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消防楼梯的风灌进领口时,林观鹤后槽牙咬得发酸。
他能清晰感觉到萧宁后背的紧绷——那是特勤组长在生死战里才会有的肌肉记忆,战术刀的刀柄在她掌心压出红印,指节泛白。
“镇灵局的腐败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黑雾里的声音像砂纸擦过耳膜,青铜杖上的饕餮突然睁开眼,暗红的光映得林观鹤破妄眼刺痛:
“我不过是来清理门户罢了。”
清理门户?
林观鹤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三天前在镇灵局档案室查资料时,方局长拍着他肩膀说“小同志有本事”的模样,也想起昨夜在夜店后巷,苏妲捏着半块碎玉说“你们局里有人往邪修手里送镇魂钉”的冷笑。
此刻神秘人话音里的恨意太浓,浓得像泡了十年的老茶梗,梗得他心口发闷。
“你到底是谁?”
他故意把法剑往前送了半寸,玄铁剑身嗡鸣,试图盖过自己加快的心跳,“和福利院老院长合照里的男人,是你吧?”
黑雾里的猩红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他要的答案。
林观鹤在老院长遗物里见过那张照片——穿中山装的老人笑得慈祥,旁边穿黑长袍的男人却板着脸,衣角露出半截青铜纹路。
此刻他盯着那团黑雾,突然想起老院长临终前攥着他手腕说的话:
“小鹤,要是哪天看见拿青铜杖的……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但现在跑不了。
萧宁的战术刀已经割破掌心,鲜血顺着刀刃往下淌——
这是她拼尽全力时才会用的“血引”,为的是让子弹带点人气,破阴邪。
青铜杖挥下的瞬间,空气里炸开腐肉味。
林观鹤往左扑,法剑擦着黑雾边缘划过,却像砍进棉花堆,半点阻力都没有。
萧宁的枪声几乎同时炸响,子弹穿透黑雾的刹那,传来金属刮擦的尖啸——
原来那团黑雾里裹着密密麻麻的细钉,每根都刻着镇灵局特有的“锁魂纹”。
“局里的镇灵钉!”
“上个月仓库丢了三百枚,原来都在这儿!”
萧宁的声音发颤,她战术靴碾过一颗钉头,火星子溅到裤腿上。
林观鹤后背沁出冷汗。
镇灵钉是用雷击木芯铸的,专克百年以上的阴物,寻常天师拿一枚都要报备。
能偷三百枚的,至少是局里二处以上的人物——而二处处长,是方局长最器重的老部下。
黑雾突然凝成实体,神秘人右臂的袍角渗出黑血。
林观鹤眼睛一亮——刚才那记雷符擦到了!
他记得系统提示过,阴修伤处会显原形,当下咬破舌尖,血珠混着咒语喷在法剑上:
“雷动!”
紫色电弧顺着剑身窜出去,精准劈在神秘人右臂。
这次黑雾没能裹住伤口,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皮肤,肌肉翻卷处嵌着半枚镇灵钉——
钉身上的纹路已经发黑,显然被邪术污染过。
“啊!”
神秘人的声音终于有了破绽,像被踩住尾巴的野猫。
他青铜杖往地上一杵,整层楼的地板都在震动,墙角的灭火器“哐当”砸下来,正好挡住林观鹤的视线。
等他再抬头,哪里还有人影?
只有地上一滩黑血,正在快速渗进水泥缝里。
“追?”
萧宁抹了把脸上的汗,战术刀还在滴血。
林观鹤蹲下身,指尖蘸了点黑血。
系统提示突然在脑海里炸响:
【检测到阴修残血,是否触发追踪符?消耗10点天师值】
他迅速点了确认,黄符“唰”地烧起来,化作火星子钻进血渍里。
站起身,玄铁剑在掌心转了个花,
“跑不远。”
“但得先弄清楚他说的‘清理门户’是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消防楼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方局长扶着栏杆冲上来,衬衫后背全湿了,平时梳得油亮的头发乱成鸡窝:
“小同志!萧组长!你们没事吧?”
他视线扫过地上的黑血,喉结滚动两下,“局里……局里出内鬼了。”
林观鹤和萧宁对视一眼。
“二处处长周正雄,上个月挪用了三百枚镇灵钉。”
方局长从口袋里摸出个U盘,手都在抖,“这是他和邪修交易的录像——他们把钉头泡在阴煞池里,说要养出‘阴兵’。刚才那家伙……可能是被他们害惨的受害者,来寻仇的。”
萧宁的战术刀“咔”地收回刀鞘:“所以他说清理门户,其实是要连周正雄带那些邪修一起收拾?”
“但他用的手段太狠了。”方局长擦了擦额头的汗。
“今天下午在城南福利院,有三个老人被阴傀吓出了心脏病——那阴傀身上的咒文,和周正雄给邪修的图纸一模一样。”
林观鹤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法剑。
城南福利院?
那是他长大的地方。
老院长的遗像还挂在活动室墙上,玻璃框里压着他送的第一单外卖小票。
“我查。”
“从周正雄开始,从那三百枚镇灵钉开始。”
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
萧宁拍了拍他肩膀,战术手套上还沾着黑血:
“我调局里的监控,你查老院长的旧资料——那照片里的男人,说不定和周正雄有关系。”
方局长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把U盘塞进林观鹤手里:“需要什么资源,随时找我。”
下楼时,林观鹤的手机在裤袋里震了震。
他摸出来,屏幕上是苏妲的未接来电,备注是“夜都老板娘催命连环call”。
最后一条消息是半小时前发的:
【外卖员同志,你订的桃花酿到了,再不来我就喂给隔壁桌的老家伙了。】
他盯着屏幕笑了笑,拇指悬在回拨键上没按。
十七楼的风还在吹,吹得他后颈发凉——
神秘人消失前说的“镇界碑的血”“让那位醒过来”,像根细针戳在脑子里。
等查清楚周正雄的事,等找到老院长照片里的男人,等……
他低头看了眼手心里的U盘,金属外壳凉得刺骨。
“走。”
他推了推萧宁,“先去夜都。有些事,得和苏妲聊聊。”
萧宁挑了挑眉:“你确定不是想去喝桃花酿?”
林观鹤叼着根从楼梯缝里捡的狗尾巴草,歪头笑:
“老板娘的酒,和案情线索,总要一起解决嘛。”
两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消失在转角处。
而在他们身后十七楼的阴影里,一团黑雾正从消防管道里缓缓渗出,青铜杖上的饕餮,重新咧开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