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轩的灵脉图风筝在三界飞了整整七日。第七日傍晚,老街的灵脉水突然泛起层层涟漪,像被谁轻轻搅动的茶汤。林默站在三界桥边,看着水精托着片沾着星光的羽毛游过来——那是风灵族送来的谢礼,羽毛上用风纹写着“棋韵随风至,万灵皆悟道”。
“祖师,风灵族传讯说,他们的风语石突然显字了。”沈清和捧着新收到的风纹帛书,字迹是流动的,像被风吹着跑,“上面写着‘灵脉如棋路,堵则滞,通则活’,族里的长老说,这是受风筝上的棋经气启发,终于弄懂了为何近年风灾频发——是他们的风脉与昆仑的火气相冲,像盘下错的棋,该通的气没通。”
云游子从昆仑分院回来,道袍上沾着些灵雨的湿气,怀里揣着块温热的护灵灯芯:“先生!昆仑的护灵灯这次不是亮,是‘笑’了!”他把灯芯放在手心,火苗竟化作个小小的笑脸,“灯灵说,风灵族的风脉通了之后,火气不再淤积,灯芯里的灵火能顺着风脉流到人间,暖得像春日的阳光,连五金谷的玄铁都不那么冰了。”
周明轩正蹲在老槐树下,给新长的道印草浇水。草叶上的“和”字印被水珠润得发亮,突然轻轻颤动,往东边指了指。小家伙抬头一看,只见一群背着行囊的孩童正往棋馆走,为首的是个扎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手里捏着半块灵壤核,是从极东的“碎星原”来的。
“我们是听风里的棋韵来的。”小姑娘把灵壤核捧给林默,核上刻着歪歪扭扭的棋盘格子,“族里的萨满说,碎星原的星星总往下掉,是地脉的气接不上天,只有老街的棋道能补。”她指着核上的缺口,“您看这里,像不像明轩哥哥风筝上没画完的气脉?”
林默接过灵壤核,道印的绿光轻轻覆上去。核上的缺口处突然涌出层淡光,自动补成完整的纹路——竟与太古棋经里缺失的“天脉图”严丝合缝。“原来如此。”他指尖在核上一点,“碎星原的地脉与天脉之间少了道‘引’,就像棋盘上忘了落天元位的子,气接不上。”
周明轩突然拍手:“我知道!就像上次我跟小胖下棋,忘了在中间落子,两边的棋各走各的,最后都死了!”他从兜里掏出个纸折的小风筝,是按灵脉图缩小的,“林爷爷,咱们再放个风筝去碎星原吧!让它带着气脉引,把星星接回去!”
赵淑兰正往棋馆的窗台上摆新蒸的“棋纹糕”,糕上用豆沙画着简单的定式,热气裹着甜香往孩子们身边飘:“放风筝前得垫垫肚子。”她给每个孩子递了块糕,“这糕里掺了风灵族送来的风麦粉,吃了能跟着风的气走,不迷路。”
小姑娘咬了口糕,眼睛亮得像碎星原的星星:“奶奶,这糕里有‘声音’!”她指着舌尖,“像风灵族的风语石在说话,说碎星原的地脉喜欢甜气,咱们的棋纹糕气能哄它乖乖听话,让天脉接得顺顺当当。”
林默望着孩子们雀跃的笑脸,突然想起太古棋经里那句“棋道非术,乃生之序”。他低头看掌心的母棋碎片,碎片里映着老街的模样——老槐树的根缠着灵脉,三界桥的水流着棋韵,孩子们的笑声混着棋灵的嗡鸣,像首没谱的歌,却比任何棋谱都动听。
三日后,新的风筝飞向极东。这次不是周明轩一个人放,是三界的孩子们一起——风灵族的孩子牵着风线,让风筝飞得稳;鲛人族的孩子往风筝尾巴上系了水精泪做的珠子,让它遇云不坠;昆仑的小弟子往风筝骨里嵌了点护灵灯芯,让它夜里也亮得像颗小太阳。
风筝飞过碎星原时,果然如小姑娘说的那样,地脉发出了欢快的震动。原本往下掉的星星突然停在半空,像被无形的棋路接住,顺着风筝引来的气脉,重新回到天上的星位,连缀成幅巨大的星图——竟与太古棋经的灵脉图一模一样,只是更亮,像无数枚发光的棋子,在天地间下着盘永不终结的活棋。
消息传回老街时,棋馆的铜炉正炖着新采的灵菌汤。林默给每个孩子盛了碗,汤面上的热气腾起,在窗玻璃上凝成雾,被孩子们用手指画成歪歪扭扭的棋盘。周明轩的手指刚碰到玻璃,雾里突然浮现出个小小的“和”字,像道印草的影子。
“林爷爷你看!”小家伙举着碗跑过来,汤里的灵菌竟自己排成了“活角”的形状,“汤都在学下棋呢!”
林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望向窗外。老槐树的枝桠上,停满了从三界飞来的灵鸟,它们翅膀上沾着各处的灵气——五金谷的铁光,碎星原的星光,风灵族的风纹,还有人间都市里淡淡的炊烟气。这些气缠在一起,往棋馆里钻,像无数双无形的手,轻轻托着那本摊在棋盘上的太古棋经。
经书的封皮在灵气的滋养下,终于完全舒展开,露出最后一行字:“道在棋中,棋在世间,世间在人心。”字迹落下的瞬间,整本书突然化作点点金光,往三界的方向散去——不是消失,是融进了每道灵脉,每颗棋子,每个学棋者的心里。
沈清和伸手去接,却只接住了片落在掌心的金光,那光钻进他的指尖,与《守棋录》的气合在了一起。他低头一看,原本泛黄的书页突然变得崭新,封面上的“守”字,多了点温润的光,像被谁添了笔“和”的韵。
林默端起自己的汤碗,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天上的星星亮得格外清晰,连最暗的那颗都在闪烁,像在回应老街的灯火。他知道,太古棋经从来没离开过,就像老槐树的根,看似藏在土里,却早把绿意送遍了三界。而他们要做的,不过是继续在这人间烟火里,下好每一步棋,过好每一天日子——因为最好的棋道,从来不在书里,在生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