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
陆家庄园。
陆庭深的车刚开进庄园大门,就看见父亲的生活管家谢诚撑着伞站在路边朝他招手。
司机靠边停车。
陆庭深降下车窗,探头问路边男人:“谢叔,在等我?”
谢诚先是一笑,这才俯身告知他:“庭深,先生要见你,特意让我过来通知你。”
陆庭深目光微闪,心里暗道不妙。
“好。”
陆庭深下了自己的车,坐上谢诚的车。
陆家庄园由八栋别墅小院,跟一栋主楼组成。
陆庭深满15岁后就搬到了自己的独栋别墅,不过他们的房子离得都不远。
这样既能保证相对的宁静和隐私,也方便他们来往走动。
坐在车上,陆庭深问谢诚:“谢叔,我父亲今天没上班?”
“本来是要上班的,临时回了趟家。”
临时回家?
联想到母亲这几天有些头疼,陆庭深担心询问:“是我妈头疼加重了吗?”
陆庭深的母亲叫宋笙雅,是苏城人。她出身书香门第,是个富有学识涵养的女子。
她在怀陆庭深的时候伤了身体,这些年总是体弱多病,还落下了头疾的毛病。
父亲陆青虽然是个工作狂,对母亲却十分呵护疼爱,如果宋笙雅头晕得厉害,他会居家办公。
因此,听谢诚说父亲临时返家,陆庭深便担心是妈妈的头疼加重了。
谢诚摇摇头,提醒陆庭深:“等会见到了先生,你尽量收敛着脾气,他说什么你都听着。”
“该认错的时候认错,别倔,知道吗?”
陆庭深闻言就知道不妙了。
看样子,是他投资失败的事被家里人知道了。
车子很快就停在了两栋风格一致的别墅小楼前。
左边的小楼是陆青跟宋笙雅的住处,右边的小楼则是姑姑陆鸢跟姑父蒋毅的住处。
不过蒋毅工作繁忙,为了方便蒋毅通勤,陆鸢在医院附近置办了一套大平层。
他们两口子平时住在外面,很少回来。
陆庭深理了理衣襟,在谢诚的目送下走进左边小楼。
宋笙雅身穿一袭料子轻盈的吊带裙,肩披一块真丝披肩,坐在门口的花园穹顶下听雨喝茶。
陆庭深撑着伞站在院子中,朝宋笙雅浅浅一笑,喊了声:“妈,下着大雨,你怎么坐这儿?”
宋笙雅搅拌着面前的燕窝粥,按着额头,保养得年轻柔美的一张脸上,浮出心疼之色。
她说:“我不忍心见你挨打,提前在外面找个位置躲躲。眼不见,心就不烦。”
闻言,陆庭深心情更沉重了。
看来今天这顿打,他是躲不掉了。
“快进屋去吧,你爸爸晚点还有一个视讯会议,别让他久等了。”
宋笙雅喝了一口燕窝粥,轻叹道:“早些打完,让他安心工作。”
陆庭深:“...”
这是亲妈吗?
陆庭深深吸口气,穿过倾盆大雨,刚走到别墅的门厅口,迎面就砸来一个球拍。
那球拍刚好擦着陆庭深肩膀,落到院子里。
陆庭深缓缓抬头,便看见他那位暴躁又高大的父亲,手握着一根黑色戒尺,神色不善地站在客厅中央。
“爸。”
隔空指着陆庭深,陆青说:“脱了上衣,自己找个地方跪好。”
陆庭深将伞递给一旁的家丁。
他走到陆青面前,直勾勾地盯着身形宽厚的父亲,皱眉说:“你要体罚我?”
“我犯了什么错?”
“犯了什么错?”陆青将戒尺立在身前,他望着跟他身高一致的儿子,冷笑道:“如果我今天没有接到安夏航空陈总的电话,我都不知道,你这几天到底做了什么蠢事!”
“我问你,前些天,你是不是往曜日科技投资了两个亿?”
陆庭深没有否认,“是。”
“你糊涂!那是两个亿,不是两百万,两千万!”
“两个亿的投资项目,就算是我跟你姑姑,都要仔细做背调,分析风险,权衡利弊后才能拍板。”
“可你明知道那个姓江的研究员牵扯到了一起抄袭风波,你竟然连真相都没查,直接就往里面砸了两个亿。”
“你知不知道对一个搞科技产品的公司来说,如果连他们的骨干研究员都是盗窃别人成果的强盗,这个公司就再无前途可言!”
越说,陆青越暴躁。
他口不择言地骂道:“老子这些年请名师培育你,就培养出你这么个狂妄自大,急不可耐的蠢货?”
被陆青劈头盖脸骂了一顿,陆庭深十分不服。
他冷静辩驳:“投资之前,我做过调查。”
“可抄袭事件的另一个主人公,只是一个毫无背景,且年仅16岁的小屁孩!”
“爸,换做你,你是会选择相信一个连高中都没毕业的小毛孩子,还是相信一个名校毕业的博士?”
陆青沉默下来。
显然,这事发生在他身上,他恐怕也会因为偏见大意犯下大错。
“前面这些,都算情有可原。那我问你...”
陆青点燃一根烟,避开陆庭深抽了一口,这才说:“抄袭事件的真相水落石出后,你奶奶都提醒过你,让你前往乔家赔罪求和。”
“你去了吗?”
陆庭深避重就轻地说:“我去了,我也成功说服了乔家姐弟。可他们临时反悔了。”
陆青低声怒吼,打断陆庭深:“放屁!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实话!”
“陆庭深,你真当你老子是个蠢货,不知道你干了什么蠢事?”
陆青的口水都喷到了陆庭深的脸上。
陆庭深忍住想要擦掉口水的冲动。
陆青没好气地说:“那位乔小姐是不是跟你约好了,要在昨天上午见面聊合作的事。”
“是你自以为是,故意晾着她们姐弟,想要以此拿捏住他们。”
“是不是?”
陆庭深眸子微闪,“...是。”
他的确不愿被乔卿牵着鼻子走,所以他放了乔卿的鸽子。
不过...
“爸,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想到他的随行司机,陆庭深心里有了答案,“是司机告诉你的?”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就问你,你昨天是不是故意放了他们鸽子?”
陆庭深沉默不语。
他的沉默,就是默认。
见状,陆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陆庭深!你真是愚不可及!”
“我们生意人,讲的就是诚信守时。你是求人的一方,你竟然还故意拿乔。”
“你以为这世界上离了你,就他妈转不动是不是?”
“你知不知道,一旦那个叫乔隽的少年被军工厂收编,将来他随便一句话,就能斩断陆家的发展空间!至少,在智能科技领域这一块,陆家连口汤都喝不到。”
“你亏的可不止是两个亿,是陆家未来的无限可能!”
陆青可不是在危言耸听。
第一军工厂是什么地方?
那是整个华夏军事力量的根基,陆家再奋斗一百年,都没资格跟第一军工厂叫板。
一旦乔隽加入第一军工厂,在那里面站稳脚跟,他若是想给陆家穿小鞋,陆家必然会陷入无尽的麻烦。
被父亲狠狠地骂了一顿,陆庭深才悚然意识到自己这次到底闯了多大的祸。
陆庭深没有跟父亲求情,他将衬衫扣子一颗颗解开。
脱了衬衫,陆庭深赤着上身跪在了陆青的面前。
他说:“我错了。”
“我甘愿受罚。”
见陆庭深还知道认错,主动认罚,陆青脸上的怒意淡了两分。
“知道认错,你还不算无药可救。”
将没抽完的半截烟递给管家谢诚,陆青卷起衣袖,紧握住戒尺。
陆青目光深沉地注视着年轻的儿子,语重心长地说:“我罚你,不是厌弃你,而是因为我们仍然对你寄予厚望。”
“庭深,希望你能理解爸爸的良苦用心,也希望你能记住这次的教训。”
说完,陆青狠心挥下了戒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