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气裹着湿冷的风灌进领口时,林观鹤的玄铁剑先擦过井壁。
他单手攀着青苔斑驳的砖沿,另一只手把阮雪往上托了托——小丫头的鞋尖在井壁上打滑,药箱带子勒得手腕泛红,却还攥着颗橘子糖往他嘴里塞:“观鹤哥哥吃,甜的!”
“先顾好自己。”
林观鹤低头咬下糖块,甜意混着井底翻涌的腥气在喉间打转。
他能感觉到玄铁剑在掌心发烫,剑刃上的雷纹随着下探的动作隐隐发亮——系统刚在耳边闪过提示【检测到千年邪物本体能量波动+30%】,这把跟着他斩过七只厉鬼的老伙计,比他还急。
阮霜的身影在下方浮现,她踩着一块凸起的砖,符咒袋在腰间晃出细碎的响。
看见林观鹤托着妹妹下来,清冷的眉峰松了松:“井底有暗河,石壁上的刻痕是镇灵阵残纹。”
她指尖拂过青石板,沾了满手暗红,“这血...至少百年。”
“老东西,接着!”
头顶突然砸下道影子——李承言的青铜剑擦着林观鹤耳畔钉进石壁,剑身上的沉檀香瞬间压过腐气。
那老头扒着井沿探出头,道袍下摆沾着泥点:“别让剑沾了邪血!”
话音未落自己先滑了半尺,惊得小云在上面攥住他道袍后领,陈老的止血丹瓶子叮铃当啷往下掉。
赵飞最后一个下来,落地时膝盖撞在石头上,疼得倒抽冷气。
他攥着张黄符的手直抖,符纸角被指甲抠出毛边,偏要梗着脖子嚷嚷:“我、我这张是...是加强版净魂符!”
林观鹤没接话。
他盯着前方逐渐开阔的空间——井道尽头是个天然洞穴,洞顶垂着钟乳石,每根都裹着黑褐色的黏液,地面的积水泛着诡异的紫,泡着半截生锈的锁链。
最深处有团黑雾翻涌,像活物般吞吐着,每吸一口气,洞穴里的温度就往下掉三度。
阮霜的符咒袋突然绷开条缝,几张镇魂符“刷”地飞出来,在众人面前排成半圆。
她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阴煞浓度超过之前十倍。”
“这里...是那东西的养魂地。”
阮雪把药箱抱得更紧,小脑袋从姐姐胳膊后面探出来:“霜儿姐的手在抖!”
她踮脚去捂阮霜的手背,“我、我用续气丹给你暖手!”
“不用。”
阮霜反手握住妹妹的手,指尖却悄悄擦过她发顶——那里别着枚银铃铛,是她们娘留下的最后遗物。
林观鹤往前走了两步,玄铁剑嗡鸣着指向黑雾。
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
【警告:千年邪物本体防御机制激活】
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那感觉像被蛇盯上——不是普通的蛇,是能吞掉整座山的巨蟒。
“都靠紧点。”
他回头扯了扯阮雪的药箱带子,又冲李承言抬了抬下巴,“您老的沉檀香剑借我使使?”
李承言的胡子抖了抖,刚要发作,洞穴深处突然传来“咔”的脆响。
黑雾像被捅破的蜂窝,炸出道黑影!
那东西快得像道风,林观鹤只来得及看清团黑鳞——不,是无数片指甲盖大小的鳞片,每片都沾着暗红的血。
阮霜的镇魂符最先迎上去,却像纸扎的风筝般被拍碎;
赵飞尖叫着甩出黄符,符纸刚碰到黑影就冒起青烟;
小云的阴阳眼瞬间充血,指着黑影喊:“是...是护主魂!”
“护你奶奶个腿!”
林观鹤把青铜剑往阮霜手里一塞,玄铁剑挽了个剑花迎上去。
雷纹在剑身上窜成电蛇,“咔嚓”劈在黑影七寸位置——那东西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甩尾抽向最近的阮雪!”
“雪雪!”
阮霜扑过去,符咒袋里的血符不要钱似的往外飞。
血符沾到蛇尾就烧,腾起的白烟里,能看见鳞片下翻出的腐肉。
阮雪被撞得摔进药箱堆,却立刻翻出瓶金疮药,哭着往姐姐胳膊的伤口上撒:“疼不疼?”
“我、我吹吹!”
李承言的青铜剑终于跟上,百年沉檀香裹着剑气劈进黑影。
那东西吃痛,尾巴横扫洞穴,钟乳石噼里啪啦往下掉。
林观鹤拽着阮雪滚进石缝,玄铁剑插在两人头顶,替他们挡下块磨盘大的石头。
“观鹤哥哥!”
阮雪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上,“你、你流血了!”
林观鹤这才发现左胳膊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正顺着玄铁剑往下淌,在地面积成小滩。
他扯下衣角胡乱裹住伤口,冲阮雪笑:“你霜儿姐的血符都烧了半袋,我这点小伤算什么?”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到千年邪物本体能量波动+70%】。
林观鹤抬头看向洞穴最深处——黑雾不知何时散了大半,露出后面整面墙的锁链。
那些锁链粗如儿臂,每根都缠着红绳,此刻红绳正寸寸断裂,发出“嗤啦”的声响。
更深处,传来铁链与石壁摩擦的闷响,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缓缓抬头。
阮霜突然抓住林观鹤的手腕,她的指尖冷得像冰:“你听见了吗?”
林观鹤屏住呼吸。
除了众人急促的喘息,还有种细密的“沙沙”声,像...蛇鳞摩擦岩石的声音。
赵飞的裤裆又湿了一片,他颤抖着指向洞穴深处:“那、那是什么...”
黑影退进黑雾的瞬间,林观鹤瞥见锁链尽头有团更黑的影子。
那影子没有具体形状,却让他的神识发疼——像被无数根钢针扎着,逼着他跪下去。
“本体要醒了。”
阮霜的声音发颤,这是林观鹤第一次听见她这么不稳,“那些锁链...是当年天师圣布下的困灵锁,现在...全断了。”
洞穴突然剧烈震动,最深处的锁链“轰”地坠地。
林观鹤怀里的玄铁剑震得几乎握不住,剑刃上的雷纹疯狂跳动,像在尖叫。
“退后。”
“都退到洞口,我去看看。”
李承言举着青铜剑挡在他面前,道袍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胡闹!”
“老夫活了七十年,还没见过哪个天师能单枪匹马挑千年邪物本体!”
“那是您没见过最浪天师。”
林观鹤扯了扯嘴角,从口袋里摸出最后颗橘子糖——阮雪塞的,糖纸都揉皱了。
他把糖塞进嘴里,甜意混着血味在舌尖炸开,“再说了...”他拍了拍玄铁剑,剑刃嗡鸣着划破空气,“它未必敢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