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点，当林昭合上最后一份调解笔录时，台灯在警服肩章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窗外的蝉鸣声被空调声压得沉闷，他盯着桌上那杯已经凉透的茶，忽然想起三天前在研究所废墟说过的“回归常人生活”——可哪有常人会在调解完菜市场摊主的秤砣纠纷后，还对着结案报告反复检查是否有镜界残留的标记呢？
“叮。”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顾清欢发来的消息：“旧案记录调好了，你要的比对结果在附件里。”他的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两秒，最终还是点开了。
照片里七份卷宗的封皮泛着旧纸特有的米黄色，每份的结案日期都在五年前，而最近一周的“重审申请”栏里，签名栏全是陌生的手写体，但笔锋看起来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昭昭？”
走廊里传来苏挽月的声音，带着点刻意压低的沙哑。
林昭迅速锁上手机，抬头正好看见女队长抱着一摞文件站在门口。
她的警服袖口沾着咖啡渍，发尾还翘着一根呆毛——这是她连续开了三个小时案情分析会后才会有的狼狈模样。
“队里新来的实习生把证物编号弄错了。”苏挽月把文件甩在他的桌上，纸张发出清脆的响声，“你帮忙核对一下？”话虽这么说，她的目光却扫过他未合上的电脑屏幕，落在那张七份卷宗的照片上。
林昭垂眸整理文件，手指摸到某一页边缘的毛边：“月姐今天接了几个电话？”
苏挽月的动作停住了。
凌晨两点，林昭在单身宿舍被一阵灼烧感烫醒。
他猛地坐起来，冷汗湿透了背心，左手腕内侧的皮肤下正翻涌着金色的光流——那是系统封存前最后留下的印记，本应随着系统的沉寂而消失。
“检测到未知意识信号，坐标定位：市中心档案馆。”
淡蓝色的系统界面浮现在视野的右上角，字迹像被电流击中一样扭曲。
林昭盯着那行红字，喉结滚动了两下。
他想起顾清欢昨天说的“有人在翻找什么”，想起苏挽月接完匿名电话后发白的指节，更想起废墟里那片沉入地底的金色碎片。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是顾清欢的视频邀请。
她的背景是法医中心的解剖室，在冷白色的灯光下，她的发梢还沾着未干的水珠：“我查了那七起旧案的重审申请人，他们都在三天前去过同一家打印店。”她调出监控截图，画面里是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身影大半被阴影遮住，“更奇怪的是，今天早上，打印店的监控硬盘被偷了。”
“谢谢。”林昭揉了揉眉心，“帮我留一份拷贝。”
挂断电话前，顾清欢突然叫住他：“昭昭，你手腕上的光……”
他低头一看，金色的光流已经顺着血管爬到了手背上。
清晨七点，林昭站在市中心档案馆门口。
他把“查阅旧卷宗”的申请单递给保安时，注意到对方看他警牌的眼神多了一丝审视——最近一周，局里已经来了三拨查案的人。
地下档案库的铁门“吱呀”一声打开，霉味混合着纸张的陈香扑面而来。
林昭沿着b区的金属货架往里走，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系统界面在视野边缘疯狂闪烁，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快。
“叮——”
监控摄像头的红光突然熄灭。
林昭脚步不停，右手却悄悄摸向腰间的警用手电。
当他转过第三个货架时，余光瞥见左侧阴影里有一个模糊的轮廓——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蹲在档案柜前，手里攥着一个银色装置，好像在往锁孔里塞什么东西。
“警察。”林昭的声音低沉下来，“别动。”
男人缓缓转过身。
鸭舌帽下，半张脸覆盖着暗红色的疤痕，正是三个月前在镜界研究所见过的研究员！
对方先是一愣，随即露出诡异的笑容：“林警官，你以为封了系统就能当普通人了？”他用指节敲了敲胸前的银色装置，“它早就在你身体里扎根了——”
系统界面突然剧烈震动，林昭眼前闪过无数数据流。
他听到自己体内传来金铁交鸣般的嗡鸣声，原本温和的金光变得刺眼，好像要撕裂皮肤。
系统界面最下方，一行血红色的倒计时缓缓浮现：“最终协议启动倒计时：72小时。”
“你对它做了什么？”林昭咬着牙，右手按在腰间的配枪上。
研究员的笑容更浓了：“等你明白系统真正的主人是谁……”他突然按下装置按钮，最近的档案柜“轰”的一声炸开，纸屑如暴雨般落下。
林昭本能地侧身躲避，再抬头时，男人已经消失在货架深处。
“星眠，帮我查个人。”林昭对着微型通讯器低声说道，同时扯下领口的警员证挂绳，系住正在渗血的手背——刚才被纸屑划破的伤口，正渗出金色的血珠，“退休老局长张正雄，查他和镜界管理员的交集。”
通讯器里传来阮星眠急促的翻页声：“收到！不过昭昭你——”
“先查。”林昭打断她，弯腰捡起研究员遗落的银色装置。
装置表面刻着与系统界面相同的纹路，在他的掌心微微发烫。
档案馆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中，林昭听到深处传来金属货架倾倒的巨响，夹杂着某种黏腻的爬行声。
他握紧装置，借着手机屏幕的冷光看向b区尽头——那里有一扇被封死的防火门，门缝里渗出幽蓝色的光，像极了镜界核心装置启动前的颜色。
系统界面的倒计时仍在跳动：71:59: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