暗中凝成白雾。
他贴着金属货架边缘，警用手电的光束像一把颤抖的银锥，劈开档案柜倾倒后扬起的灰尘。
刚才研究员引爆档案柜的气浪还在鼻腔里残留着焦糊味，而更深处传来的爬行声——那种类似湿抹布擦过地面的黏腻响动，正沿着货架间的缝隙，一寸寸往他脚边爬来。
系统界面在视网膜边缘跳动，倒计时数字每减少一秒，他掌心的银色装置就灼烫一分。
那是研究员逃跑时遗落的，此刻正贴着他虎口，像块烧红的烙铁。
金血从手背的伤口渗出来，在装置表面晕开细小的金斑，竟与装置刻纹产生共鸣，泛起淡金色的微光。
“咔嗒。”
最尽头的货架突然发出断裂声。
林昭瞬间矮身翻滚，手电光束扫过b区尽头——原本封死的防火门不知何时裂开半指宽的缝隙，幽蓝光芒如活物般从门缝里钻出来，在地面拖出蛇形的光痕。
他后颈汗毛倒竖，三个月前镜界研究所核心装置启动时，也是这种蓝得发腥的光。
“星眠，定位我坐标。”他对着领口微型麦压低声音，右手拇指轻轻按在系统面板的“记忆回溯”技能图标上。
功德值数字开始跳动，100……200……500，像沙漏里的沙子般簌簌下落。
这是他第一次在实战中使用这个技能——需要消耗500功德值，回溯目标物体最近三小时的接触痕迹。
光束扫过防火门的锁眼。
金属表面有新鲜的划痕，呈逆时针三圈半的螺旋状。
林昭闭了闭眼，系统界面突然展开一层半透明的时间轴，锁眼处浮现出重叠的影像：三小时前，清洁阿姨用钥匙串碰过锁；两小时前，穿白大褂的男人蹲在这里，指尖沾着某种银色粉末；十分钟前，研究员的鸭舌帽檐扫过门板，右手食指在锁孔上方停顿两秒——那是输入密码的手势。
“0……7……3……9。”林昭对着锁眼轻声念出数字，金属门发出齿轮转动的闷响。
他反手抽出配枪，保险打开的轻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门后涌出的风带着陈腐的土腥气，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像腐烂的水果。
地下通道的台阶比想象中陡。
林昭扶着潮湿的墙壁往下走，每一步都能踩出积水的声响。
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时，他突然顿住——青灰色的砖墙上，用暗红色油漆歪歪扭扭写着“天启计划·初代样本”，字迹边缘有被擦拭过的痕迹，像是有人想掩盖，却又没完全擦干净。
“他们改名了……但没死。”林昭喉结滚动。
三个月前镜界研究所被端时，他以为这个非法组织已经覆灭，没想到换了层皮，连老巢都挖到了档案馆地底。
系统面板突然闪烁黄光，他低头看，功德值不知何时涨到了1200——刚才破解门锁时触发了“破解隐秘线索”的善举？
地下三层的金属门虚掩着。
林昭侧耳听了听，门内没有动静，却有电流的嗡鸣声透过门缝钻出来。
他推开门的瞬间，整间实验室的全息投影同时亮起——上百个悬浮的光屏里，正在循环播放不同场景：商业街的监控画面、学校操场的实时影像、甚至还有他今早买煎饼果子的摊点。
“这是……”他举起手电，光束扫过最近的光屏。
画面里，穿校服的女孩站在教学楼天台边缘，有个模糊的影子贴在她身后，指尖泛着幽蓝的光。
下一秒，女孩转身走下台阶，影子却冲镜头露出笑容。
“昭昭！”阮星眠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响，“我黑进了实验室局域网，这些不是演习录像——是实时操控记录！那个蓝光是脑波干扰器的频率，他们在训练新一代意识控制者！”
林昭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他摸到实验台边缘的终端机，屏幕上滚动着数据流，关键词不断闪烁：“共鸣模型”“功德驱动”“社会行为干预”。
手指悬在解密键上方时，系统突然发出蜂鸣，界面弹出红色警告：“检测到同源代码，是否连接？”
“连。”他咬着牙按下确认。
系统金光与终端蓝光在空气中交织，像两条纠缠的蛇。
下一秒，无数记忆碎片涌进脑海：穿白大褂的男人往婴儿大脑里植入芯片、女人在审讯室里尖叫着说“我没杀人”、还有他十二岁那年，母亲被押上警车时，人群里有个戴鸭舌帽的背影——和刚才的研究员，轮廓分毫不差。
终端机弹出一张加密日志。
林昭颤抖着点开，字迹在光屏上缓缓展开：“功德系统并非偶然觉醒，而是天启计划第一阶段核心产物。通过引导宿主积累善行，构建‘正义感驱动型意识共鸣模型’，用于未来社会行为干预……”
“我只是个实验品。”他的拳头重重砸在实验台上，金属台面凹下去一块。
通讯器里传来苏挽月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我调了老局长张正雄的履历，他二十年前负责过精神病院暴乱案——现场监控显示，患者攻击医生时，瞳孔都是这种幽蓝色。”
林昭猛地抬头。
全息投影里，那个推女孩下天台的影子，此刻正转过脸来——分明是张正雄年轻时的模样。
系统突然剧烈震动，界面中央跳出猩红大字：“非法操作检测，启动自我防御机制。”林昭本能地去拔终端芯片，指尖刚碰到接口，实验室天花板就开始簌簌落灰。
他听见远处传来管道爆裂的轰鸣，混着阮星眠的尖叫：“昭昭！实验室自毁程序启动了！”
“走！”他拽下芯片塞进外套内袋，转身往门外跑。
背后传来玻璃爆裂的脆响，全息投影屏接二连三炸开，蓝光碎片像暴雨般砸在地上。
跑到台阶口时，他回头看了眼——整间实验室正在塌陷，“天启计划”的字样被压在钢筋下，逐渐扭曲成模糊的血痕。
“他们要的是整个社会的‘道德编程’。”林昭站在档案馆后巷，看着冲天火光映红夜空。
苏挽月的警队正在封锁现场，她走过来时，警灯在她肩章上投下冷光：“张正雄半小时前离开家，监控显示他往城南去了。”
“城南……”林昭摸出内袋的芯片，上面还残留着实验室的热度。
通讯器突然震动，阮星眠的语音消息弹出来，带着急促的翻页声：“昭昭，我查了张正雄去的地址——是废弃的第一法院。地下防空洞？等等……我妈当年最后一个案子，就是在那间法院审的。”
夜风掀起林昭的警服下摆。
他望着城南方向的黑暗，那里有栋老建筑的轮廓，像头蛰伏的野兽。
记忆里突然闪过母亲的声音：“小昭，等妈妈翻了案，我们去看海。”可她最终没能走出那间法院的审讯室。
“该回去看看了。”林昭低声说。
系统界面的倒计时还在跳动，但这次，他看清了数字下方的小字——“距离系统核心暴露：71：23：15”。
而掌心的银色装置，不知何时与芯片产生了共鸣，在他手背上烙下一个淡金色的印记，形状像朵正在绽放的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