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里的风卷着潮湿的腥气灌进领口,林观鹤握着手机的手青筋微凸。
萧宁最后那声带着金属碰撞的“快来”还在耳膜上震响,他盯着苏妲泛白的指节——
她刚才拽他手腕时留下的红痕还没消,此刻却突然松开,指尖轻轻擦过他手背。
“我爷爷收藏这些法器时,总说镇灵局的老东西们不懂民间宝贝。”
苏妲扯了扯被雨水打湿的发梢,发尾滴下的水在两人脚边汇集成形单影只的小水洼,“现在想来,他大概是被这鼎骗了。”
她突然踮脚,在他肩窝蹭了蹭,“你记不记得上周三?”
“你送完夜宵蹲在酒吧门口啃卤蛋,说‘再凶的鬼也怕不要命的’。”
林观鹤喉结动了动。
上周三他确实蹲在台阶上,被她养的招财猫摆件绊了个踉跄,卤蛋滚进排水口,最后还是苏妲用长柄勺给他捞出来的。
现在那只陶瓷猫还在酒吧收银台最上层,耳朵缺了块,是他第一次驱鬼时被阴风吹倒磕的。
“等我回来,给你带加双份卤蛋的夜宵。”
他把背包甩到肩上,摸出一张空白黄符塞给她,“要是鼎又闹动静,捏碎这符,我半小时内杀回来。”
苏妲接过符纸的手顿了顿,突然拽住他后衣领往下一拉。
林观鹤还没反应过来,鼻尖就撞上她带着茉莉香的发顶。
“小心那些能抗雷符的。”她的声音闷在他胸口,“萧宁那丫头看着凶,其实怕黑。”
这句话像根针突然扎进林观鹤的神经。
他想起上个月在福利院,萧宁举着强光手电给被吓哭的孩子们讲故事,手电筒的光始终照着墙角——
那里堆着孩子们的布偶,而她自己缩在阴影里。
“知道了。”他反手拍了拍她后背,转身冲进雨幕。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跳动,紧急任务的倒计时红得刺眼:剩余22小时17分。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模糊的弧线,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眼浑身滴水的林观鹤:
“小伙子,这雨下得邪乎,前面云顶大厦都封路了,我只能停到路口。”
林观鹤把钱拍在副驾座位上:“能再往前半米算半米。”
他盯着车窗外掠过的警灯,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雷符——
萧宁说那些东西能硬抗雷符,普通的黄符怕是不够用。
系统奖励的高阶雷符还没领,得等进了现场再抽取,省得被提前发现。
出租车在离云顶大厦b座五十米处被警戒线拦住。
林观鹤翻下车门,雨水顺着帽檐砸在地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
他看见萧宁站在大厦玻璃门前,黑色战术靴碾着满地碎玻璃,手里的92式手枪还在冒烟,枪柄上沾着暗褐色的血。
“你他妈终于来了!”
萧宁远远吼了一嗓子,跑过来时带起一阵风,刮得林观鹤额前湿发乱飞。
她眼底青黑得像被人揍了两拳,左脸有道血痕,从眉骨一直划到下颌,“里面至少二十个,不是人。”
她拽着林观鹤往门里走,战术背心的搭扣没系,露出里面沾着血的白色t恤。
“我让人试过,普通子弹能穿透他们身体,雷符只能烫出个印子——”
“操,刚才张队被按在墙上,那东西指甲都插进他肋骨了!”
林观鹤的破妄眼在进门瞬间自动开启。
原本清晰的走廊在视野里泛起红雾,七八个半透明的影子正从二楼楼梯口往下冲。
他们穿着黑色紧身衣,脖颈处浮着青紫色的咒文,像被线牵着的提线木偶。
“是阴傀。”他摸出三张黄符拍在萧宁掌心,“贴在你人身上,防他们夺舍。”
话音未落,最近的阴傀已经扑过来,指甲尖泛着幽蓝的光,直取萧宁后颈。
林观鹤旋身挡在她前面,桃木剑从背包侧袋弹出,“叮”地架住那只手——
剑身触到阴傀的瞬间腾起青烟,发出类似指甲刮黑板的尖啸。
萧宁的枪几乎同时响了。
子弹穿透阴傀左肩,却只让它动作顿了顿。
林观鹤趁机在剑脊抹了把血,血珠顺着剑身凝成红线:“退到我身后!”
雷符“唰”地拍在剑尖,紫色电弧“滋啦”窜出半米长,阴傀被劈中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身体瞬间被撕成碎片,只剩脖颈处的咒文闪了闪,化作黑烟钻进天花板。
“还有!”
萧宁拽着他往消防通道跑,靴跟踢飞地上的档案夹,“他们往顶楼去了,张队说镇灵局的镇界碑在十七楼!”
消防楼梯里的声控灯被打坏了大半,林观鹤的破妄眼却把一切照得透亮:
转角处三个阴傀正贴着墙根摸下来,他们的咒文比楼下的更亮,甚至能看到咒文里游动的黑丝——
像是被更高阶的邪物控制着。
“结阵!”
林观鹤反手把萧宁推到墙角,法剑在两人身周划出半圆,“等我喊‘破’,你往我剑尖方向开枪!”
他咬破指尖在剑刃上画符,血珠坠地时“滋”地烫穿水泥,“三!二!一!破!”
萧宁的枪响几乎和雷符爆炸同时炸开。
紫色电弧裹着子弹穿透最前面的阴傀,后面两个被余波掀得撞在墙上,咒文开始扭曲崩解。
林观鹤趁机甩出两张血符,符纸粘在阴傀额头上,瞬间烧出两个焦黑的洞。
“走!”
他拽着萧宁往楼上冲,汗水混着雨水顺着下巴滴在楼梯扶手上。
“这些阴傀是替死鬼,主谋肯定在镇界碑附近。”
十七楼的安全出口被铁链锁着,萧宁抽出战术刀砍断铁链时,林观鹤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他猛地转身,就看见走廊尽头的阴影里站着个人。
那人身穿黑色长袍,脸藏在宽檐帽下,右手拎着根青铜杖,杖头刻着的饕餮正咧着嘴,和苏妲地下室那口鼎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萧宁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紧绷。
“观鹤!”
“他身上的阴气……”
林观鹤的破妄眼在此时剧烈发烫。
他看见黑色长袍下翻涌的黑雾,看见青铜杖上缠绕的阴煞比苏妲的鼎强了十倍不止。
最让他头皮发麻的是,那些黑雾里隐约露出半张脸——
和他在福利院老院长遗物里看到的,那张被撕成两半的合照上,老院长身边的男人,一模一样。
“退。”
“这不是普通阴傀主谋……”
他按住萧宁后腰,慢慢往后挪,掌心的雷符被攥得发皱。
黑色长袍男人突然抬起头。
帽檐下没有脸,只有一团蠕动的黑雾,黑雾里嵌着两只猩红的眼睛,像两团烧红的炭。
他举起青铜杖,饕餮的嘴咧得更大了,走廊里的声控灯“啪啪”爆成碎片。
黑暗中,林观鹤听见萧宁吞咽口水的声音,还有自己剧烈的心跳。
“你们来得正好。”
男人的声音像两块石头互相摩擦,他的青铜杖指向林观鹤:
“镇界碑的血,加上天师的命……”
“够让那位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