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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港到津南的公交车刚驶出站台,就猛地颠了一下,车身像被无形的手攥住狠狠晃了晃。林阳下意识地伸手环住身边的母亲,掌心触到她肘部松弛的皮肤,像摸着一块洗得发白的棉布。车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起初只是零星几点,转眼间就织成细密的网,斜斜地打在玻璃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雨刷器有气无力地左右摆动,刮到最左端时总会发出“吱呀”的异响,像只被踩住尾巴的猫在哀叫。

“这破车。”后排有人低声骂了句,林阳回头瞥见个穿蓝色工装的男人正揉着磕在扶手上的膝盖,裤腿沾着圈泥渍,“上个月刚修的路,怎么又成这德性了?”

母亲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轻轻叹了口气:“前阵子那场暴雨太凶,把路基都泡软了。上次你三姨夫来,说津南那边冲垮了三座小桥,现在还在修呢。”她侧过身,替林阳理了理衬衫领口,指腹蹭过浆洗得发硬的布料,“昨天新熨的,别弄皱了。你老姑特意交代,小芳老师就喜欢干净利落的小伙子。”

林阳点点头,视线落在自己的皮鞋上。这是母亲上周陪他去商场挑的,黑色牛皮,鞋头挺括,他总觉得穿在脚上有点板正,不如平时的劳保鞋自在。车厢里挤满了人,汗味混着雨后的泥土腥气,还有前排姑娘身上廉价的香水味,在闷热的空间里发酵成一种让人胸口发堵的味道。

旁边座位上的老太太抱着个保温桶,盖子没拧紧,溢出点韭菜盒子的香味。她见林阳望过来,咧开没牙的嘴笑了:“小伙子去相亲啊?”

林阳愣了一下,点点头。

“看这穿戴就像。”老太太用胳膊肘撞了撞身边的老头,“跟咱孙子上次去见对象一个样,紧张得手心冒汗。”

老头“嗯”了一声,眼睛却没离开窗外。雨丝斜斜地织着,把远处的楼房晕成一片灰蓝色,路边的白杨树被风刮得东倒西歪,叶子上的水珠噼里啪啦往下掉。

母亲接过话头:“您老有经验,您说说,现在的姑娘都喜欢啥样的?”

“那得看啥人家。”老太太打开话匣子,声音洪亮得盖过了发动机的噪音,“老师嘛,肯定喜欢文质彬彬的,说话客气,办事稳当。可别像那愣头青似的,三句话不对就瞪眼——”她突然压低声音,“我家邻居那小子,跟老师相亲,张口就说‘你们当老师的是不是都爱训人’,结果人家姑娘当场就走了。”

林阳的脸有点发烫。他想起大学时的学姐,外语系的,个子比他还高半头,第一次约会时他说“你们学外语的是不是都崇洋媚外”,结果被学姐劈头盖脸骂了半小时,说他狭隘无知。后来俩人谈恋爱,也总因为类似的话吵架,学姐说他“脑子里装着水泥,转不过弯”。

“我们家阳阳不会。”母亲赶紧说,手在林阳胳膊上拍了拍,“他嘴笨,但心细,在厂里仓库管物料,账本记得比谁都清楚,从来没出过错。他学汉语言文学的,写东西工整,那些入库单出库单,字比会计写得还周正。”

“哟,学文的?”老太太眼睛亮了,“那更好了,跟老师有共同语言啊!老师天天跟文字打交道,你跟她聊诗词歌赋,保管投缘。”

林阳扯了扯嘴角,没接话。他大学学的汉语言文学,同学要么去当老师,要么考公务员,只有他,毕业时抱着“想干点实在活”的念头进了工厂,被家里骂了半个月。母亲总说他“白瞎了四年大学”,可他总觉得,对着成堆的书本不如对着成箱的零件踏实。

公交车猛地往左边一歪,像是碾过了块大石头。母亲手里的布包“咚”地撞在扶手上,里面的苹果滚出来一个,在过道里打了个转,停在一个穿校服的男孩脚边。

“哎哟!”母亲慌忙想去捡,林阳已经弯腰追了过去。男孩倒是机灵,抬脚挡住苹果,捡起来递给他:“叔叔,给。”

“谢谢你啊小朋友。”林阳接过苹果,发现表皮磕掉了块皮,露出里面淡黄色的果肉。他用袖口擦了擦,塞回布包里。

“你看这路。”母亲心疼地看着那个磕坏的苹果,“早知道让你大姐二姐直接开车去大港接咱们了,非说坐公交省钱。”

“省啥钱啊,来回油钱比公交票贵不了多少。”林阳把布包往母亲怀里塞了塞,“她们俩昨天值夜班,让她们多睡会儿。”

母亲叹了口气:“你就是心太软。你大姐说了,今天她俩轮休,特意调的班。”

公交车在一个积水洼里陷了一下,车厢里的人集体发出“哎哟”的惊呼。林阳看见前排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手里的豆浆洒了半杯,浅色西裤上洇出块黄渍,他气得直骂:“这破路!市政干啥吃的!”

“别生气,别生气。”旁边的人劝他,“前阵子暴雨太大,全市都这样。”

林阳低下头,盯着自己的皮鞋。鞋尖沾了点泥,是刚才捡苹果时蹭到的。他掏出纸巾想擦,又觉得擦不净,反而会把鞋面弄花,只好作罢。

“还有两站就到客运站了。”母亲看着手机上的地图,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下了车等你大姐,她说到路口接咱们。”

林阳“嗯”了一声,心里却莫名地慌起来。他想起早上出门前,大姑在电话里的叮嘱:“小芳老师可是正经师范生,家里就一个闺女,爸妈都是中学老师,条件多好。你可得好好表现,别像上次似的,跟人家姑娘没说三句话就跑了。”

上次相亲是半年前,在大港的一家茶馆,对方是个开服装店的姑娘。林阳实在没话聊,盯着人家衣服上的价签说“这料子不值这个价”,结果姑娘当场翻了脸,说他“穷酸样还想学人挑刺”。

“想啥呢?”母亲用胳膊肘碰了碰他,“脸都白了。”

“没啥。”林阳扯了扯衬衫,感觉后背有点发潮,“就是有点闷。”

“快到了,忍忍。”母亲替他把额前的头发捋了捋,“你大姑说了,小芳老师教三年级语文,去年还评了优秀教师呢。性子特别随和,跟学生说话都细声细气的。”

“随和还来相亲?”林阳嘀咕了一句。他总觉得,太优秀的姑娘要么眼光高,要么藏着啥脾气,像他学姐那样,在外人面前永远温柔得体,关起门来能因为他忘了倒垃圾就吵半小时。

“咋不能相亲?”母亲瞪他一眼,“优秀姑娘才挑呢,一般人入不了眼。人家小芳老师说了,就想找个踏实过日子的,不在乎工作贵贱。”

林阳撇撇嘴,没接话。车窗外的雨小了点,能看清路边的店铺招牌了。一家卖五金的小店门口堆着铁锹和水管,老板娘正踮着脚把广告牌往屋檐下挪;隔壁的理发店门口,卷闸门拉了一半,露出里面染着黄头发的理发师正对着镜子抽烟。

“下一站,津南客运站,下车的乘客请准备。”报站员的声音带着电流音,刺得人耳朵疼。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进站,刚停稳,车门“嘶”地一声打开,一股凉风裹着雨丝灌进来,林阳打了个哆嗦。他扶着母亲往门口挪,听见身后有人抱怨:“这破车,坐得我腰都快断了。”

下了车,积水没过脚踝,林阳赶紧把母亲往站台的台阶上扶。母亲的布鞋已经湿了大半,她跺了跺脚,骂道:“这鬼天气,早不下晚不下,偏今天下。”

“妈,你站这儿别动,我去看看大姐来了没。”林阳往路口望,雨雾里,一辆银灰色的轿车正慢吞吞地挪过来,车窗摇下,露出大姐的脸。

“这儿呢!”大姐朝他们挥手,车胎碾过积水,溅起半米高的水花。

二姐把车停在路边,探出头笑道:“老舅母,阳阳,可算等着你们了。这路堵得,比菜市场还乱。”

“快上车吧,别冻着。”大姐推开车门,自己先下了车,撑开伞往母亲这边跑,“路上看见三辆追尾的,堵了快半小时。”

母亲被扶着坐进后座,拍着大腿叹气:“这破路,颠得我骨头都散了。早知道这么难走,说啥也不让阳阳来遭这罪。”

林阳坐进副驾驶,二姐递给他一包纸巾:“擦擦脸,看这头发乱的。”

他刚接过纸巾,大姐就从后座探过身:“老舅母,您别担心,小芳老师那边我刚打电话问了,说已经到肯德基了,就在靠窗的位置坐着呢。”

“比咱们早到半小时呢。”二姐发动车子,方向盘打了个弯,溅起的水花打在车窗上,“人家姑娘说了,知道路不好走,不急,慢慢等。”

林阳抽出张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又低头擦皮鞋上的泥。鞋面上的水渍晕开,把黑色的牛皮泡得有点发乌,他心里有点别扭,这鞋怕是白买了。

“别擦了,到地方再整理。”二姐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我跟你说,小芳老师可是咱们津南小学的红人,去年带的毕业班,语文平均分全区第一。好多人托关系想给她介绍对象呢,你大姑费了好大劲才搭上话。”

“这么厉害?”林阳有点惊讶。他对老师总有点敬畏,小时候因为作业没写完,被班主任揪着耳朵在教室后排站了一下午,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耳朵疼。

“那可不。”大姐接口道,“人长得也精神,白皮肤,大眼睛,说话细声细气的,一看就是有文化的。你学中文的,跟她聊得来,问问她最近在教啥课文,喜欢哪个作家,准没错。”

林阳没说话,心里却想起刚才公交车上老太太的话,“聊诗词歌赋”,他苦笑一声,自己毕业后除了看仓库台账,就没碰过那些东西了。他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津南的路比大港平整些,只是路边的树还留着被暴雨摧残过的痕迹,断枝残叶堆在绿化带里,几个穿橘色马甲的环卫工正拿着镰刀切割断树的枝干。

“前面就是肯德基了。”二姐指了指路口,“等红灯呢。”

林阳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看见红色的招牌在雨雾里闪着光。肯德基门口的伞棚下站着两个穿校服的女孩,正凑在一起看手机,其中一个的白裙子被风吹得贴在腿上。

“看见没?穿白裙子那个就是。”二姐把车停在对面的路边,指了指靠窗的位置,“就那个,正低头看菜单呢。”

林阳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像被什么东西撞了撞。他眯起眼睛,透过雨帘和玻璃,看见个穿白裙子的姑娘坐在窗边,头发扎成个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

“长得咋样?”母亲在后座问,声音里带着期待。

“挺……挺白净的。”林阳的嗓子有点发干。

“妈跟你一起进去?”

“别别,我自己去就行。”林阳推开车门,手心又开始冒汗,“您跟大姐二姐在这儿等着,我一会儿就出来。”

“进去先买杯饮料,别让人家姑娘一个人喝。”大姐朝他挥挥手,“主动点,问问人家教几年级,喜欢看啥书,你们学中文的,话题多着呢。”

“知道了。”林阳点点头,整了整衬衫下摆,快步穿过马路。积水溅在裤腿上,凉丝丝的,可他却觉得浑身发烫。

肯德基的玻璃门滑开时,冷气混着甜腻的香气扑面而来,林阳深吸一口气,打了个冷颤。店里人不多,放着软绵绵的流行歌曲,几个小孩在游乐区疯跑,笑声尖利得刺耳。

他朝着靠窗的位置走去,每走一步,皮鞋踩在地板上都发出“咚咚”的响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穿白裙子的姑娘抬起头,冲他笑了笑。

林阳的脚步顿住了。

他不是挑剔长相的人,厂里的女工有胖有瘦,他从来没说过啥。可眼前这姑娘,实在和大姑描述的“皮肤白皙、眉眼温顺”搭不上边。她瘦得过分,锁骨在领口支棱着,像两节突出的骨头;脸小得像巴掌,眼睛倒是挺大,只是眼窝有点深,显得颧骨格外高,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扯着,没什么暖意,倒像是在完成一个不得不做的动作。

“你是林阳吧?坐。”姑娘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声音尖细得像指甲刮过玻璃,和想象中细声细气的样子完全不同。

林阳坐下,把手里的水果礼盒往桌角推了推。这是母亲早上特意装的,六个苹果两个梨,用红绳捆着,说是见面礼,图个吉利。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来晚了。”他尽量让语气自然些,可喉咙发紧,声音有点沙哑。

“没事,我也刚到。”姑娘端起面前的可乐喝了一口,吸管发出“滋滋”的响,像是在故意弄出声音。她放下杯子,冰块在杯底撞出轻响,“我叫小芳。”

“嗯,我知道,家里人跟我说了。”林阳没话找话,眼睛盯着桌上的菜单,上面的字有点模糊,“你在镇上小学教语文?”

“嗯,三年级。”小芳的视线飘向窗外,像是在数路边的路灯,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听你妈说,你在工厂仓库上班?”

“嗯,负责物料管理。”林阳说得有点含糊,手指抠着裤子上的褶皱。他想起大学时学姐总笑话他“学中文的去管仓库,真是屈才”,那时只觉得是玩笑,现在被小芳这么一问,莫名有点心虚。

“哦。”小芳拖长了调子,拿起桌上的糖包撕开,往可乐里倒了半袋,用吸管搅了搅,“听你妈说,你学汉语言文学的?”

林阳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先问这个,点点头:“嗯,大学学的这个。”

“那怎么去仓库了?”小芳挑眉,尖细的声音里带着点嘲讽,“我同学学中文的,不是去当语文老师,就是去出版社当编辑,最差也去培训机构教作文了。”

林阳的脸有点发烫:“仓库也需要写东西,入库记录、盘点报告,都得条理清楚。我觉得踏实,挺好的。”

“哦。”小芳没接话,视线又飘向窗外。雨又开始下了,这次是瓢泼大雨,打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把外面的街景糊成一片白。

林阳觉得有点尴尬,想找点话题,可脑子里空空的。他看见小芳的指甲涂着裸色的指甲油,边缘有点掉了,露出底下泛黄的指甲盖。

“其实我是被我妈逼来的。”小芳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她说你抢险挺卖力,人老实,还学中文的,跟我算半个同行。”

林阳愣了一下,上周厂里仓库漏雨,他带着工友扛了一夜沙袋,浑身湿透,这事怎么连她都知道?

“我妈就爱瞎传。”他干笑两声,“就是份内的事。”

“份内事能做到也不容易。”小芳抬眼看他,眼神里没什么温度,像在评估一件商品,“我妈觉得你踏实,会过日子。”

林阳不知道该接什么,只好端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水是凉的,酸得他牙有点疼。

“但我觉得,两个人过日子,不光要老实,还得有共同语言。”小芳放下吸管,身体往前倾了倾,“你天天跟箱子打交道,我天天跟课文打交道,我说《孔乙己》的讽刺艺术,你能接得上吗?我说新课标改革对语文教学的影响,你听得懂吗?”

林阳的脸更烫了,他大学时确实学过《孔乙己》,可毕业这几年早忘得差不多了,更别说什么新课标改革。

“我……我可以学。”他憋了半天,冒出这么一句。

小芳嗤笑一声,尖细的声音像针一样扎人:“学?等你学会了,我都老了。林阳,实话说吧,我对仓库工作没什么兴趣,对你这个人,也没什么感觉。”

林阳的心沉了下去。他突然觉得有点可笑,自己紧张了一路,坐了俩小时颠簸的公交,穿着硌脚的新皮鞋,结果人家根本没打算好好聊。这场景倒有点像当年和学姐最后一次见面,也是在一家快餐店,学姐放下汉堡说“咱俩追求不一样,算了吧”,只是眼前的小芳,连汉堡都没点,就一杯可乐,还没喝完就要下结论。

“那……”他张了张嘴,想说“那就算了”,又觉得有点不甘心。

“就这样吧。”小芳拿起包站起身,包上的金属链条在桌上划了一下,发出刺耳的声音,“我回去跟我妈说见过了,你也跟你家里人交差,行吧?”

林阳也赶紧站起来,点点头:“行。”

“水果你拿着吧,我不爱吃这个。”小芳瞥了眼桌角的礼盒,转身就走,白裙子的下摆扫过椅子腿,带起一阵风。

林阳看着她的背影,直到那抹白色消失在玻璃门外,才缓缓坐下。桌上的柠檬水还冒着冷气,他端起来一饮而尽,酸得眼眶有点发热。

走出肯德基,暴雨砸在头上,冰凉的水顺着头发流进脖子里。林阳缩了缩脖子,快步走向路边的轿车。母亲摇下车窗,一脸期待:“咋样啊?”

“啥咋样,人家没看上我。”林阳拉开车门坐进去,把水果礼盒扔在后座,礼盒撞在车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不能吧?”大姐一脸惊讶,“老姑昨天还跟我打电话,说小芳她妈可满意了,说你学中文的,跟小芳有共同语言。”

“共同语言?”林阳嗤笑一声,扯掉湿透的衬衫领口,“就你们说的‘挺漂亮’?我滴妈啊,瘦得跟鬼一样,颧骨高得能戳死人!这就是大姑说的‘皮肤白白眼睛大大’?我看是‘皮包骨头眼窝深’还差不多!她还说我跟她没共同语言,说我听不懂她讲的课文!”

母亲被他逗笑了:“咋说话呢?不兴这么说人家姑娘。说不定是不上相,真人看着一般,照片好看。”

“照片我也没见过啊!”林阳没好气地说,“她先到的,就自己点了杯可乐,我坐那儿没两句话,人家抬屁股就走了。还老师呢,这素质,这涵养!连句客套话都不会说,真是窝囊死我了!”

“可能是真没眼缘。”二姐递给他条毛巾,“擦擦水,别感冒了。这种事,强求不来。”

“可不是嘛,比我那学姐还直接。”林阳嘟囔着,用毛巾擦着脸。学姐虽然脾气暴,但至少会跟他吵,会说“你这毛病得改”,眼前这姑娘,连吵架的兴趣都没有,好像跟他多说一句话都浪费时间。

“行了,没看上就没看上。”母亲拍了拍他的胳膊,“咱不稀得,回头让你大姑再给你找。总有合适的。”

“可别了!”林阳赶紧摆手,“有这功夫我还不如回厂里歇着,大老远跑这一趟,坐俩小时破公交,颠得我骨头都散了,还受一肚子气,纯属浪费时间。”

大姐二姐也忍不住笑起来:“你这孩子,够直接的。”

林阳没说话,咬着牙看向窗外。暴雨把玻璃糊成了白色,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雨刷器来回摆动的“唰唰”声。他想起自己学的汉语言文学,想起那些年背过的唐诗宋词,突然觉得有点讽刺——学了一肚子墨水,到头来连场相亲都搞不定。

“对了,”二姐突然开口,“刚才老姑打电话,说小芳她妈问咋样了,我说你们还在聊,让她别着急。这回去咋说啊?”

“就说没看上呗。”林阳满不在乎地说,“实话实说。”

“那多不好,伤和气。”母亲反对,“就说俩人情投意合,但觉得还得再处处,不急着定。”

“妈,这有啥?”林阳皱眉,“强扭的瓜不甜,没看上就是没看上,装啥?我学姐当初跟我分手,就说得明明白白,我觉得挺好。”

“那不一样,你学姐是自由恋爱,这是亲戚介绍的,得顾及面子。”母亲说,“回头让你大姑跟她妈说,就说俩孩子觉得性格不太合,做朋友挺好。”

林阳撇撇嘴,没接话。车窗外的雨小了点,能看见路边的积水里漂着个破雨伞,被风吹得团团转。

车子在坑洼的路上颠簸着往客运站开,林阳的心情却慢慢平复下来。他想,算了,就当是一场闹剧。反正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赶紧坐公交回家,泡个热水澡,然后睡上一天一夜。至于对象的事,顺其自然吧,总比勉强凑活强。

到了客运站,雨已经停了。林阳和母亲下了车,路面上的积水反射着灰蒙蒙的天光,像一块破碎的镜子。大姐二姐摇下车窗跟他们道别,二姐笑着喊:“老舅母,阳阳,回去好好歇着,回头我再托人给阳阳留意着!”

林阳没回头,拉着母亲的手快步上了公交。车刚开,他就把皮鞋脱了,光脚踩在地板上,顿时觉得浑身舒坦。母亲瞪他一眼:“咋脱鞋呢?多不文明。”

“硌得慌。”林阳把鞋扔在旁边的空位上,“反正也脏了,回去得刷。”

他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雨停了,天空还是灰蒙蒙的,路边的树在风里摇晃,像刚哭过的孩子。车厢里人不多,后排的老太太还在跟老头念叨着孙子的婚事,声音慢悠悠的。

林阳闭上眼睛,想起刚才在肯德基的场景,突然觉得有点哭笑不得。自己紧张了一路,结果人家根本没当回事。或许就像母亲说的,没缘分吧。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手机,想给厂里的哥们儿发个信息,说相亲黄了,晚上出去喝一杯。刚解锁屏幕,就看见母亲正偷偷看他,眼神里有点愧疚。

“妈,没事。”他笑了笑,“多大点事儿,下次再相呗。”

母亲叹了口气,没说话,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车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细密的雨丝斜斜地打在玻璃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像谁哭花了的脸。但林阳的心里却亮堂了不少——至少,不用再穿这双硌脚的新皮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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