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紫色的雾气依旧浓稠,像是被谁打翻的墨汁泡过千年陈醋,沉甸甸地压在鼻尖。陆无尘脸上的酒葫芦早被他自己一把掀开,露出半张沾着泥点的脸,眉头皱得像刚从咸菜坛子里捞出来的萝卜干。
“系统爸爸,”他低声嘀咕,手指在腰间那块发光的咸鱼玉佩上轻轻一弹,“刚才那波‘查水表’服务,建议差评。下次能不能提前通知?我好歹把瓜子嗑完再进审讯室。”
话音未落,脚下大地猛地一颤,像是有人在地底深处狠狠翻了个身。蛛网般的裂纹自三人站立处迅速蔓延,每一道裂缝中都渗出淡青色的气流,嘶嘶作响,如同无数条细蛇在啃噬空间的筋骨。
白璃瞳孔微缩,脚尖一点,银焰自掌心喷薄而出,却只在离体三寸处凝成一片薄霜,转瞬碎裂。她咬牙,指尖疾点眉心,一缕妖族远古记忆如锈蚀的铜铃般被强行摇响。
“天外天非天……”她声音低哑,像是从喉咙里挤出的砂纸,“乃囚笼之皮。”
话音刚落,耳尖一热,一滴血珠无声滑落,砸在湿泥上。那血珠未散,反而如活物般蜿蜒爬行,缠住陆无尘鞋底一块不起眼的碎石,石面隐约浮现出几道扭曲纹路,像是某种被踩进泥土的符印。
陆无尘低头瞥了一眼,没吭声,只是默默把酒葫芦往怀里一揣,顺手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原来我们是住监狱外墙上的蚂蚁?这物业费交得有点冤。”
鲲鹏双翅猛然一振,龙鳞嗡鸣,命运之力如潮水般涌出,在三人头顶凝聚成半透明的球形护盾。护盾刚成,一道空间乱流便轰然撞上,激起一圈涟漪,像是雨点砸在水面上。
“走不了。”鲲鹏低吼,“每退一步,裂纹就多一道。这地方……快塌了。”
“塌了也好。”陆无尘耸耸肩,盘腿坐下,从怀里摸出一包瓜子,“省得我再写投诉信。不过在拆迁前,能不能先把补偿款亮一亮?”
他话音未落,前方雾气忽然被一道奇异光芒刺破。
那光不似日月,也不像灵火,倒像是有人把整片星河揉成一团,塞进了一颗水晶球里。光芒缓缓旋转,映照出一件悬浮之物的轮廓——形如锁链,首尾相连,中央悬着一枚残缺的环扣,纹路竟与陆无尘掌心那道金线如出一辙。
“哟。”他嗑瓜子的动作顿了顿,“这玩意儿长得还挺有缘。”
鲲鹏护盾表面泛起微光,倒映出那宝物的影像。就在光芒触及盾面的刹那,倒影中的锁链环扣突然微微一颤,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鲲鹏龙角一烫,低吼出声:“它在呼应你!”
“别瞎说。”陆无尘摆手,“我连对象都没有,它呼应个鬼。”
他嘴上说着,手却悄悄摸向咸鱼玉佩。玉佩温润,毫无异动,可掌心金线却隐隐发烫,像是被谁隔着万里之外轻轻掐了一下。
白璃盯着那光芒,银焰在指尖凝而不散,“别靠太近。这光……没有温度,也不反射雾气。它不是‘出现’的,是‘被允许出现’的。”
“谁允许的?”陆无尘歪头,“物业?还是房东?”
“是裂缝。”鲲鹏突然道,“你们看——”
众人顺他所指望去。那蛛网般的裂纹竟在缓慢收缩,而每一次收缩,那奇异光芒就明亮一分。仿佛整片空间的崩塌,不是灾难,而是某种仪式的启动。
陆无尘眯眼,忽然从酒葫芦里倒出一捧浊液。液面平静如镜,气泡早已不再翻涌,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缓缓旋转的微型星图——第九道环纹正一点一点闭合,边缘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有意思。”他轻笑,“外面塌得越狠,我田里越稳。这波属于是别人家漏水,我家涨潮。”
白璃皱眉:“别大意。你灵田异变,从来不是好事。”
“那得看跟谁比。”陆无尘摊手,“上次变异,我种出了能喷火的黄瓜;上上次,红薯烤熟自动去皮。你说,这算不算功德圆满?”
他正说着,忽然察觉脚下那块被银血缠绕的碎石微微震动。低头一看,石面纹路竟在缓缓流动,与灵田中那株无根藤的根系走向隐隐重合。
“哎?”他捡起石头,翻来覆去看了两眼,“这玩意儿还能当导航?”
鲲鹏龙角微颤,护盾边缘浮现出一丝裂痕,“别碰它!这石头——”
话未说完,前方光芒骤然暴涨。
锁链状宝物缓缓转动,中央环扣对准三人,一道无声的波动扩散开来。陆无尘掌心金线猛地一跳,咸鱼玉佩也跟着震了一下,像是被谁在背后推了一把。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脚跟却踩进一道新裂的缝隙。泥石松动,整个人向后一仰。
就在他即将跌倒的瞬间,酒葫芦从怀中滑出,浊液泼洒而出,恰好淋在那块碎石上。液体渗入纹路,石面骤然亮起一道微光,与灵田深处那株无根藤的花蕊遥遥呼应。
白璃瞳孔一缩,一把抓住陆无尘手腕,“你种的东西……在替你回应它。”
鲲鹏双翅猛然合拢,护盾收缩成一层薄膜,将三人裹在其中。裂纹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雾气翻滚如沸水,而那奇异光芒却愈发清晰,锁链的每一环都开始缓缓转动,发出细微的齿轮咬合声。
陆无尘躺在地上,仰头望着那光芒,忽然咧嘴一笑。
“系统爸爸,”他轻声说,“你说……这算不算工伤?我还没签劳动合同呢。”
他话音未落,掌心金线骤然炽热,咸鱼玉佩“嗡”地一声,自动浮起半寸,光芒与前方宝物遥相呼应。
碎石上的纹路彻底亮起,灵田中,无根藤花蕊的星图第九环,缓缓闭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