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走廊的荧光灯在头顶滋滋作响,元彬目送爆炸头消失在转角,指尖轻轻叩了叩西装内袋里的手机。
那是他与地下办事人约定的联络方式——三短两长的震动,此刻正贴着心口微微发烫。
岳芸还在和权美晶说着话,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她眼角的细纹都软了,像片落在春水上的花瓣。
\"岳姨,我去抽根烟。\"元彬扯了扯领带,声音放得温和。
岳芸抬头时眼里还带着笑:\"少抽两根,你上次咽炎犯得厉害。\"权美晶也跟着点头,发梢扫过锁骨处的珍珠项链——那是元彬今早让陈小二从珠宝行挑的,说\"登台要衬得稳\"。
转过消防通道的铁门,冷风吹得元彬后颈一凉。
爆炸头正靠在卸货区的集装箱旁,脚边堆着几个印着\"应援灯牌\"的纸箱,见他过来便把手机屏幕转向他:\"李总的资金流截图,三小时前刚过了香港离岸账户。
您要的那家娱乐公司,股权变更书在法务部压了二十年的老章,今晚十点整盖下去了。\"
元彬扫了眼屏幕上的数字,唇角微勾。
他早算准了李国贤那老狐狸的软肋——上周在澳门赌场替他接下的两千万债务,此刻正像根线,把这只老狐狸的资金链绷得笔直。\"让财务盯着,凌晨三点前必须到账。\"他摸出张黑卡拍在爆炸头掌心,\"去买份鱼粥,岳姨胃不好,后台休息室的微波炉能用。\"
爆炸头接过卡时手顿了顿。
他跟了元彬三年,头回见这位爷把私事和公事混着交代——上回替他处理地下拳场的债务纠纷,元彬连对方左眼皮跳了几下都算得清楚,哪像现在,连鱼粥要加姜丝还是葱花都叮嘱。
\"美晶姐,您不能上去!\"
后台忽然传来尖叫。
元彬脚步一顿,顺着声音望去,权美晶正被经纪人永株拽着胳膊,对方手腕上的金表蹭得她手背发红。
永株的声音带着哭腔:\"您退队声明都登了三个月,现在突然上台,组合合约里写着'单飞不解约期间禁止同台',违约金要赔到您孙子辈!\"
权美晶咬着唇,指节攥得发白。
她今天特意选了件月白色的缎面裙,裙裾扫过地面时像片落在春溪里的云——那是元彬说\"最衬你水属性灵根\"的颜色。\"我...我只是想唱首《星夜》。\"她声音发颤,\"粉丝们举着灯牌等了我三年,就...就唱完这一首。\"
\"让她上。\"
元彬的声音像块沉进潭底的玉,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永株猛地回头,额角瞬间沁出冷汗——这位传闻中\"用半座矿山换权美晶解约书\"的投资人,此刻正倚在门框上,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他记得三天前在董事会,元彬捏着股权书的样子,指节骨节分明,却比手术刀还利:\"我要她站在舞台中央,不是后台阴影里。\"
\"元...元先生。\"永株的喉结动了动,\"合约...\"
\"合约在我律师楼保险柜里躺了十七页。\"元彬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眸光像淬了冰,\"包括贵公司三年前挪用权小姐商演分成的银行流水,和永经纪人您上个月在济州岛赌场的欠据。\"他顿了顿,抬手指向后台墙上的电子钟,\"现在离闭馆还有二十八分钟,够您重新算笔账。\"
永株的手松开了。
权美晶踉跄两步,抬头时正撞进元彬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她惯常见到的上位者的审视,倒像修仙话本里说的,春风化雪时落在梅枝上的温度。\"去吧。\"他说,\"你唱《星夜》,我让音响师把副歌的钢琴间奏调轻些,衬你的声线。\"
舞台的追光刷地打亮时,权美晶的指尖还在发抖。
台下的荧光棒像片星海,最前排有个穿粉色卫衣的姑娘举着灯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美晶姐,我们没走\"。
她听见队长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带着哭腔:\"美晶啊,来左边,我们给你留了位置。\"
聚光灯移过来的瞬间,权美晶看清了——组合的其他五人正站在舞台左侧,每人手里都攥着她退队那天落在练习室的毛绒发圈。
队长抹了把眼泪,率先开口唱第一段,忙内跟着哼和声,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她,像七颗星星朝着月亮聚拢。
台下的尖叫掀翻了天花板。
元彬站在监控室里,看着屏幕上权美晶眼底的星光,忽然想起水德星君记忆里的仙门大比——那时他站在九霄云头,看自己座下的水灵将们踏着银河来朝,也是这样的目光,亮得能烧穿千年冰层。
\"元先生,权小姐的股权确认书。\"陈小二捧着文件走进来,\"刚从法务部送过来的,她现在是公司控股股东,持股百分之五十一。\"
元彬接过文件时,监控屏里正映出永株的脸。
那男人刚才还拽着权美晶胳膊的手,此刻正恭恭敬敬替她理着裙角,笑得比后台的百合还甜:\"美晶姐,下周的时尚芭莎封面,我帮您推了三个竞品,就等您点头。\"
权美晶接过股权书的手在抖,抬头时正好看见监控室的玻璃窗。
元彬隔着玻璃朝她点了点头,她突然就笑了——不是艺人面对镜头的标准微笑,是小时候在釜山巷子里卖炒年糕时,奶奶把第一块糖饼塞给她时的笑。
\"叮铃——\"
陈小二的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
他接起电话的瞬间脸色骤变,转身时几乎撞翻了桌上的咖啡:\"元先生,小毛失踪了。\"
元彬的瞳孔微微收缩。
小毛是跟着他从老家来的,上个月还替岳芸去菜市场买过她最爱的皱皮椒,此刻陈小二说他在送岳芸回酒店的路上,突然说\"去买包烟\",然后就没再回来。
\"陈小二,你现在带岳姨回酒店,锁好门,让前台调监控。\"元彬的声音稳得像块压舱石,指尖却悄悄掐了个水诀——这是修仙者稳定神识的法子,\"酒店地下车库第三根柱子后面有个木盒,里面有我留的护身符,给岳姨戴上。\"
陈小二愣了愣。
他跟了元彬半年,只知道这位爷有钱有手段,头回见他露出这种...像老父亲叮嘱孩子的表情。\"您...您要去哪?\"
\"找小毛。\"元彬已经脱下西装搭在臂弯,露出里面紧绷的黑色针织衫,\"他手机定位在城南废弃工厂,最后一条消息是二十分钟前发的'哥,我好像被跟踪了'。\"
城南的夜风裹着铁锈味。
元彬站在工厂外的荒草里,望着那辆银色面包车碾过碎石路的痕迹,神识如涟漪般扩散——这是水德星君留在他识海里的本事,能顺着灵气波动追踪活物。
面包车停在厂房门口,车灯熄灭的瞬间,他听见里面传来闷哼。
\"操,让你嘴硬!\"是宋哥的声音——那个上周在酒吧找碴,被元彬打断三根肋骨的混子。\"你主子不是挺能吗?
让他来啊,老子今天就教教他,在道上混,不是有俩臭钱就能横着走!\"
小毛的声音带着血沫:\"我...我哥说了,做人...得讲良心...\"
元彬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摸出兜里的车钥匙,金属齿在掌心压出红印——这是他特意让人改装的,齿尖淬了修仙界的冰魄粉,能暂时封人经脉。
厂房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宋哥正举着钢管要往下砸,抬头正撞进元彬的目光。
那目光像腊月里的寒潭水,冻得宋哥的钢管\"当啷\"落地。
\"把人放了。\"元彬的声音很轻,却像块砸进湖心的石头,震得厂房的玻璃嗡嗡作响。
他望着小毛被血染红的衣领,突然想起上个月在医院,小毛替他挡酒被灌到胃出血,还笑着说\"哥,我能喝\"。
宋哥后退两步,撞在堆满废铁的货架上。
他这才发现,元彬脚边的影子有些不对——在月光下,那影子竟泛着淡淡的蓝光,像传说里水鬼的阴火。
\"把...把他拖进去!\"宋哥扯着嗓子喊,几个马仔跌跌撞撞架起小毛往厂房深处跑。
元彬刚要追,余光瞥见地上有个黑色的东西闪了闪——是小毛的电脑,边角磕得掉了漆,电源灯还在微弱地闪着。
他弯腰捡起电脑的瞬间,远处传来警笛声。
宋哥的脸色瞬间煞白,拖着小毛的手松了松。
元彬望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未保存文档\",突然想起小毛昨天嘟囔的\"哥,我帮您整理了岳姨的病历,存在云盘怕丢,拷贝了份在电脑里\"。
警笛声越来越近。
元彬把电脑塞进怀里,目光扫过厂房深处的黑暗——那里有扇铁门虚掩着,门后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他摸了摸电脑冰凉的外壳,唇角勾起抹极淡的笑。
今晚的事,才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