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界的雾是甜的。
孩子们乘着星叶舟穿过银河光带时,就被股淡淡的甜香裹住了——雾里掺着星砂的清冽、浪糖的醇厚,还有种从未闻过的、带着微光的甜,像把碎星岛的暖脉纹泡在了蜜里。双丫髻女孩掏出“通心石”,吊坠立刻发烫,石孔里传来细碎的声响:“等你们好久啦,雾里藏着‘星种棋’呢。”
雾深处浮着无数半透明的球体,每个球里都裹着颗种子,种子转动时会在球壁上投下棋纹,有的像老街的水纹棋,有的像碎星岛的星砂谱。戴斗笠的男孩认出其中颗球壁上的纹:“是‘和生园’的解语花!百年前黑煞爷爷种的那种!”话音刚落,那颗球突然裂开,种子落在星叶舟上,立刻发芽,藤条往雾里钻,开出朵紫白相间的花,花瓣上同时印着棋纹与星图。
“这是‘界接花’!”扎羊角辫的女孩翻着新补的《暖脉记》,书页上自动浮现出注解:“此花能融界壁,让不同天地的暖脉相连,花开花落间,甜种自会漫宇。”果然,随着第一朵花绽放,周围的雾开始流动,露出更多的球体,每个球里的种子都在震动,像在回应花的召唤。
星云界的原住民——那些长着星芒翅膀的“雾灵”,终于从雾里钻出来。它们捧着用星雾凝成的“雾棋”,棋子是半透明的,落子处会留下甜痕。“我们的棋叫‘漫种局’,”领头的雾灵用翅膀指着远处的星群,“谁能让种子落在最多的星上,谁就赢,赢的人能带走‘星核甜’。”
孩子们立刻分成小队,有的乘星叶舟往星群深处去,用界接花的藤条勾住星球,让种子顺着藤蔓爬上去;有的留在原地,教雾灵用浪音子和星砂混合,做出“双味棋”,棋子落地会同时生出根和芽。最热闹的是星叶舟的船舱,里面摆着从老街带来的“全界甜”新瓮,孩子们和雾灵轮流往瓮里丢自己的“甜记忆”——片星砂、半颗浪糖、甚至是句笑声,瓮口的甜香便浓一分,连周围的雾都染上了淡淡的金色。
消息顺着暖脉线传回老街时,待续碑前正举行“新暖脉祭”。暖脉馆的小魔灵们抬出黑煞留下的“传暖鼎”,鼎里煮着语叶树的新芽、蜂灵的蜜、还有银河带回的星露,香气飘到哪里,哪里的暖脉纹就发亮。“老主人的笔记里写,”小魔灵用长勺搅动鼎里的甜汤,“暖脉的终极不是‘连’,是‘漫’——像花粉一样,风到哪,甜到哪,不用刻意接,自会生根。”
赵淑兰的后人在老槐树下埋了新的陶瓮,这次的“漫宇甜”里掺了星云界的雾灵赠的“光粉”,粉粒遇土就发光,在地下画出细小的暖脉纹,往四面八方延伸。“奶奶说,”她给每个孩子的花籽袋里装了把光粉,“地上的暖脉要跟天上的连,土里的甜种要跟星上的合,这样才算‘天地同甜’。”
当第一颗界接花的种子落在星云界的主星上,整座星群突然亮了起来。种子生根的地方冒出金色的光带,光带往周围的星子蔓延,所过之处,星面上都开出紫白相间的花,花心里的蜜珠滴落,化作新的雾,带着甜香往更远的宇宙飘去。雾灵们欢呼着散开,它们的翅膀沾着蜜珠,飞过的地方都留下串闪光的甜痕,像在宇宙里撒了把会发光的糖。
孩子们的《暖脉记》又添了厚厚的一页,最后画着张新的暖脉图:以老街为中心,灵脉渠的水、碎星岛的砂、迷音海的浪、银河的光、星云的雾,都连在了一起,像张覆盖天地的网,网上的每个节点都开着花,结着果。双丫髻女孩在图的边缘画了个小小的问号,旁边写着:“这里还会有新的甜吗?”
回答她的是阵突如其来的流星雨。
流星拖着金色的尾焰划过星云界的天空,尾焰里飘着无数细小的种子,有的像忆甜果,有的像界接花,还有的谁也不认识,却都带着熟悉的甜香。落在孩子们手心里的那颗,壳上刻着行极小的字——是百年前周明轩的笔迹:“甜无止境,暖无边界,你们的故事,才刚开始。”
当孩子们乘着星叶舟返航时,界接花的藤条已顺着暖脉线爬回了银河,甚至有几根细藤垂到了老街的待续碑上,开出小小的花。待续碑的新思台上,又多了块木牌,上面画着个正在宇宙里奔跑的孩子,手里的花籽袋敞开着,甜种撒了一路,像条闪光的路。
而灵脉渠的水,此刻正带着星云界的光粉,往暖脉图外更广阔的未知处流去,像个永远装不满的甜袋,等着被更多双手接过,撒向更遥远、更温暖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