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风卷着枯叶掠过营地的了望塔,哨位上的哨兵攥着步枪,眼神锐利如鹰。他不再是当年那个需要躲在队友身后的新兵小李——三个月前,他在一次夜间巡逻时独自解决了三只翻墙的丧尸,脸上那道被丧尸指甲划开的疤,如今成了战友们口中“勇”的勋章。
营地早已不是初建时的简陋模样。东边的农田里,冬小麦正探出青芽,那是林溪带着妇女队开垦的第三片耕地;西边的作坊区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王天凯领着工匠们用从h市拉回的钢材打造农具,甚至还攒出了两门简易土炮,架在新砌的石墙上;医疗部的帐篷换成了砖木结构的房子,刘药师的草药圃里晒满了各色药材,旁边的教室里,孩子们用刘洋他们带回的铅笔在本子上写字,朗朗的读书声能飘出半里地。
物资仓库扩建了三次,依然堆得满满当当。压缩饼干成箱地码到房梁,罐头的铁皮在阳光下闪着银光,电缆线绕成几大捆,足够营地再架起十座了望塔。时敬发每次清点物资都要笑着骂一句:“再这么囤下去,耗子都得在仓库里打三层洞。”
陈鑫站在指挥台的地图前,指尖划过d市的位置。这张地图比去年那张泛黄的版本新了太多,上面密密麻麻标着新探的安全路线、可采集的资源点,甚至还有几处新发现的幸存者聚居点——但那些都不是他此刻在意的。他想起的是撤离d市那天,老马为了掩护他们炸掉地道入口,最后留在对讲机里的那句“别回头”;是柱子背着受伤的小王往卡车跑时,被丧尸群吞没前的嘶吼;是最后清点人数时,少了的十七张熟悉面孔。
“陈哥,刘洋他们的小队刚从南边回来,带了五十袋土豆和两车柴火。”时敬发走进来,把一份清单放在桌上,“小张那小子现在出息了,带队搜山时遇着狼群,愣是没慌,用火把和砍刀逼退了,还捡了几张狼皮回来。”
陈鑫抬头笑了笑。小张就是当年在h市瘫坐在地上笑的新兵,现在已是能带队独当一面的小队长。他想起这几个月来的变化:新兵们的迷彩服磨出了毛边,眼神却从最初的惶恐变成了如今的沉静;刺杀动作从生涩到流畅,甚至能在黑暗里仅凭听声就判断出丧尸的位置;他们不再需要老兵手把手教,反而能琢磨出更省力的搜物资技巧,比如用竹竿探查柜子后是否藏着丧尸,用绳子套住冰柜把手再突然拉开——这些都是用一次次实战磨出来的经验。
“时哥,仓库里的盐够吃半年,药品和武器也充足。”陈鑫的指尖在d市的位置重重一点,“我打算带一队人回趟d市。”
时敬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d市是他们最早撕开尸潮缺口的地方,是老马、柱子他们永远留在那里的战场。去年撤离时太急,根本没时间确认是否有幸存的兄弟藏在哪个角落,这事儿压在陈鑫心里快一年了。
“什么时候走?”时敬发没多问,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让王天凯把最好的卡车检修一遍,再给你们焊个加固车厢。d市的老城区路窄,我让小李跟着,他现在认路比地图还准。”
“三天后出发。”陈鑫看向窗外,刘洋正带着队员在操场上练格斗,一招一式都带着狠劲,“我带刘洋和一百人去。他现在够稳,手底下的兵也都是经过硬仗的。”
消息在营地传开时,没人觉得意外。老兵们都知道d市对陈鑫的意义——那不是普通的任务地点,是埋着兄弟骨血的地方。新兵们则把这当成又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能跟着陈哥回故地,是多少人私下里盼着的事。
刘洋接到命令时,正在给小周检查新配的步枪。小周早已不是那个需要别人教拔匕首的愣头青,上个月在一次物资押运中,他带队击退了一小股流窜的匪徒,缴获了三把枪,现在已是刘洋手下最得力的尖兵。
“回d市?”刘洋摩挲着枪身,眼里闪过一丝激动。他听陈鑫讲过d市的仗,讲过老马如何用一把断刀守着楼梯口,讲过柱子背着炸药包冲进尸群时的背影,那些故事里的热血,比任何训练都更能让他明白“兄弟”二字的分量,“陈哥,您放心,我这一百人,个个能以一当十。就算翻遍d市的每块砖,也得把兄弟们找出来。”
“不是去打仗。”陈鑫走过来,声音低沉,“是去看看。能找到人最好,找不到……就给老马他们的地方,添块石头做个记号。”
三天后的清晨,十辆加固卡车在东门列队。刘洋带着的一百人,都是从各小队里挑出的精英:小李成了头车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稳如磐石,他特意在车头绑了块红布——去年撤离时,老马的卡车就绑着这么块布;小张背着新配的弩箭,腰上别着磨得发亮的匕首,那是他用第一只杀死的丧尸牙齿磨的;小周则负责清点物资,每一件药品、每一发子弹都登记得清清楚楚,他说“说不定兄弟们正等着这些救命呢”。他们不再是需要被保护的新兵,脸上的风霜和眼神里的笃定,都在诉说着数月来的蜕变。
林溪给陈鑫塞了个鼓鼓的背包:“里面有消炎药、止痛药,还有两床新棉被——d市那边冷得早,万一找到人,别让他们冻着。”她又递给刘洋一个布包,“这是给兄弟们的伤药,记得让他们仔细搜,地窖、通风管道,别放过任何能藏人的地方。”
刘药师拄着拐杖来送行,把一瓶新配的解毒剂交给陈鑫:“d市当年炸过化工厂,说不定有遗留的毒源,这个备着。要是真见着人,先看有没有中毒,别忙着高兴。”
王天凯拍着卡车的钢板:“陈哥,这车经得起撞,轮胎都是加厚的,老城区那些堵路的废车,直接开过去!我还给你们装了新焊的挂钩,万一遇着被困的,能把人拉出来。”
陈鑫看着围过来送行的人,又看了看身边挺直腰板的一百名队员。他们的脸上没有了当初去h市时的紧张,只有一种沉甸甸的郑重。这数月的磨砺,不仅让他们学会了杀丧尸、搜物资,更让他们明白了“传承”二字的分量——他们要去找的,不只是活着的兄弟,更是当年那股没被尸潮打垮的劲。
“出发!”陈鑫一声令下,卡车引擎轰鸣着驶出东门。
车队沿着新开辟的公路前行,路边的农田里,留守的队员正在收割晚稻;远处的山林里,时敬发带着另一队人在搜捕零星的丧尸。营地像一棵扎了根的树,枝繁叶茂,而他们这队人,是带着根系记忆的种子,要去故地寻找那些未曾枯萎的生机。
刘洋坐在陈鑫身边,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他想起第一次杀丧尸时的手抖,想起第一次押运物资时的谨慎,想起陈鑫说的“杀丧尸是为了守住能让兄弟们活下去的地方”。现在他懂了,回d市,就是为了给那些没能回来的兄弟一个答案——他们用命护着的希望,如今正在长大。
陈鑫望着前方的路,d市的轮廓在记忆里渐渐清晰。那里有断壁残垣,有炸塌的地道,有老马最后靠着的那面墙,或许还有……某个藏在地下室里,靠着最后一点干粮撑到现在的兄弟。数月的积累,让营地有了底气;身边的锐旅,让他有了勇气。这一趟,不为别的,只为那些在末世里并肩过的身影,再问一声:
“兄弟,还在等我们吗?”
车队一路向北,扬起的尘土在阳光下划出长长的轨迹。前方的路还很长,但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身边的人很可靠,而那份对故人与往昔的牵挂,正像引擎的动力一般,推着他们坚定地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