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被诘问的副将面如死灰,嘴唇翕动,终究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粗重艰难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帅帐中回荡。
“可是……可是就算我们去了,”陈平握紧双拳,眼中射出刻骨的恨意,“那帮畜生怎么会乖乖认罪伏法?!”
“属下曾在那西北臭名昭着的死字营待过数月!镇北侯麾下那些所谓的嫡系,根本就是一群无法无天的恶犬!贪婪狡诈,心狠手辣!”
“他们背后倚仗着萧长风这棵大树,岂会将将军您放在眼里?属下担心……担心他们狗急跳墙,群起而攻之啊!”
记忆中的黑暗与屈辱,让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萧凌云周身,深邃如星空的文运金光与炽烈如熔岩的武道真元,骤然升腾而起。
两股磅礴浩瀚,却又截然不同的力量,如同沉睡的远古凶兽般在他体内苏醒。
在他身周虚空激烈地碰撞、交融、鼓荡!
腰间古朴的剑匣嗡鸣之声陡然大盛,如同九天深处压抑了千万年的怒雷终于找到了宣泄之口。
裂帛般的清越剑啸破空而至,直欲撕裂整个帅帐!
“无妨!”
萧凌云唇边勾起一抹冰寒刺骨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森然杀机。
“既知那群蛀虫皆为贪生畏死、欺软怕硬的鼠辈,我便自有法子,”
他目光如同实质的锋刃,缓慢地扫过帐中每一寸空间,最终落向帐外遥远某处。
“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低头认罪!”
陈平心神剧震,脱口追问:“首席……意欲何为?”
萧凌云一字一句,声如金石交鸣,仿佛刀锋刮过玄铁寒冰,冷酷得不带一丝烟火气。
“本将明日出关——要以杀立威,以血正纪!”
翌日破晓,瀚海关隘外尘沙漫卷。
一千凌云卫铁骑,如一柄豁然脱鞘的绝世凶剑,蹄声沉闷如闷雷滚过大地,踏碎了关山薄雾凝结的晨霭。
冰冷锋芒,直指西北边陲诸关!
这支从尸山血海里磨砺出的百战精锐,人人面覆风霜,眼神锐利如千仞绝壁上的鹰隼扫视荒原。
马踏之处,扬起的不仅仅是漫天黄沙,更是凝成实质,令人心胆俱裂的冲天煞气!
萧凌云一骑当先,玄色儒袍袍角在猎猎风沙中翻飞不止,外罩的半幅暗金软甲在初升的朝阳下流淌着冰冷的金属幽光。
腰间,乌木君子剑鞘的缝隙间,一缕缕令人心悸的寒光吞吐不定,仿佛封印着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马嘶长啸,铁流涌动,目标直指离太平关最近的威远关!
此刻关内最大的酒楼“醉仙楼”顶层雅阁,守将赵阔正搂着两个衣着暴露的舞娘,与麾下几名心腹将领纵情豪饮。
面前堆满了烧鸡烤羊,珍馐佳肴。
酒气熏天,粗鄙的笑骂和猜拳行令声几乎掀翻屋顶。
一名巡弋的探马连滚带爬撞开雅间的厚重珠帘,脸色煞白如纸,声音抖得不成调子。
“赵……赵将军!大事不好!太平关那个萧……萧阎王!带着……带着他的人马,把咱威远关给堵了!”
“眼下就在关下叫嚣,让您……让您赶紧开关出去拜见!”
“萧凌云?”
赵阔满口喷着浓烈的酒气,一把推开怀中的舞娘,络腮胡须上酒液淋漓。
他拍案狂笑,肥厚的巴掌将桌上碗碟震得叮当作响。
“哈哈哈哈!老子当是谁呢!原来就是那个给自家废物弟弟顶包的窝囊废?”
“太平关丢了吧?这会儿被揍得灰头土脸,想起来求爷爷告奶奶搬救兵了?迟了!门儿都没有!”
他挥动蒲扇般的大手,像驱赶一只讨厌的苍蝇。
“去!告诉下面那个姓萧的小子!老子今日公务繁忙,不见!”
“让他从哪儿来,给老子滚回哪儿去!再啰嗦,休怪老子乱箭射死他!”
探子连滚带爬回到关墙之上,扯着发颤的嗓子,对着下方如同铁流横亘的玄黑色军阵喊,声音在旷野中显得异常微弱:
“赵……赵将军有令!不见客!请……请萧将军原路返回,改日……”
话音未落,城下军阵中,萧凌云唇边浮起一丝极淡却冰冷到极致的轻蔑。
未见他如何动作,脚下瞬间爆发出耀目的金色光晕,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举着他凌空而起。
身形悬停在半空,玄袍无风自鼓,猎猎作响。
他背负双手,如神只临世,漠然俯瞰着下方城头上那些如同受惊鹌鹑般蜷缩成团,面色惨白的威远关守军。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每一个人的耳膜,直抵心底。
冷冽刺骨,字字诛心!
“一群废物点心,也配身披我玄胤战甲?!既然赵将军不肯赏脸——”
他微微侧首,声音冷硬,如同冻土开裂,不带丝毫情绪地向下传达指令:“凌云卫!搭箭张弓!凡城头异动者,杀!”
“得令!”
陈平暴吼之声震彻云霄。
身后,千名精骑动作整齐划一,抽箭、上弦、开弓。
千张精铁强弓在刺骨晨风中,发出一片令人牙酸的“嘎吱”绞弦声。
无数簇闪着淬火蓝芒的三棱破甲箭镞瞬间扬起,在熹微的晨光中反射出一片密密麻麻,令人窒息的死亡光点,牢牢锁死城墙上每一个筛糠般颤抖的身躯。
弓弦满月欲崩,死亡的颤音弥漫了整个关前!
酒楼雅阁内,酒气依旧浓烈呛人。
赵阔狠狠啐出一口带着食物残渣的唾沫,满脸不屑地对左右心腹大肆嘲弄:
“看看!都睁开眼看看!那姓萧的算个什么狗屁玩意儿?不过仗着他那死鬼老子当年混了个爵位,又走了狗屎运蒙陛下青眼,才有了如今这点身份!”
“说穿了,就是皇家养的一条呼来喝去的狗罢了!等哪天陛下……”
他正唾沫横飞,得意忘形之际——
轰!!!
那扇紧闭,裹着厚厚朱漆的雕花实木房门,猛地炸成千万碎片。
木质锐利的碎片,如同暴雨梨花般激射向四面八方。
烟尘弥漫间,一道身影如雷霆乍现!
萧凌云仗剑而入,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钢锥,瞬间刺穿了缭绕酒气的浑浊空间,刺入了满桌错愕惊惧的眼瞳。
雅阁内杯倾盏碎,一片狼藉死寂。
“威远关守将赵阔,太平关血战,坐视同袍赴死,拒发援兵!你,可知罪?”
声若寒泉凝冰,不带丝毫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