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照灯的强光刺破夜幕时,林观鹤正盯着黑影“脸”上那团蠕动的皮肤。
突如其来的亮白刺痛视网膜,他下意识眯起眼,再睁眼时,青灰色雾霭已被冲散大半——哪里是什么无脸鬼?
分明是七具被黑鳞包裹的躯体,每具脖颈都缠着拇指粗的青铜锁链,锁链末端钉进桥墩的七枚青铜钉,此刻正泛着妖异的幽蓝。
“是被‘无面者’控魂的替死鬼!”
方局长的声音从身后炸响,他手里的老式对讲机正滋滋冒雪花,“十年前镇压时,这东西吞了七个溺亡流浪汉的魂魄当血饵!”
林观鹤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系统面板在脑海里疯狂跳动,任务进度条卡在87%死活不动,而七具恶鬼的瞳孔正从浑浊转为猩红——那是被彻底操控的标志。
他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玄铁剑柄上的雷纹烫得掌心发疼,这是系统在提醒他:再不用高阶符咒,今天得把命搭在这江桥上。
“萧宁!”
他猛地转身,看见女武神额角的血已经淌到下颌,短刀上沾着黑褐色的鬼血,正滴滴答答落在桥面上,“护好伤员!”
“这些玩意儿现在只认活人气!”
话音未落,最前面的恶鬼已发出破锣般的嘶吼。
它甩动缠满黑鳞的胳膊,带起的风卷得林观鹤衣角猎猎作响——那哪是胳膊?
分明是无数条首尾相连的青鳞蛇,蛇信子扫过空气时,发出细碎的“嘶嘶”声,混着腐鱼般的腥气直往鼻腔里钻。
萧宁的回答是一记利落的侧踢。
她踹开扑向重伤员的恶鬼,短刀反手刺进对方心口,金属入肉的“嗤”声里,恶鬼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黑鳞簌簌掉落,露出底下白森森的骸骨。
“它们怕锐器!”
她抹了把脸上的血,刀尖挑起一块黑鳞,在探照灯下泛着幽光,“这鳞片是怨气凝的,砍碎了能减它们的力!”
林观鹤的手指在掌心快速结印。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高阶鬼煞,开放【雷符·三连】权限。
他扯下腰间的符咒袋,三张雷符“唰”地拍在掌心——符纸上的朱砂纹路正渗出细小红光,那是即将引动天雷的征兆。
“接招!”
他低喝一声,雷符脱手的瞬间,江面上空炸响闷雷。
三道碗口粗的紫电裹着雷符劈下。
最左边的恶鬼被精准命中,黑鳞瞬间焦糊,蛇群发出垂死的哀鸣,成串掉落。
林观鹤却没松气——他看见中间那具恶鬼的锁链又断了一根,青铜钉上的裂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十年前的封印在松动,无面者在抽走最后一丝束缚。
“方局!”
他扯着嗓子喊,余光瞥见方局长正蹲在桥墩边,用放大镜查看青铜钉,“钉子上的镇灵纹被腐蚀了!”
“是不是最近江里有什么邪物?”
“半个月前码头捞起具女尸。”方局长头也不抬,指尖划过钉身的刻痕,“身上缠着红线,指甲里全是江泥——像是被活人祭了。”
他突然抬头,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吓人,“你说这七鬼突然暴走,是不是有人在给无面者送血祭?”
林观鹤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系统任务进度条突然跳到92%,与此同时,最中间的恶鬼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
它的黑鳞全部剥落,露出一具肿胀的男尸——青紫色的舌头耷拉在嘴角,眼眶里爬满蛆虫,正是半个月前新闻里报道的“失踪外卖员”。
“是王哥......”
林观鹤的喉咙突然发紧。
他认得这张脸——三天前还在奶茶店碰到过,对方硬塞给他一盒没卖完的泡芙,说“小鹤啊,跑单别太拼,命比钱金贵”。
此刻这张脸却扭曲成青灰色,蛆虫从眼窝里掉出来,啪嗒啪嗒砸在桥面上。
“观鹤!”
萧宁的短刀擦着他耳侧飞过,精准钉进王哥后颈。
恶鬼的动作猛地一滞,萧宁趁机扑过去,徒手掐住它的下巴,“看老子帮你松松筋骨!”
她手臂上的肌肉隆起,指节发出“咔咔”的爆响,恶鬼的头骨竟被生生捏出裂痕。
林观鹤咬了咬舌尖,疼意让他清醒过来。
他摸出最后一张符咒——系统刚奖励的【锁魂链】,黄纸边缘画着金色锁链纹路。
“镇!”
他咬破舌尖,血珠滴在符纸上,符咒瞬间化作半透明的光链,“唰”地缠上七具恶鬼的脖颈。
恶鬼们开始疯狂挣扎。
王哥的指甲变长三寸,划在锁链上溅出火星;
右边的女恶鬼扯着锁链撞向桥墩,混凝土块簌簌掉落;
最边上的老流浪汉恶鬼则低头啃咬锁链,黑血顺着嘴角往下淌。
但锁链纹丝不动,反而越收越紧,恶鬼们的嘶吼逐渐变弱,变成濒死的呜咽。
“趁现在!”
林观鹤抄起玄铁剑,雷纹在剑身流转成刺目银芒。
他想起系统提示里的话:“净化被操控的恶鬼需以本命雷火焚其残魂”,于是对准最近的王哥心口刺去。
银芒入体的瞬间,恶鬼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黑灰色的魂体从体内飘出,被雷火包裹着缓缓消散。
进度条“叮”地跳到100%。
系统提示音终于响起:“任务【镇压江桥七煞】完成,奖励千年雷击木1,镇灵局好感度+50,解锁【破妄眼·进阶】。”
林观鹤却没心思看奖励——他盯着逐渐消散的鬼群,发现每团残魂里都飘着一缕细如发丝的黑线,正往江底方向钻去。
他指着江面,玄铁剑指向黑线消失的位置,“无面者的控魂线!”
“它在江底!”
“那些黑线是它的魂丝,刚才净化恶鬼时挣断了,但根还在下面!”
方局长猛地站直,对讲机已经贴在耳边:“小刘!”
“调三艘探照船过来,重点照桥墩下的暗礁区!”
“另外通知水文局,查最近一周江底声波异常!”
他转头看向林观鹤,眼里的审视变成了灼热的期待,”小鹤,能跟我们回局里吗?”
“有些十年前的档案,你肯定感兴趣。”
萧宁甩了甩短刀上的鬼血,把刀收回腿侧的刀鞘。
她扯下战术背心的一角,随便擦了擦脸上的血,冲林观鹤挑了挑眉:
“我开车送你。”
“正好顺路去局里领伤药——方局新批的云南白药,据说能治鬼爪挠的伤。”
林观鹤低头看了看自己被雷符灼伤的掌心,又抬头望向漆黑的江面。
江风卷着湿冷的水汽扑来,他却觉得后颈发凉——那些没被彻底净化的魂丝,正像无数根细针,扎在他刚解锁的破妄眼里。
“走。”
他把玄铁剑插回后背的剑鞘,冲萧宁勾了勾嘴角,“正好饿了,局里食堂的酱牛肉,我可惦记好几天了。”
桥墩下的暗礁区,一道青灰色的影子在水下闪过。
它缠绕着最后一根未断的魂丝,发出低哑的嗤笑——猎物,终于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