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修远从噩梦中惊醒时,指尖还残留着温热的血。窗外暴雨如注,雷光映亮了他染血的龙袍——那是今夜第三个被他亲手拧断脖子的侍从。
“陛下饶命!陛下饶——”
求饶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宁修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指缝间黏腻的血迹已经干涸,变成暗红色的痂。
——他又失控了。
自从那日从霜语森林醒来,他的身体里就像住进了一头野兽。起初只是偶尔暴怒,后来是嗜血的冲动,而现在……
他竟开始享受杀戮。
“来人。”他沙哑道,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
无人应答。整个寝宫早已空无一人,宫女太监们要么逃了,要么成了他手下亡魂。
宁修远低笑一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向殿内的铜镜。镜中的男人面容苍白,眼下泛着青黑,唯独那双眼睛——
猩红如血。
“你到底是谁……”他盯着镜中的自己,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还是说,我已经成了怪物?”
那夜,他梦到了雪。
梦里有个模糊的身影,银发如霜,背对着他站在冰湖中央。他想追上去,可每走一步,冰面便裂开一道血痕。
“宁修远,别怕。”那人轻声唤他,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他猛地伸手,却只抓住一缕消散的冰晶。
醒来时,枕边竟真的落着一片未化的雪花。
宁修远怔怔地看着那片雪,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像是有人用冰锥刺穿了他的心脏。
“呃——!”
他弓起身子,冷汗涔涔。疼痛稍缓后,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赫然发现心口处浮现出一道淡蓝色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咒印。
——精灵族的印记。
“这是……什么?”他死死按住心口,试图平息那股诡异的寒意。可下一秒,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零碎的画面——
一个银发少女在月下对他笑。
她消失前最后的口型,像是在说……“活下去。”
“不……不可能……”宁修远踉跄后退,撞翻了烛台。火焰顺着帷幔蔓延,他却只是站在原地,任由火舌舔舐衣袖。
——这些记忆不属于他。
——或者说,它们被某种力量强行抹去了。
翌日早朝,群臣跪伏,无人敢抬头。
宁修远高坐龙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心口的蓝纹。每当他杀意翻涌时,那道纹路便会隐隐发烫,像是某种警告。
“陛下,北境叛乱已镇压,叛军首领……”
“拖去喂狗。”他冷声打断。
大臣们噤若寒蝉,唯有年迈的太傅颤巍巍出列:“陛下,如此酷刑,恐失民心啊……”
宁修远眯起眼,血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杀了他。
心底的声音蛊惑般低语。
杀了这个聒噪的老头,就像杀其他人一样简单。
他的指尖已经凝聚出蛛丝般的蓝光,可就在即将出手的瞬间——
心口的蓝纹骤然灼烧!
“呃……!”
剧痛让他猛地攥紧龙椅扶手,力道之大,竟将纯金的扶手捏得变形。
太傅吓得瘫软在地,而宁修远则死死盯着自己的手,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他杀人。
——有什么东西……在试图救他。
宁修远的寝宫内,一片狼藉。昨夜的火灾被及时扑灭,但殿内仍弥漫着刺鼻的焦味。他独自坐在龙椅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心口的蓝纹。
这道纹路在平静时近乎透明,可一旦他心中杀意翻涌,便会隐隐发光,仿佛在警告他什么。宁修远知道,这绝非普通的印记,它背后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陛下,您要召见谁?”一名侍卫小心翼翼地站在殿外,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传朕的御医,还有钦天监的监正。”宁修远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