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妃相邀,我自然要来。”
唐屏笑而不语,瞥了眼四周,丫鬟识趣地退下,南星看看一旁的孙嬷嬷,后者示意她退后,二人退到亭子外面,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既听不到二人在说什么,又能将亭子里的情况看清楚。
唐屏自然注意到了孙嬷嬷,她施施然坐下,给桑窈倒了杯茶,淡淡道:“妹妹这是怕我对你做什么?”
“担不起侧妃一声妹妹,不过您想做什么,我拦得住吗?”
唐屏笑出声来:“明人不说暗话,唐窈,你知道我是谁。”
桑窈并不接她的话:“我面前只有一位雍王府的侧妃娘娘,至于娘娘是谁,该看雍王的意思才是。”
“不用跟我打哑谜,我今日邀你来,不过是想跟故人一叙,没有想对付你的意思。”
唐屏这话桑窈不信,她二人的交情可没到可以叙旧的程度,无论她再说多少话来粉饰自己的真实目的,桑窈都不会信。
“我与侧妃虽说都是江南人,可到底不同乡,想必也没多少旧情可叙。”
唐屏定定地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道:“你不是唐窈。”
桑窈泰然自若,端起茶盏喝茶:“侧妃说的哪里话,我怎么听不懂?”
“听得懂也好,听不懂也罢,都不会改变你不是唐窈的事实。唐窈一介乡下村姑,说话做事不会像你一般滴水不漏,让人抓不住错处。我早该想到的……”唐屏嗤笑一声,“我早该想到的,凭唐窈那样的心无城府,不可能斗得过我。”
唐屏倒是意外的敏锐,只可惜桑窈并不会顺着她的话承认。
“俗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人都是会变的,侧妃既说我不是唐窈,那我又是谁?侧妃说不出我是谁,那我不就是唐窈?京城离江南千里之遥,侧妃别是一路上舟车劳顿,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净说胡话。”
唐屏不以为意,她并不会因为桑窈的话动摇自己的判断,“孤魂野鬼上身一事实在蹊跷,你不承认我也不逼你。不过我今日既请你来,便是有事想与你说清楚。”
桑窈吹去茶面上的浮沫,“侧妃有话直说便是,何必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试探我。”
唐屏只当听不见她的话,自顾自道:“如今我也算达成了我的夙愿,成了尊贵的皇子侧妃。不过唐家,一直是我的心头之患。京城上下,知晓我真实身份的,威胁最大的就一个唐家,我希望你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不过只要你们不故意来扰我的清净,我也不会对唐家动手。如今我与唐家一刀两断,我今后荣华富贵、平步青云也好,穷困潦倒、跌落云端也罢,都与唐家毫无干系。当初买凶杀人,是我不对,不过这都是在江宁的事了,若你因为此事与我针锋相对,我也不会姑息。”
唐屏这番话,饶是桑窈再如何好脾气,也不免生出几分怒意。
买凶杀人,是她唐屏自己做的,说得像是她桑窈逼她一般,况且这世间从来都只有受害者原不原谅加害者的道理,哪儿有始作俑者自己到受害者面前说此事翻篇的事。
以往桑窈只觉得唐屏是利欲熏心,如今看来,她怕是有些病得不轻,不知廉耻。
就算唐屏如今是雍王侧妃,桑窈也不怕她一分。
“你这话说来有趣,我只看到买凶杀人的罪魁祸首未能伏诛,没想到这凶手,还能反过来威胁我陌生事端。这雍王府,当真是个好地方,你活得脸皮都厚了几分。”
桑窈这话说得直白,唐屏脸色白了几分,面上有些挂不住,她却还强撑着她的面子,装模作样道:“总之该警告你的我已经警告过了,若你不听劝告,我只能对你动手。”
桑窈冷着脸起身,“看来我与侧妃话不投机半句话,今日的茶差了点味道,若有机会,侧妃不如回江南品品江南的茶,告辞。”
直到坐上回程的马车,桑窈心绪久久平复不下来。
看来雍王很是信任唐屏,不然唐屏今日说这些话时,也不会如此有底气。
只是唐屏是硬茬,她桑窈也不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若真对付起来,她可不怕唐屏。
而且唐屏如此心术不端,迟早被反噬,若那一天到来,她不介意干一些痛打落水狗的事。
转眼到了桑窈与桑止、桑钰相认的日子。
桑明将会面的地方定在石岐庐,这儿是桑家的私宅,四周有谢止渊的人看守,不会有外人在场,很是安全。
这日谢止渊以探望桑明为由,带着桑窈出了谢府,直奔石岐庐。
桑窈从出门前就在打理自己的衣衫和发髻,到马车上还一直在问谢止渊,自己这样是否好看。
她想以最好的样貌见到父亲和兄长,让他们放心,她如今过得很好。
谢止渊很是耐心,不管桑窈如何问,问几次,他都笑吟吟地告诉她:“很好看。”
眼看即将到达石岐庐,桑窈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见到父亲和兄长时,是先叙旧,还是先哭上一番。
桑窈很是紧张,透过车帘看到石岐庐,她竟有些近乡情怯起来。
马车在石岐庐门口停下,今日桑窈并未带南星出门,她不是唐窈这事,最好暂时不告知南星的好,不然难免吓到南星。
桑窈和谢止渊走进石岐庐,见到了等候在外的桑钰和桑止。
谢止渊先行礼问候:“见过桑伯父,桑兄。”
桑止看见桑窈那张脸先是怔愣片刻,随后迅速反应过来,淡淡颔首,桑钰则作揖回礼:“谢兄。”
他看见桑窈一愣,旋即笑道:“是你啊,唐姑娘。”
桑止问桑钰:“你认识?”
桑止笑笑:“曾与唐姑娘有过一面之缘。”
桑止点点头,他一向不苟言笑,只有面对家人时,脸上会多出几分笑意,此时他看向桑窈和谢止渊,神色淡淡。
“父亲要我们见的,便是你们二人?”
桑止拧着眉,似乎弄不清桑明的用意。
此时桑明从草庐里走出,见四人面面相觑,一点一家人的影子都没有,忙走上前。
“愣着干嘛,还不喊你父亲和兄长。”
这话是对着桑窈说的。
桑止眉皱得更深了,他知道父亲一向喜欢说玩笑话,可这认父亲,也是能随便说的?
“父亲,你胡说什么?”
桑明瞪了他一眼,似乎在怒斥他有眼不识泰山,他拉过桑窈站到桑止和桑钰面前:“这是元元啊,你们都瞎眼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