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室的挂钟敲了七下。
林观鹤把弹珠揣回怀里,它的温度又升了些,裂缝里的青丝轻轻扫过他心口,像句没说完的警告。
沈砚冰把青铜牌和病例照片收进文件袋,系绳子时指尖微颤:
“方局说老陈送案卷来了。”
小芳抱着本子跟在后面,走到门口突然拽住林观鹤衣角:
“观鹤哥,你们要去工厂吗?”
“我、我可以帮忙拿手电筒!”
她的声音带着点颤,可眼睛亮得像星星。
林观鹤揉乱她的头发,瞥见沈砚冰在前面顿了顿,耳尖又泛起淡红。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弹珠,裂缝不知何时又裂开半分,青丝里隐约露出点金芒——像某种沉睡的东西,终于听见了唤醒的号角。
他说,“先看案卷。”
“但该收网的时候...总得有人去踩踩鱼窝。”
走廊的灯光在他们脚下拉长。
林观鹤摸出手机,萧宁的未接来电跳出来,备注还是“女武神的暴脾气”。
他刚要回拨,怀里的弹珠突然烫得惊人,青丝猛地绷直,像根指向北方的箭——那里,正是郊区废弃工厂的方向。
林观鹤的拇指刚触到手机按键,怀里的弹珠突然烫得像块烧红的炭。
他倒抽一口冷气,指尖下意识按住心口——那缕青丝正顺着肋骨方向猛绷,在衬衫下划出一道灼热的痕迹,分明是在催促他往北走。
“观鹤?”
沈砚冰回头,白大褂下摆扫过他手背的伤口,“方局说案卷在办公室等我们。”
她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刚才在资料室提起母亲时的脆弱像片薄冰,早被法医的冷静重新冻住。
小芳抱着病例本跟在后面,护士帽彻底歪到耳后,却仍踮着脚往林观鹤怀里瞄:“弹珠又...又闹了?”
她的手指绞着本子边缘,指甲盖泛着白,“上次李叔叔说他胸口的斑就是这么发烫的,后来......”
“后来他被推进了IcU。”
沈砚冰接过话,脚步顿在方局长办公室门前。
她转身时发梢扫过林观鹤下巴,那半片碎骨坠子撞在铜牌上,发出清脆的“叮”——和资料室白板上阴傀残肢碰撞的声音,一模一样。
林观鹤喉结动了动。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炸开红光,任务备注栏的字正疯狂跳动:
【玄阴司余孽与上古邪物关联度+15%】。
他摸出弹珠,裂缝里的金芒比刚才更亮,像颗被惊醒的星子。
“走。”
他把弹珠塞进沈砚冰手里,“你拿会儿,我怕等下手滑摔了这祖宗。”
沈砚冰的指尖刚碰到弹珠,瞳孔猛地收缩。
她低头盯着掌心里的东西,白大褂下的肩膀微微发颤:“温度...和我解剖台的尸温一样。”
她抬头时眼底翻涌着暗潮,“十年前我妈解剖玄阴司阴傀时,说过类似的话。”
办公室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方局长正把泡软的泡面推到茶几角落,面前堆着半人高的案卷,封皮上的“玄阴司”三个字被红笔圈了又圈。
“坐。”
他扯过两张椅子,指节敲了敲最上面的档案袋,“老陈说这是当年玄阴司老巢的勘探图。”
林观鹤凑过去。
泛黄的图纸上,用朱砂标着“聚阴穴”的位置——正是郊区废弃工厂的坐标。
他的后槽牙咬得生疼,系统任务进度条“唰”地跳到52%,备注栏新刷出【发现玄阴司余孽据点:废弃工厂】。
“所以那弹珠指的方向......”
小芳踮脚看图纸,发顶的护士帽“啪”地掉在地上。
她蹲下身捡帽子时,瞥见图纸边缘的小字:“阴傀饲主需以血亲为引......”
话音未落,沈砚冰的手机在白大褂口袋里炸响。
“沈医生!”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哭腔,是个中年男人,“我是陆星瑶她爸!”
“星瑶在公司会议室晕了,醒过来就说看见...看见她妈站在窗台上!”
“可她妈三年前就......”
沈砚冰的手指捏得泛白,指节抵着桌沿:“陆总,您先冷静。”
“星瑶上周来找我做心理评估,说总梦见穿红裙的女人,对吗?”
她瞥了眼林观鹤,喉结动了动,“您公司最近还有其他异常吗?”
电话里的抽噎声突然顿住:“财务小陈说茶水间的镜子总起雾,能看见倒影里多只手;保安老张说顶楼仓库半夜有敲墙声......沈医生,求您来看看,我给您转双倍咨询费!”
林观鹤摸出烟盒又放下——沈砚冰最烦他在医院抽烟。
他盯着沈砚冰攥手机的手,那缕本该在资料室收起的脆弱又漫上来,像块融化的冰:“陆星瑶是你上次说的,能看见‘透明人’的患者?”
沈砚冰点头,指腹蹭过手机屏保——是张泛黄的照片,年轻女人抱着穿碎花裙的小女孩,背景是市立医院的老楼。
“她妈是我妈当年的同事。”
她把手机按在耳边,声音突然冷得像解剖刀,“陆总,我们半小时到。”
方局长的钢笔“啪”地掉在案卷上。
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目光在林观鹤和沈砚冰之间扫过:“玄阴司养鬼要血引,陆家这情况......”
“和医院病例里的症状一样。”
林观鹤摸出手机订了辆快车,弹珠在沈砚冰手里突然又烫起来,青丝缠上她手腕。
“冰姐,你说王奶奶和李叔叔都去过工厂和菜市场,陆家的公司......”
沈砚冰调出地图,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陆家集团大楼的位置,正好卡在工厂和菜市场的连线上,像根串起所有异常的针。
她的睫毛颤了颤,把弹珠塞回林观鹤怀里:
“走。”
小芳抱着病例本追到电梯口,护士帽歪得像朵蔫了的花:
“观鹤哥,冰姐,我...我能帮忙吗?”
她的眼睛亮得让林观鹤想起被鬼吓哭还求抱抱的顾清欢,“我可以在医院盯着新病例!”
“乖。”
林观鹤揉了揉她发顶,电梯门“叮”地打开,“帮我盯着方局别把泡面汤洒在案卷上。”
他转身时瞥见沈砚冰站在电梯里,耳尖又泛起淡红——和资料室她翻到母亲旧照片时的颜色一模一样。
夜风卷着沉水香钻进出租车窗。
林观鹤盯着手机导航,陆家集团的图标在屏幕上越来越近。
怀里的弹珠突然不再发烫,青丝软软搭在他心口,像在确认什么。
他摸出系统面板,任务进度条停在58%,备注栏新添一行小字:
【血引事件触发,宿主需查明与玄阴司关联】。
沈砚冰的手指在膝盖上敲出急鼓点。
她望着车窗外倒退的霓虹灯,突然开口:“星瑶说她看见的‘妈妈’,穿的是红裙。”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妈出事那天,穿的也是红裙。”
林观鹤的手覆上她搁在膝头的手背。
沈砚冰的手指猛地缩了下,却没有抽走。
他能感觉到她指尖的凉,像解剖台上放了太久的金属器械:“等解决了陆家的事,我们去工厂。”
他说,“但首先......”
出租车在陆家集团楼下刹住。
林观鹤抬头,二十三层的落地窗上蒙着层诡异的雾气,在路灯下凝成模糊的人形——是个穿红裙的女人,长发垂落,正对着他们的方向,缓缓抬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