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懒洋洋洒进同福客栈大堂,郭芙蓉正举着鸡毛掸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柜台,吕秀才从后院掀帘而入,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纸。
“芙妹,你看这个,贴在厨房门框上边。”吕秀才说。
郭芙蓉接过来瞥了一眼,“不准在客栈内背诵诗词?这谁定的破规矩?”
“我瞅着像莫小贝的字迹,”吕秀才皱了皱眉,“但这内容也太古怪了。”
白展堂端着茶壶从旁边溜达过来,“啥玩意儿?我看看...不准在客栈里学猫叫?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佟湘玉踩着楼梯下来,手里也拿着一张纸,“展堂,你看看这个,贴在二楼栏杆上。”
几张纸拼在一起,规则越来越多。
-不准在客栈内背诵诗词
-不准模仿动物叫声
-不准数楼梯台阶
-不准在酉时后照镜子
-不准询问今天星期几
-不准在饭桌上谈论梦境
-不准在黑暗中呼唤他人姓名
“这肯定是莫小贝搞的鬼!”佟湘玉叉着腰,“那丫头片子整天捣鼓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祝无双从厨房探出头,“师兄,我这儿也发现一张,贴在灶台旁边。”
-不准在厨房里哼唱童谣
众人面面相觑。
郭芙蓉第一个笑出声,“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看我这就背首诗给你们听听——”
吕秀才慌忙捂住她的嘴,“芙妹!万一是真的呢?”
“哎呀,秀逗了吧你?”郭芙蓉挣脱开来,“这种恶作剧你也信?听着啊,‘床前明月光——’”
她刚念出这五个字,客栈里所有的门窗突然同时砰的一声关上了。
一片死寂。
白展堂一个箭步冲到门口,使劲拉门栓,“怪了,打不开啊!”
佟湘玉脸色煞白,“这、这是咋回事嘛?”
郭芙蓉愣在原地,嘴唇微微发抖,“我刚才是出现幻觉了吗?”
吕秀才扶住她的肩膀,“不是幻觉,芙妹,所有的门窗确实同时关上了。”
李大嘴从后院慌慌张张跑进来,“妈呀!后院井里的水突然变红了!吓死我了!”
“红色?”佟湘玉声音发颤,“你确定没看错?”
“血红血红的!跟掺了朱砂似的!”李大嘴说。
祝无双小声嘀咕,“会不会是有人往井里倒了染料?”
白展堂已经检查完了所有窗户,“全都打不开,从里面锁死了,但没人碰过门栓啊!”
佟湘玉强作镇定,“大家莫慌,肯定是某种机关,咱们找找看。”
就在这时,门窗又突然全部打开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郭芙蓉长舒一口气,“看吧!就是恶作剧!某种机关而已!”
李大嘴挠着头回到后院,又马上冲了回来,“井水!井水又变清了!”
众人陷入困惑的沉默。
吕秀才若有所思,“这些规则...或许我们应该认真对待。”
“开什么玩笑?”郭芙蓉不服气,“我偏不信这个邪!”
她深吸一口气,明显准备再背首诗,白展堂和吕秀才同时扑上去阻止,三个人摔作一团。
佟湘玉揉着太阳穴,“行了行了!管它是真是假,咱们小心点总没坏处。”
午后,邢育森照常来客栈巡视,一进门就嚷嚷,“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人都哪儿去了?”
佟湘玉赶紧迎上去,“邢捕头,您来得正好,我们这儿遇到点怪事。”
她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邢育森哈哈大笑,“肯定是有人恶作剧!我老邢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这种小把戏——”
他突然学了一声猫叫,“喵~怎么样?什么事都没有吧?”客栈里所有的灯光突然同时熄灭,包括灶台里的火苗。
黑暗中传来祝无双的惊叫,“灶火!灶火灭了!”
几秒钟后,灯光重新亮起,灶火也恢复了正常,但每个人都脸色煞白。
邢育森结结巴巴,“刚、刚才那是...”
李大嘴从厨房探出头,声音发抖,“我刚才正在和面,面团突然变成蓝色的了!”
邢育森清了清嗓子,“这个...本捕头突然想起衙门还有公务,先走一步!”
他转身就要溜,却发现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怎么也跨不出去。
“坏了!出不去了!”邢育森惊恐地拍打着空气,“这是什么妖法?”
佟湘玉叹了口气,“看来邢捕头也被困在这儿了。”
白展堂凑到吕秀才身边,“秀才,你书读得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吕秀才眉头紧锁,“像是某种...规则约束。一旦违反规则,就会引发异常现象。”
“那怎么办?”郭芙蓉这次不敢轻举妄动了。
“或许...”吕秀才沉吟道,“我们应该收集所有规则,然后严格遵守。”
众人分头在客栈各处寻找,果然又发现了更多规则纸条。
-不准在日落前擦洗柜台
-不准同时有三人以上站在厨房
-不准用左手端汤碗
-不准在楼梯上停留超过十秒
-不准回头应答来自背后的呼唤
-不准在客房内打开朝北的窗户
邢育森哭丧着脸,“我这得困到什么时候啊?燕小六还等着我回去汇报工作呢!”
祝无双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今天是星期几?我约了西街的绣娘今天取样子。”
客栈里所有的钟表突然疯狂旋转起来,发出刺耳的嘎达声。
“别问!”吕秀才急忙制止,“规则里有一条不准询问今天星期几!”
钟表转了近一分钟才慢慢恢复正常,但指针全都指向了错误的时刻。
佟湘玉一拍大腿,“这下可好,连时辰都搞不清了!”
李大嘴从厨房端出一锅汤,“汤来啦!都饿了吧?”
白展堂伸手要去接,突然缩回手,“等等!规则说不能用左手端汤碗!你是用哪只手端的?”
李大嘴一愣,“我、我用的右手啊!”
“你确定?”郭芙蓉怀疑地盯着他,“你平时不是左撇子吗?”
“我两只手都用!”李大嘴辩解道,但声音明显底气不足。
祝无双小声说,“我刚才看见大嘴师兄是用左手端的锅...”
那锅汤突然开始冒泡,颜色从乳白变为诡异的紫色。
“妈呀!”李大嘴手一松,汤锅却没有落地,而是悬浮在半空中,慢慢倾斜,紫色的汤汁流到地上,形成一串看不懂的符号。
所有人都后退几步。
汤锅终于落地,发出哐当一声,那些符号也随即消失。
佟湘玉声音发抖,“从现在开始,一条规则都不能违反!”
接下来的半天,每个人都战战兢兢,生怕触犯任何一条规则。
邢育森想去二楼查看,几乎是爬着上楼的,生怕在楼梯上停留超过十秒。
白展堂每次转身都像木偶一样僵硬,避免回头应答。
郭芙蓉憋了一下午没背诗,难受得坐立不安。
傍晚时分,莫小贝从外面回来了,一进门就感觉到气氛不对。
“这是怎么了?大家都这么安静?”莫小贝问。
佟湘玉一把拉过她,“小贝,是不是你搞的鬼?那些规则纸条?”
莫小贝茫然地眨眨眼,“什么规则纸条?”
众人七嘴八舌解释了一遍,莫小贝越听眼睛越亮,“这么有意思?怎么不早叫我回来!”
“有意思?”邢育森几乎要哭出来,“我的小祖宗,这都快吓死人了!”
莫小贝兴奋地拍手,“这是规则怪谈!我在江湖话本里看到过!一旦进入这种领域,就必须遵守规则,否则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吕秀才若有所思,“所以这不是恶作剧,而是一种...超自然现象?”
“可以这么说!”莫小贝点头,“通常会有个源头,或者某种解除方法。”
白展堂突然指向门口,“看!又一张新纸条!”
一张纸慢慢从门楣上浮现,仿佛凭空出现一样。
郭芙蓉跳起来摘下来,大声念道:“不准在客栈内提及‘死亡’一词。”
邢育森倒吸一口冷气,“这、这不是要我的命吗?”他整个人突然僵住,眼睛瞪得老大,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邢捕头!”祝无双惊叫。
邢育森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像是被冻住了。
“他、他是不是...”李大嘴不敢说下去。
莫小贝仔细看了看邢育森,“他只是暂时被‘静默’了,我看过类似的情况。一会儿应该会恢复。”
果然,几分钟后,邢育森猛地喘过气来,“憋死我了!刚才怎么了?”
“你触犯了新规则,”吕秀才严肃地说,“不能提及那个词。”
邢育森赶紧捂住嘴,再不敢随便说话。
夜幕降临,客栈内的气氛越发紧张。
油灯的光芒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每一个声响都让人心惊肉跳。
祝无双准备晚饭时格外小心,确保不用左手拿任何器皿。
李大嘴数着进厨房的人数,绝不超过三个。
郭芙蓉强忍着背诵诗词的冲动,嘴里不停嘀咕着别的东西转移注意力。
白展堂悄悄对吕秀才说,“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得找出这事的源头。”
吕秀才点头,“我怀疑这些规则并非随意设定,它们似乎都与客栈里的某些习惯有关。”
佟湘玉凑过来,“啥意思?”
“比如说,芙妹喜欢背诗,邢捕头经常学猫叫,大嘴有时用左手端菜,无双常哼童谣...”吕秀才分析道,“这些规则像是专门针对我们的。”
郭芙蓉听见了,“针对我们?谁会这么干?”
莫小贝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本破旧的书,“我在这本《异闻录》里找到类似记载,说是当某个地方的‘秩序’被扰乱时,会自动产生规则约束,以恢复平衡。”
“秩序被扰乱?”佟湘玉皱眉,“咱们客栈啥时候扰乱秩序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想不出个所以然。
就在这时,又一张纸条从天花板飘落,正好落在佟湘玉面前。
她颤抖着捡起来,念道:“不准拒绝客人的合理要求。”
“客人?”白展堂警觉地看向门口,“这大晚上的,哪来的客人?”
仿佛响应他的问题,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着灰衣的中年男子慢悠悠踱进客栈。
“掌柜的,还有空房吗?”灰衣男子问。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自从规则出现后,这是第一个从外面进来的“客人”。
佟湘玉强装笑脸,“有、有,客官您要住店?”
灰衣男子点头,“要一间朝南的客房,再来碗素面。”
祝无双赶紧去了厨房,白展堂领着客人上楼。
一切都显得很正常,但每个人都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客人上楼后,李大嘴压低声音,“你们注意到没有,他进门时,门口那道屏障好像没拦住他。”
邢育森猛点头,但不敢说话,只是用手指比划着。
吕秀才沉思片刻,“看来规则只约束我们,不约束外来者。”
郭芙蓉烦躁地踱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总不能一辈子这么提心吊胆吧?”
莫小贝却兴致勃勃,“多有意思啊!就像活在一本悬疑话本里!”
“有意思?”佟湘玉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这孩子真是不知轻重!”
祝无双端着素面从厨房出来,白展堂正好从楼上下来。
“客人安顿好了?”佟湘玉问。
白展堂表情古怪,“那客人...有点怪。他房间里没有镜子,我特意看了,连个反光的东西都没有。”
吕秀才一惊,“规则里有一条不准在酉时后照镜子!现在正是酉时之后!”
众人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客人的呼唤,“伙计!上来一下!”
白展堂硬着头皮上去,不一会儿又下来了,脸色更加难看。
“他问我...今天星期几。”白展堂说。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规则明确禁止询问今天星期几。
“你怎么回答的?”吕秀才急忙问。
“我没回答!”白展堂说,“我说我不知道!”
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地。
众人冲到后院,发现那口井的井沿裂开了一道缝。
“违反规则的影响越来越严重了。”吕秀才忧心忡忡。
回到大堂,灰衣客人已经坐在一张桌子前,慢条斯理地吃着素面。
“掌柜的,聊聊?”他抬头看向佟湘玉。
佟湘玉不敢拒绝——规则不准拒绝客人的合理要求。
她只好走过去坐下,“客官想聊什么?”
灰衣人微微一笑,“聊聊梦。我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在一片麦田里,天上下着鱼...”
“不准在饭桌上谈论梦境!”郭芙蓉脱口而出。
客栈里所有的桌椅突然开始轻微震动,碗碟叮当作响。
灰衣人却像是没注意到,继续描述他的梦,“...那些鱼活蹦乱跳的,落在地上还扑腾...”
震动加剧,墙上的画框歪斜,一个花瓶从架上掉落,碎成一地。
佟湘玉赶紧打断,“客官!咱们、咱们换个话题吧!”
灰衣人停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好吧。那你们最近有没有数过客栈的楼梯台阶?我刚才上楼时,好像数错了。”
“不准数楼梯台阶!”吕秀才惊恐地想起这条规则。
客栈的楼梯突然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仿佛随时会坍塌。
白展堂急忙上前,“客官,天晚了,您还是回房休息吧。”
灰衣人点点头,站起身,却突然回头问郭芙蓉,“姑娘,你会背《长恨歌》吗?我特别喜欢那首诗。”
郭芙蓉嘴唇动了动,强忍着没背出来,脸憋得通红。
灰衣人笑了笑,转身上楼。
他走后,客栈的异常现象渐渐平息。
“这人太可疑了!”白展堂断定,“他一来就各种引导我们违反规则!”
吕秀才摇头,“但他自己并没有违反任何规则,他只是...提问和谈论。”
邢育森终于憋不住,用气声说,“他是故意的...”说完赶紧捂住嘴,生怕触犯不言“死亡”的规则。
莫小贝翻着那本《异闻录》,“书上说,规则领域的源头通常是一个‘秩序破坏点’,找到并修复它,规则就会消失。”
“秩序破坏点?”佟湘玉困惑,“咱们客栈最近有啥破坏秩序的事?”
众人苦思冥想。
李大嘴突然一拍大腿,“是不是上周那事?那个江湖骗子在咱们这儿卖假药,被揭穿后恼羞成怒,诅咒咱们客栈永无宁日?”
祝无双摇头,“那都是老黄历了,要出事早该出了。”
郭芙蓉皱眉,“会不会是前天地契那事?掌柜的你不是和对面酒楼争地界来着?”
佟湘玉摆手,“那事都解决咧!”
白展堂突然压低声音,“你们说...会不会和那个有关?”
“哪个?”众人齐声问。
白展堂指了指后院,“就那口井。大嘴不是说井水变红了吗?”
一阵沉默。
吕秀才若有所思,“井水变红...规则中出现不准照镜子、不准问星期几、不准谈论梦境...这些都与‘反射’、‘时间’、‘虚幻’有关,像是某种...现实与虚幻的边界变得模糊的表现。”
莫小贝兴奋地接话,“而井在古代象征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邢育森听得目瞪口呆,不小心又提高了音量,“你们是说那口井——”他猛地刹住,紧张地环顾四周,好在这次没什么异常发生。
佟湘玉站起身,“走,去看看那口井!”
众人来到后院,围着那口井,却谁也不敢靠得太近。
井水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清澈见底,看起来再正常不过。
“没什么特别的啊。”郭芙蓉探头看了一眼。
就在这时,井水突然泛起涟漪,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水下移动。
接着,水面上浮现出一行字:秩序源于平衡,规则生于混乱。
字迹停留片刻,又慢慢消失。
吕秀才喃喃自语,“秩序源于平衡,规则生于混乱...”
白展堂突然一拍手,“我想起来了!半个月前,是不是有群和尚在咱们客栈门口吵架?”
佟湘玉一愣,“是有这么回事!说是从不同寺庙来的,为了一本什么经书争执不休。”
“他们在客栈里住了三天,天天吵,”祝无双回忆道,“最后不欢而散。”
莫小贝眼睛一亮,“佛教讲究秩序与平衡!会不会是他们争执时,无意中扰乱了客栈的‘秩序场’?”
吕秀才点头,“有这种可能。各种信仰和理念的冲突,可能导致局部地区的秩序失衡。”
李大嘴挠头,“那怎么办?找他们回来和解?”
“恐怕没那么简单,”吕秀才摇头,“规则一旦形成,就有自己的逻辑。”
众人回到大堂,发现灰衣客人又坐在那里,正在自斟自饮。
“客官还没休息?”佟湘玉强打精神问道。
灰衣人抬头,微微一笑,“睡不着。掌柜的,能陪我下一盘棋吗?”
佟湘玉本想拒绝,但想起规则,只好点头,“行,不过我不太会下。”
两人摆开棋盘,其他人围在一旁观战。
灰衣人棋艺高超,不一会儿就占了上风。
“将。”灰衣人轻轻落子。
佟湘玉皱眉思索,无意中用左手挪动了一下棋子。
霎时间,棋盘上的棋子全部立了起来,在棋盘上疯狂旋转。
“不准用左手端汤碗...”祝无双小声说,“但没说不准用左手下棋啊!”
灰衣人平静地看着旋转的棋子,“规则会延伸。用左手端汤碗的本质是‘用左手进行关键操作’,下棋挪动将帅,自然也是关键操作。”
棋子慢慢停下,但全都变成了同一颜色,分不出敌我。
佟湘玉脸色煞白,“这、这棋没法下了。”
灰衣人点头,“确实。今晚就到此为止吧。”他起身,意味深长地看了众人一眼,“记住,规则不是敌人,而是保护。”
他转身上楼,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规则是保护?”郭芙蓉不解,“保护什么?保护谁?”
吕秀才若有所思,“也许...保护的是现实本身的稳定性。”
夜渐深,灰衣客人回房后再无动静。
客栈里的人却谁也不敢睡,聚在大堂里,生怕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违反什么规则。
莫小贝不知从哪儿又翻出几本旧书,与吕秀才一起翻看。
白展堂警惕地盯着二楼,郭芙蓉烦躁地踱步,佟湘玉愁眉苦脸地算着今天的损失——虽然根本没几个客人。
李大嘴从厨房端出一盘点心,“饿了吧?吃点东西。”
就在这时,又一张纸条从梁上飘落,这次是红色的字:不准在子时后发出任何声音。
“子时?”佟湘玉看向已经停摆的钟表,“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白展堂走到窗边看了看月亮,“怕是快到子时了。”
众人顿时紧张起来。
不准发出任何声音?这怎么可能?
邢育森用口型无声地问:“怎么办?”
吕秀才拿出纸笔,写道:“尽量别出声,看看情况。”
子时来临的那一刻,客栈里所有的声音突然消失了——不是大家安静下来,而是所有的声音都被某种力量吞噬了。
蜡烛的火苗还在跳动,但却没有任何噼啪声;窗外应该有虫鸣,但现在一片死寂;甚至连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这种绝对的寂静比任何噪音都要可怕。
郭芙蓉想对吕秀才说什么,但她的声音一出口就消失了,连她自己都听不见。
她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喉咙。
白展堂试着拍手,同样没有任何声响。
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持续了约一炷香的时间,然后突然结束——虫鸣、呼吸、烛火噼啪声一下子回来了,仿佛从未消失。
“太可怕了...”祝无双颤声说,听到自己的声音恢复正常,她几乎要哭出来。
李大嘴突然指向厨房,大家看去,发现所有食材都变得干瘪萎缩,像是被抽干了水分。
“规则的影响在扩大,”吕秀才面色凝重,“从一开始的短暂异常,到现在直接影响物质本身。”
佟湘玉几乎要崩溃,“这日子没法过了!展堂,想想办法!”
白展堂挠头,“我能有什么办法?溜门撬锁我在行,对付这种超自然现象...”
莫小贝却越来越兴奋,“我知道了!我知道怎么破解了!”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她。
“书上说,规则领域必有一个‘核心规则’,找到并遵守它,就能平息混乱,恢复秩序。”莫小贝说。
“核心规则?”吕秀才问,“那是什么?”
莫小贝摇头,“每个领域都不一样,需要我们自己找。”
郭芙蓉烦躁地抓头发,“这么多规则,哪条才是核心?”
就在这时,灰衣客人从楼上下来,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掌柜的,结账。”灰衣客人说。
佟湘玉一愣,“客官这就要走?天还没亮呢。”
灰衣人微微一笑,“足够了。谢谢你们的招待。”
白展堂警惕地盯着他,“您到底是什么人?”
灰衣人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众人,“一个观察者。顺便提醒你们一句:最关键的规则,往往藏在最明显的地方。”
他放下房钱,悠然走出客栈,消失在夜色中。
“最明显的地方...”吕秀才喃喃自语。
众人开始重新审视所有已知规则,试图找出那条“核心规则”。
“不准背诗?不准学猫叫?不准数楼梯?”郭芙蓉一条条数过去,“这些都不像核心啊。”
祝无双突然说,“会不会是那条‘不准拒绝客人的合理要求’?这是唯一一条直接关乎我们客栈本职工作的规则。”
佟湘玉点头,“有道理!客栈本就是招待客人的地方。”
吕秀才却摇头,“我觉得是‘秩序源于平衡,规则生于混乱’那句。那是在井水中直接出现的,不像其他规则是贴在纸条上。”
莫小贝兴奋地跳起来,“井!问题一定出在井里!”
众人再次来到后院井边,但井水依然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异常。
白展堂绕着井口转了几圈,“要不...我下去看看?”
“太危险了!”佟湘玉立刻反对。
吕秀才沉思片刻,“也许我们该想想,什么是‘平衡’,什么是‘混乱’。”
郭芙蓉不耐烦了,“想什么想!直接把这口井填了算了!”
她说着就要去找工具,被吕秀才拦住。
“芙妹!莽撞行事可能会让情况更糟!”吕秀才说。
就在这时,井水再次泛起涟漪,又一行字浮现:唯有违背常理,方能打破桎梏。
“违背常理?”李大嘴困惑,“什么意思?”
莫小贝眼睛一亮,“我明白了!要打破规则,就得...违反规则!”
所有人都愣住了。
“但这不会引发更严重的后果吗?”祝无双担忧地问。
吕秀才却慢慢点头,“有道理...如果规则本身要求我们违反规则...”
白展堂摇头,“这太绕了!万一猜错了呢?”
邢育森终于憋不住,小声说,“试试不就知道了...”
郭芙蓉深吸一口气,“我来试!反正我早就想背诗了!”
不等众人阻止,她朗声背诵:“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客栈剧烈震动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屋顶瓦片簌簌落下,墙壁出现裂缝。
“停!快停!”佟湘玉尖叫。
但郭芙蓉继续背诵:“奔流到海不复回!”
井水突然喷涌而出,不是水,而是无数书本和纸张,飞向空中,又哗啦啦落下。
白展堂同时学起了猫叫,接着是狗叫、鸡叫,各种动物叫声混在一起。
更奇怪的是,这次异常现象没有很快结束,而是持续着,客栈仿佛要解体一般。
吕秀才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所有的规则都要同时违反!打破一切约束!”
众人开始有意违反所有已知规则:佟湘玉用左手端碗,李大嘴在厨房哼唱童谣,祝无双谈论梦境,白展堂数楼梯台阶,莫小贝在镜子前驻足,邢育森大声询问今天星期几...
客栈的震动达到顶峰,所有物品都在空中飞舞,光线扭曲,声音混杂,仿佛世界末日。
就在这极致的混乱中,一切突然静止了。
绝对的静止。
连飞在空中的水滴都停在了原处。
然后,一道温和的光芒从井中升起,慢慢扩散到整个客栈。
在那光芒中,所有的损坏都在修复,物品回归原位,一切都恢复原状。
寂静中,一声鸡鸣从远处传来。
天亮了。
“结、结束了?”佟湘玉颤声问,环顾四周,客栈完好如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白展堂试探着走到门口,轻轻一迈,跨了出去,“屏障消失了!”
李大嘴冲到井边,“井水正常了!”
郭芙蓉小声背了句诗,什么也没发生。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所以...核心规则就是‘违背规则’?”吕秀才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莫小贝得意洋洋,“书上是这么说的!当规则变得荒谬,打破规则就成了新的秩序!”
邢育森终于敢正常说话,“可算是结束了!憋死我了!”
祝无双突然想起什么,“那位灰衣客人...他到底是谁?”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给不出答案。
佟湘玉站起身,拍了拍衣服,“管他是谁!重要的是,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接下来的几天,同福客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郭芙蓉又开始背诗,白展堂偶尔学猫叫逗乐,李大嘴时常用左手端菜,再没有异常现象发生。
只是偶尔,有人会注意到客栈角落里突然出现又消失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些新的规则,但没人再去理会。
直到一周后的傍晚,一位穿着蓝衣的年轻女子走进客栈。
“掌柜的,还有空房吗?”蓝衣女子问。
佟湘玉笑着迎上去,“有有有!客官您要住几天?”
蓝衣女子微微一笑,“先住三天。对了...”她压低声音,“你们这儿...有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规矩?”
所有人都愣住了,客栈顿时安静下来。
佟湘玉与白展堂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笑着回答:“客官说笑了,咱们这儿没什么规矩,您随意就好。”
蓝衣女子点点头,跟着白展堂上楼。
楼下,众人面面相觑,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郭芙蓉小声对吕秀才说,“秀儿,你觉不觉得...这事还没完?”
吕秀才眯了眯眼,没有回答。
就在这时,一张崭新的纸条从梁上缓缓飘落,正好落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
上面只有一行字:不准相信任何人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