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是在去年冬天的一个深夜。那天我加班到很晚，在公司附近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热咖啡，遇到了同住一个老小区的陈哥。陈哥平时话不多，那天大概是夜太深，又或者是便利店暖黄的灯光让人卸下了防备，他捧着泡面，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小李，你信不信，有些东西，就藏在你最想不到的地方？”
我当时只当他是夜班熬糊涂了，随便应和了一声。没想到他却放下筷子，眼神变得有些发直，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可怕的事，低声说：“我跟你说个真事吧，就发生在咱小区，离你住的那栋不远，3单元4楼的王芳，你还记得不？”
王芳我有点印象，是个挺文静的姑娘，一个人租住在那里，后来好像突然搬走了，听说是回老家了。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陈哥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颤抖，开始讲起了那个关于衣柜鬼的故事。
王芳是前年夏天搬来的，租的是那种老式居民楼里的一室一厅。房子不大，胜在便宜，而且家具齐全。房东是个老太太，临走前特意指着卧室角落里一个半旧的衣柜说：“这柜子是以前留下的，你要是嫌旧就自己擦擦，别扔，占地方也别挪，就放那儿就行。”
王芳当时没在意，觉得房东可能是念旧。那衣柜是深色木头做的，样式很老，边角有些磨损，掉了漆，柜门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她简单收拾了一下，把自己的衣服挂了进去。一开始一切正常，直到半个多月后的一个晚上。
那天王芳加班到挺晚，累得够呛，回来洗漱完就倒头睡了。半夜里，她迷迷糊糊地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了。那声音很轻，像是……像是有人在轻轻翻动布料。她以为是自己太累了产生的幻听，翻了个身想接着睡，可那声音却没停，一直从卧室的角落传来，窸窸窣窣，时断时续，就像有人在她的衣柜里翻找东西。
王芳心里有点发毛，壮着胆子喊了一声：“谁啊？”
声音立刻停了。卧室里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汽车驶过的声音，和她自己有些急促的心跳声。她等了一会儿，没再听到什么，便安慰自己可能是风吹动了窗帘，或者是老鼠之类的。她打开床头灯，光线昏暗地照亮了房间，角落里的衣柜静静地立在那里，柜门关得好好的，看不出任何异常。
她松了口气，关掉灯，重新躺下。可刚闭上眼没多久，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响起来了，比刚才似乎更清晰了一些，还夹杂着轻微的、像是指甲刮过木板的“吱呀”声。这一次，王芳确定不是幻听，也不是老鼠，那声音就是从衣柜里传出来的！
她吓得浑身一僵，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大半夜的，自己家里的衣柜里有声音？这也太诡异了。她不敢再出声，只能紧紧地裹着被子，竖着耳朵听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那声音持续了一会儿，又突然停了，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死寂，这种死寂比声音本身更让人恐惧。
那一晚，王芳几乎是睁着眼睛到天亮的。第二天早上，她鼓足勇气走到衣柜前，犹豫了半天，才颤抖着伸手打开了柜门。
柜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股淡淡的、说不出是霉味还是什么的怪味飘了出来。她往里面一看，顿时愣住了——昨天她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最上层的几件毛衣，现在全都散落在下面，皱巴巴的，像是被人粗暴地翻找过。而挂在衣架上的外套，也有几件歪歪扭扭地滑到了一边。
王芳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真的是有人进来过？可门窗都是锁好的，怎么可能？她赶紧检查了门窗，都好好的，没有被撬动的痕迹。这一下，她心里的恐惧更浓了，难道……是那衣柜有问题？
她越想越怕，甚至想立刻搬走。但转念一想，也许只是偶然，可能是自己没放好，或者真的有老鼠？她安慰着自己，把衣服重新整理好，还特意在衣柜里放了几个樟脑丸，希望能赶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那天晚上，她睡得很不安稳，一直侧耳听着衣柜的方向。起初还好，没有任何声音。她渐渐放下心来，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咚”的一声轻响，从衣柜里传了出来！
这一声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却像惊雷一样炸在王芳耳边。她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那是什么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柜子里的隔板上？
她不敢动，连呼吸都放轻了。紧接着，那窸窸窣窣的翻动声又响了起来，比前一天晚上更密集，更清晰，还伴随着一种极其细微的、像是小孩子窃笑一样的“嘻嘻”声，若有若无，听得人头皮发麻。
王芳吓得浑身冰凉，连尖叫都叫不出来。她能感觉到，那东西就在衣柜里，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正在里面折腾她的衣服，还发出那种诡异的笑声！
她不知道那声音持续了多久，只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直到窗外透进一丝微弱的晨光，那声音才终于停了下来。
天亮之后，王芳再次打开衣柜。这一次，里面的景象更加混乱，几乎所有的衣服都被扯了出来，扔在柜子的底层，叠好的衬衫被揉成一团，挂着的裙子也掉在了地上。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她发现有一件白色的t恤上，竟然有几个模糊的、灰黑色的小手印，像是小孩子的手，只有巴掌大小！
王芳再也忍不住了，她尖叫着跑出卧室，拨通了房东老太太的电话，语无伦次地说了衣柜里的怪事，说她要退租，马上就要搬走。
电话那头的老太太听完，沉默了很久，才用一种非常低沉的声音说：“姑娘，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那衣柜，你千万别动它，更别想着把它弄出去。这样吧，你先别慌，我下午过去一趟，跟你说说这衣柜的事。”
老太太下午来了，脸色很凝重。她让王芳坐在沙发上，自己则走到卧室门口，远远地看了一眼那个衣柜，才叹了口气，缓缓道出了原委。
原来，这个衣柜是很多年前就放在这里的。这房子以前住过一对夫妻，还有一个几岁的小男孩。那孩子很调皮，也很喜欢躲在衣柜里玩捉迷藏。后来，有一年冬天，夫妻俩出门办事，把孩子一个人锁在家里。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发现孩子不见了，找了半天，最后在那个衣柜里找到了——孩子蜷缩在衣柜的最里面，已经没了呼吸，好像是不小心把自己反锁在里面，又冻又闷，就这么……没了。
从那以后，这房子就一直不太安宁。后来的几任租客，也都或多或少地遇到过怪事，主要就是衣柜里会莫名其妙地发出声音，衣服被弄乱，甚至有人说在半夜看到衣柜门缝里透出奇怪的光，或者听到里面有小孩的哭声。但大家都以为是自己胆子小，或者房子老了有老鼠，没往深处想，住一段时间觉得不对劲就搬走了。老太太年纪大了，也不想折腾，就没把衣柜处理掉，想着也许时间长了，那东西就散了，没想到……还是让王芳给遇上了。
王芳听完老太太的话，吓得脸都白了，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原来是个夭折的孩子的鬼魂，躲在衣柜里！
老太太说：“这孩子生前就喜欢躲在衣柜里，估计是死了之后还留着这个习惯。他……他可能只是想找人玩，或者是太寂寞了。以前的租客，只要别去惹他，他也就是弄乱点衣服，发出点声音，没出过什么大事。你要是害怕，就赶紧搬走吧，这租金我退给你。”
王芳哪里还敢住下去，当天下午就开始收拾东西，打算连夜搬走。老太太人还算好，帮着她一起收拾。就在她们收拾到一半的时候，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突然，卧室里又传来了声音！
不是之前的窸窸窣窣，而是“砰砰砰”的敲击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用力地撞着衣柜门！
王芳和老太太都吓了一跳，老太太脸色煞白，喃喃地说：“坏了，他是不是不高兴了……”
那敲击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砰砰”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仿佛下一秒那衣柜门就要被撞开了！
王芳吓得尖叫起来，躲在老太太身后，浑身抖得像筛糠。老太太虽然胆子大些，但也吓得够呛，嘴唇哆嗦着说：“别……别怕，他……他可能就是闹闹……”
就在这时，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只听“吱呀”一声，那扇原本关得好好的衣柜门，竟然自己慢慢地、慢慢地打开了一条缝！
一条很小的缝，但足以让人看到里面的东西。
王芳和老太太都死死地盯着那条缝，大气都不敢出。
从那条缝里，没有透出光，反而像是有一股阴冷的寒气渗了出来。紧接着，她们看到，在衣柜里挂满的衣服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那东西很小，身形极其瘦小，就像一个几岁孩子的轮廓，蜷缩在衣服的阴影里。它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非人的僵硬感，一点点地拨开前面的衣服。
老太太猛地反应过来，一把将王芳推开，大喊道：“别看！快跑！”
王芳被推得一个趔趄，连滚带爬地往门口跑。她回头看了一眼，就这一眼，让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只见那衣柜门已经完全打开了，里面的衣服被拨到两边，露出了那个躲在后面的“东西”。
那确实是一个小孩的形状，身形瘦小干枯，穿着一件看不出颜色的旧衣服，头发乱糟糟的贴在头上。它没有脸，或者说，它的脸上只有一片模糊的阴影，根本看不清五官，只能感觉到有两道冰冷的、怨毒的目光，正透过那片阴影，死死地盯着她！
就在王芳看到它的同时，那个“东西”猛地从衣柜里窜了出来！它的动作快得惊人，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直扑王芳！
王芳尖叫着冲出房门，连滚带爬地下了楼，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那个没有脸的小孩和它冰冷的目光。老太太有没有跟出来，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拼命地跑，跑出那栋楼，跑出那个小区，直到再也跑不动，瘫倒在路边，浑身都是冷汗。
后来，王芳在医院里住了好几天，精神一直恍恍惚惚的，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个衣柜里的东西。老太太后来也搬走了，据说那间房子从此就空了出来，再也没人敢租。有人说看到过老太太找人来做法事，也有人说看到过半夜里那间房子的窗户里透出奇怪的光，还能听到小孩的笑声和衣柜门“吱呀”开合的声音。
陈哥说到这里，便利店的暖气似乎都变得有些阴冷了。他默默地喝完最后一口泡面汤，声音沙哑地说：“王芳后来跟我说，她总觉得，那天晚上，那个东西不是想吓唬她，而是想把她拖进衣柜里，像它一样，永远地躲在里面……”
我端着已经有些凉了的咖啡，手心里全是汗。老小区的夜晚总是格外安静，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我突然想起自己卧室里那个靠墙的衣柜，也是个半旧的款式，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在我眼里，它那深色的柜门仿佛也蒙上了一层诡异的阴影，静静地立在黑暗里，像是一个沉默的、等待着什么的深渊。
陈哥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复杂地说：“小李，回去检查一下你的衣柜，晚上……关好门，别留缝。”
他说完，便转身走出了便利店，消失在深夜的寒风里。我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店里，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只觉得背后一阵阵发凉。那个关于衣柜鬼的故事，像一根冰冷的针，深深地扎进了我的心里，让我在这个寒夜里，再也感受不到一丝暖意。我知道，今晚，我恐怕是睡不着了，而且，以后的每一个夜晚，当我面对家里那个衣柜时，恐怕都会想起王芳描述的那个没有脸的、瘦小的身影，和它从衣柜里窜出来时，那道冰冷怨毒的目光。这大概就是民间传说里最让人不寒而栗的地方，它不是遥远的故事，而是仿佛就潜伏在你我身边，藏在某个最日常、最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等待着某个深夜，用一阵窸窣的声响，敲开你恐惧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